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約定（上）
月龍吟被嚇得向后倒，差點從樓梯上跌下去。
幸好一只溫暖的大手迅速抓住了她。
“小心！”袁琛說道。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星辰一樣，帶著微光。
“你怎么來了？”月龍吟不知該說什么，但是并沒有生氣，反而內(nèi)心有點小感動。
他一來，她仿佛得到了某種安撫，原本焦慮的情緒頓時緩和了很多。
他就像是她的藥。雖然現(xiàn)在的她還沒想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我來看看你?！痹“欀迹爸形绮辉撃菢幼屇阕??！?p> 月龍吟知道自己意氣用事，袁琛是真為她好。
只是她自己害怕。她不敢做夢，他不知道袁琛接近她是為了什么，這突如其來的好感很不真實。她更不敢奢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如果這世界的規(guī)則是等價交換，她沒有什么可換的。
“先進(jìn)去吧?！痹慢堃飨却蜷_掛鎖，又打開門。
其實此時她有點尷尬，袁琛應(yīng)該早就注意到了她加了把掛鎖，這是明擺著不信任他。但是他并沒有說什么。
進(jìn)門打開燈。
袁琛看了看四周，似乎略微滿意。但是他更希望月龍吟不是住在這里。
“請坐吧?！蔽堇锞鸵粡堊雷雍鸵粡堃巫?。袁琛坐了下來。
月龍吟就只能坐在床上，此時她還沒有換衣服，坐上去不太衛(wèi)生。她搬了幾本書放在地上，打算坐在書上。
袁琛見狀，立刻起身，讓她坐在椅子上，他轉(zhuǎn)身坐到地上。
“別！別坐地上，地上臟。”她又拽起袁琛。
兩個人讓來讓去的。最后月龍吟還是讓他坐在椅子上，“你等我下?！?p> 她轉(zhuǎn)身去了浴室，簡單沖洗后換了一身睡衣走了出來。坐在床邊。
袁琛原本撐著下巴，看著窗外，此時轉(zhuǎn)過頭來。
兩人又陷入了尷尬。
“那個，要不要喝點什么？下面小冰箱有可樂…或者喝點茶，我下去燒水?！彪姛崴畨睾托”涠荚跇窍滦〉昀?。月龍吟一般不在樓上使用這些。
“不用，你坐著。”
“……”
“今天吃過飯了嗎？”袁琛問道。
吃過了嗎？她不記得了，好像沒吃吧。中午的山珍海味一點沒吃上。然后就回了小店，做了幾筆生意，又去收書…然后密室……
沒有，沒吃過。她才想起自己一天沒吃過東西……這一天過得渾渾噩噩的，自己吃沒吃都不記得。
現(xiàn)在一提，倒是餓了。
袁琛撥了一個電話出去：“拿上來吧?！?p> “拿什么？吃的就不要了，現(xiàn)在很晚了，吃東西會影響睡眠?！?p> 月龍吟晚上一般不吃東西，她已經(jīng)很容易失眠了。一吃東西，血液流向胃部協(xié)助消化。她那點僅有的睡意就更沒有了。
“少吃一點。這么餓著對身體不好?！痹猿帧?p> “可是…真的不用了，你吃了嗎？”
“沒有?！?p> 中午月龍吟一走，他要怎么獨自去吃那桌菜。
那些都是特地為她點的，袁琛不知道月龍吟喜歡吃什么。根據(jù)他得到的資料，基本上都是沒有營養(yǎng)的快餐。但能確信她喜歡甜食，她會自己泡熱可可喝，還會加棉花糖。
所以他要了三份甜品，都是酒店拿手的。
可是她一口沒吃。
袁琛倒不可惜那些餐食，只是心疼眼前的女孩。他就想讓她吃好一點，把她養(yǎng)胖一點。
“咚咚”地敲門聲響起。
袁琛起身開門，拿了幾個紙袋進(jìn)來，“你們回去吧。”
“可是您…”門外的人還沒說完。袁琛就擺擺手把門關(guān)上了。
“我們吃飯吧?！?p> “呃…外面？”
“沒事，”他又打開門，外面穿黑西服的男人猶豫著還沒走，“你們今天休息吧?！?p> “是?！焙谖鞣腥它c了點頭就離開了。
袁琛關(guān)上門。把桌子搬到月龍吟面前，打開其中一個紙袋。里面是十多個保溫盒。再將盒蓋一個個打開。
生滾魚片粥、窩蛋牛肉粥、鮑魚海鮮粥、芥菜大骨粥、雞茸玉米粥、及第粥、燕窩粥、小米紅棗粥，還有些下粥的小菜。
哇塞～粥粥開大會！
這些粥份量倒是不多，每種都是一小盒，但是兩個人也吃不完吧……
月龍吟覺得他這樣浪費糧食不好！
“你買這么多太浪費了，我們吃不了那么多?！?p> “可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痹∫槐菊?jīng)地說。
“以后不準(zhǔn)你這么浪費！有錢也不可以，糧食是大自然最珍貴的饋贈，還有那些動物為了作為人類蛋白質(zhì)的來源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更應(yīng)該珍惜每一口。”
月龍吟自己也覺得這么說有點過，有圣母白蓮花那味兒。
但她的確不喜歡浪費糧食。
小時候很少有機(jī)會吃到零食，她便沒有嘴饞的毛病。什么東西都不挑，能吃飽就好。
“下次你告訴我，要吃什么，我就點一份?！痹“巡途哌f到月龍吟手中，“挑你愛吃的，剩下的我全包?！?p> “呃……”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全吃下怕不是要撐死。
