星野下了車,但惡劣的天氣并不會因為她下車而好轉。天空依舊在咆哮著,烏云依舊翻轉。
星野自從父親去世以來就和母親住在一個出租屋里,回“家”的路雖已經走了千百遍,但這次星野總感覺有些異樣。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一天的陰雨,亦或是是因為她神經的高度緊張。星野似乎是體會到了一種這幾天來,不,是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自然界中的獵物被掠食者盯上了一般星野全身的汗毛止不住的立了起來。
實際上,從星野下車的地方到出租屋并沒有多遠,但要穿過一個小巷子??赡苁窍掠甑木壒?,街上幾乎沒有人。星野向街邊望去,一盞路燈的燈泡從已經破損的燈罩里垂下來,發(fā)出幽暗的黃色暖光。
星野走到巷子口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傘太大,便只好把傘收起來一點。但這又導致傘無法鎖定,由于重力的原因不自主似的收起來。星野只好一只手捉著傘柄,一只手抓著傘骨底下滑動的滑套,把傘舉起來才能勉強保證自己不被淋濕。
因為星野所租住的房子在老小區(qū)所以沒有電梯,在爬過五樓之后星野才來到了那個熟悉的門口。她感覺一切是那么熟悉,但好像又那么陌生,時間似乎退回到了一天之前,退回到了一切還沒有發(fā)生的時候。
可現(xiàn)實是冰冷的,拿出鑰匙來開門,插不進去,翻一面,還是插不進去,又翻回來,還是插不進去!?鎖被人換了。
沒辦法,星野在確認自己所在的樓層無誤后,只好敲門。沒準是房東換鎖忘了把鑰匙給他。還沒來得及亂想更多,門就開了。
說實話,這完全沒在星野的預料之內。不僅是什么門啊,鎖啊之類的。就是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也完全不合常理。她感覺自己的生活好像完全變了,這種改變來的太突然,以至于她完全無法接受。
開門的是一個女人,頭發(fā)是濕的,穿著睡袍。
“對不起…你是?”星野在此之前從沒見過他!
“你找我有事嗎?”女人之后開口。
“沒,我、我只是……”沒等星野說完門就關了。聲音不小。
星野不死心又轉過頭去打房東的電話,她想問清楚,至少把現(xiàn)在在五樓的離譜事問清楚。
在經過嘟嘟幾聲后電話那頭一個接了:“我在三十二號機你直接進網吧直接給我就行。”還沒等星野說話那人就直接說道。
“對不起,房東先生我想問一下……”
“你啊,我他媽還以為你死了呢,不交房租還想???”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現(xiàn)在想起交租了,他媽住完我房子就想跑?,F(xiàn)在還有臉打給我。
“不不,我確實是……”電話掛斷了。
不知是不是天氣的原因,少女的手有點發(fā)抖。她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在五分鐘之前,她還覺得自己還有退,還有一個“家”。
星野感受到了在生活中出現(xiàn)了一種恐懼的感覺,世界上甚至沒幾個人是你認識的。自己被推到了社會的邊緣,這種感覺像是被世界遺棄了,但她又明明身處這世界之中。
別讓矛盾的事情占據(jù)了頭腦,星野試圖讓自己冷靜。人越是崩潰,緊張。狀況就越是糟糕,有時候就是要往好處想。
經過一段沒有技術含量的思考后,星野能想到得要做的事有兩件:1、活著
2、去樓下拿掛在單元門口的傘。
前者顯然沒什么難度,畢竟星野肯定不至于一下樓就被別人捅死。但后者就有所不同了,傘是目前星野擁有的少數(shù)財產之中比較重要的一項,而且有一把傘對于在這個寒冷的雨夜里的少女來說,顯得尤為重要。
理所當然星野選擇了先做后者,下樓用了有三五分鐘,星野在二樓就看到了她的傘,黑色的雨傘掛在墻上在聲控燈的暖黃色燈光下形成一片森然城市中少有的溫暖景象。
可就在星野下到單元門門的時候,在暗處出現(xiàn)了一道黑影。它猛地沖向星野,直接把她撞出了門外。
撲哧~星野后背著地倒在門前的積水之中,幾乎是同一時間,寒冷的空氣充盈了她的肺葉,冰冷的雨水打在了她的臉上。但求生的本能卻讓星野出了一身冷汗,敵人是不會給手無寸鐵的獵物以喘息的機會的。只見一個一身黑衣的身影沖出單元門,把雙手握著的匕首高高的舉過頭頂,然后朝著星野的面門就重重一刺!星野幾乎是依靠本能向左一滾,那刺客的刀就準確無比的插在星野腦袋剛才帶過的地方。
星野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喪失了思考能力。她的頭向右一扭,就看見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已經大半插進水泥地里。刀身如同一面鏡子,映照出將死之人的臉。