“不要……那樣你胃會撐壞的?！?p> “我們一起吃吧。”月龍吟也遞了一套餐具給袁琛，“吃不下的，要是明天沒壞的話，我明天接著吃完?！?p> 袁琛笑著拿起筷子給月龍吟夾了一筷子下粥的小菜。明天他會把剩下的全帶走。隔天的東西不能給她吃。
昏黃的燈光下，兩人靜靜地喝粥，倒像是燭光晚餐。
“你今天忙嗎？”月龍吟找著話題。
“不算忙吧。真忙起來就未必有時間過來?！?p> “看你的樣子，很累?！痹慢堃餍πφf道?！俺酝炅嗽琰c回去休息吧。照顧好身體?！?p> “這話應(yīng)該我對你說?！痹∧弥鬃勇戎?，動作十分優(yōu)雅。
“你為什么總過來找我？”月龍吟沒吃兩口就有點吃飽了，放下了勺子，“總感覺你突然出現(xiàn)，就幫了我很多忙，挺不好意思的。”
“我喜歡你。”這話接得那么自然。袁琛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喜歡我什么？”月龍吟猶疑地注視著他，“我們好像才認(rèn)識三天?！?p> “喜歡你是你。沒有理由。”袁琛說道。
“可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痹慢堃髋ν诰蜃陨?，實在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理由。
容貌還算中上，皮膚白皙，身材勉強算中上吧。真的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頭腦也沒有那么聰明。一直追求自在地活著，沒有什么野心和抱負(fù)。
“……”袁琛停下來思考了片刻，“也許很久以前我就認(rèn)識你。”
“以前？”月龍吟沒有印象。這么完美的人她要是早就遇到，絕不會忘記。
“我相信命中注定。當(dāng)我遇到了，我就會知道。”袁琛說道。
“命中注定？”月龍吟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青梅竹馬意難平？求而不得，而我剛好有和她相似的地方？”
“算是吧?！痹∫卜畔律鬃?，“有那么一個人，有機(jī)會相處時并沒有意識到要珍惜，但這次不會再錯過了。”
“那她在哪里？你們不能見面了嗎？”
“她就在我面前。”袁琛笑了起來。
月龍吟感覺又被他繞了回去。等于什么都沒說嘛，到底有沒有那個人呢。
“不開玩笑。如果有機(jī)會你就去好好把握，畢竟這個世界能找到那樣一個人不容易?！痹慢堃鬟€是想勸袁琛。她知道她不是那個人。
“那你呢？”袁琛說著十指交叉，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十分好看，“有沒有遇到那個人，你覺得注定的那個人？”
“我…應(yīng)該沒有吧。我很平凡，雖然我也期望美好，但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我知道我自己幾斤幾兩，不會奢望太過。”
“我不符合你心里的期望嗎？”
“當(dāng)然不是?！痹慢堃骷m結(jié)道：“你太完美了，完美到…不像個人，不是，就是與你匹配的人應(yīng)該和你一樣完美，而不是我這樣的。”月龍吟自知自己配不上。
“我并不完美?！痹“驯睾幸灰簧w上，開始收拾起桌子?！拔乙仓皇且粋€凡人?！彼又f，“凡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就會有自己的喜好。我的喜好又不是電腦程序能設(shè)定和匹配。”
“我不了解你，也不是懷疑?！痹慢堃鲙椭帐埃缓蠛驮∫黄鸢炎雷影峄亓舜斑?。她看著窗外的月色，“只是我害怕我是那只猴子?！?p> “猴子？”袁琛不解。
“無意中看到了水里的月亮，它是那么美好。伸手觸碰時，才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月亮的倒影?！?p> “我不是月亮，你也不是猴子?！痹∽诖斑呎J(rèn)真地看著月龍吟的眼睛，“給我機(jī)會，我會證明誰才是那個月亮?！?p> “那你是猴子？”月龍吟哈哈笑了起來。她是故意調(diào)侃袁琛。
“我要是猴子，也是齊天大圣。帶上緊箍的那一天，我會保護(hù)自己的愛人，哪怕粉身碎骨?！痹⌒χf。
“別那么說?！痹慢堃骷钡?，“我寧愿齊天大圣能不留遺憾，看破紅塵，置身五行之外，悠游自在。他會好好的，成為人們敬仰的斗戰(zhàn)勝佛。那樣他曾經(jīng)的愛人也會欣慰?！?p> “我可不想超脫五行之外。”袁琛笑起來身體放松向椅子后背靠去，“我是個凡人，我說過我有七情六欲，我還要結(jié)婚生子繁衍后代?！?p> “是是是，您繁衍您的后代?！痹慢堃饕残χf，“這樣您就更該選擇完美的人一起繁衍，這樣人類才會越來越完美?！?p> “這樣人類才會不平衡?！痹⌒χ鹕?，“我可以用下洗手間嗎？”
“哦，當(dāng)然，請用。”
你看，原來最完美的人也要上廁所。哈哈，月龍吟笑了起來。
她起身開門走了出去。獨自來到樓下店里，拿了電熱水壺和茶包。那種被窺伺的感覺又一次出現(xiàn)了。她打開燈，又把每個角落都看了看，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