跑!跑!跑!又在一瞬間星野的大腦好像閃過一道電流。她徑直起身,朝著小巷口狂奔,她所處的小區(qū)已經很老舊了樓和樓之間最多只能兩個人并排通行。泥水被她的鞋從地上帶起騰空,雨水好像順著冰冷的空氣灌入肺中,又像一把把鋒利的刀拉開她的氣管,讓冷氣直灌入脊梁。
跑過幾個轉彎,后面的腳步聲已經被雨聲遮蓋。少女終于停下腳步回頭望那幽深的小巷了。
突然她發(fā)現(xiàn)身邊的墻開始顫抖,一部分淺層的鋼筋像生長的枝干一樣鉆出墻體,像一只防止獵物逃生的鐵絲網。所有尖刺都朝向了少女,混著雨水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少女想跑,可已經太晚了。森羅的尖刺像鋼鐵的叢林,鋪天蓋地。這些閃著寒光的尖刺全部對準了星野,可與此同時,一個黑色的身影也漸漸在轉角處浮現(xiàn)。
這些樓里都沒有住戶的嗎?星野感覺這幾天發(fā)生的一切既恐怖又荒誕,一把匕首怎么會完全插進柏油路?就算是下雨天也不可能一個人也沒有吧?還有鋼筋之類的鐵器怎么會無緣無故的變成這樣?自己遭遇車禍時消除了半輛車的奇怪白光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怪事都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這些少女在臨死前提出的愚蠢問題,可能會和他們的答案一樣。被大雨淹沒吧。
黑衣人的腳步越來越逼近了,星野的兩腿發(fā)顫。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了,似乎連雨聲都無法喚醒她。
但就在那刺客路過一個路口向星野走來時,她可能沒注意到她的視野里除了這只待宰的羔羊之外,還出現(xiàn)了另一個人。
路口還不過兩人寬,走過它可能只需要三秒不到??删褪沁@三秒給星野帶來了轉機。
一只手按在了刺客的右肩上,星野面對著刺客當然是看的最清楚的。來人是一個穿著灰色衛(wèi)衣的男人,嘴里叼著煙。他的身上還有很多地方沒有被淋濕,應該是剛淋雨不久。
這對星野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可在場的某一位可能不是這么覺得的。
刺客沒有猶豫直接從墻上摘了一根金屬刺向后掄去,可疑的是她摘下一只大拇指粗的鋼筋就像摘下一朵花一樣輕松??删驮谒仡^的一刻,男人一口煙吐在她臉上。瞬間視野被完全遮擋,這讓那黑衣刺客反應遲鈍了一下。與此同時男人用手握住了破空劃來的鐵棒,然后一腳踹在了刺客的小腹。
這一腳的力道非常大,使刺客的后腦重重的撞在紅磚墻上,左肩更是被本用來防止獵物逃跑的尖刺貫穿了。
男人見對手被釘在墻上不能動彈,便幾乎沒有猶豫徑直走向星野??尚且暗拇竽X現(xiàn)在是完全處于宕機狀態(tài)的,男人也是看星野實在沒有反應,一回頭滿墻突出的鐵刺顫抖著發(fā)出呻吟般吱呀的響聲。
現(xiàn)在不跑都得死,對方的實力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他低頭看了看剛才接住攻擊的右手,虎口已經被震裂了,雨水流入傷口。
沒時間了,男人提起星野就向著刺客的方向跑去。只要有交通工具,跑到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
星野則是像一個單肩包一樣被半背半提的帶起來跑,她的雙腿軟的像一灘爛泥。但正因為是這樣,她的目光正好可以看見那個刺客。只見那個刺客顫顫巍巍的把已經被鐵刺貫穿的肩膀從墻上卸下來,她胸前的黑衣似乎被血浸染的更加漆黑了……
隨著男人跑過轉角,一輛摩托車出現(xiàn)在路口。男人把頭盔直接扣在星野頭上騎上車就沖了出去。雨似乎變小了,可能是因為頭盔雖然扣在了星野頭上,但是,有一個唯一致命的因素!!就是這個頭盔它帶反了……
毫不夸張地說,在星野的視角里。世界似乎是在一瞬間黑了下來,唯一可以讓星野確定自己沒有暴斃,橫死街頭的是那頭盔里濃重的煙味,和順著頭盔流進脖頸里的水,準確來說是雨水。如果自己真的上了天堂,那圣水也不應該是這么寒冷刺骨。
那男人當然不知道少女的處境,他提著少女的后衣領背在身后,似乎像在背一麻袋面粉,大米,尿素什么的。正因如此,如果他一回頭查看這四十五公斤大米或尿素的死活。那么明天早上法醫(yī)也有可能在車禍現(xiàn)場查看他倆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