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禮物

　　月龍吟眼皮覺得有些癢，她終于又有了感覺。

　　她輕輕地睜眼，發(fā)現(xiàn)袁琛正俯身看著她，為她整理著額間的秀發(fā)。

　　她想開口叫他，才發(fā)現(xiàn)臉上帶著個呼吸面罩。而她渾身毫無力氣，想張開口都有些困難。

　　她聽到袁琛輕輕地在喚她。但是他明明就在眼前，聲音卻好遠好遠……

　　“袁…琛……”她看著袁琛摁動床頭的開關(guān)，摁了幾下又著急地往外走。她想叫住他。但她不知道袁琛有沒有聽到，只看到他急步離開的背影。

　　她眼睛向旁邊側(cè)過去看，那是一面非常大的玻璃，月龍吟在里面，瀟琰在外面。

　　瀟琰雙手趴在窗戶上，額頭貼在玻璃上都快壓平了。

　　月龍吟想抬手向他揮一揮，發(fā)現(xiàn)手臂酸疼，抬手都費勁，她只能象征性地抬了抬手指。手指上有個大夾子，夾得她手好麻。

　　她看到瀟琰雙手握緊成拳頭，靠在玻璃上，眼睛紅得像個大兔子。

　　“瀟……琰，”月龍吟使勁擠出一個笑容。

　　很快來了一群白大褂，檢查她身邊的各種儀器，還拿小燈照她的眼睛。她覺得好刺眼，便閉上了雙眼?？墒前状蠊硬灰啦火堄钟檬謸伍_她的眼睛。

　　她只能默默抬起手指向袁琛求助。

　　袁琛注意到了，過來握住她的手，蹲下身，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她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的，卻聽不到聲音。

　　奇怪…剛才還能聽到一些。

　　白大褂們涌了出去，護士拿著藥劑過來給她換點滴，還用針筒把什么東西注入到點滴內(nèi)。

　　她又一次覺得好睏，但是她不想睡了。

　　她看著袁琛，手指用力地握著他的手。

　　她想說話，卻說不出一個字。

　　她很害怕，這輩子她從來沒這么害怕過。

　　她這是要死了嗎？感覺身上像壓了塊大石頭，喘氣都費勁。

　　她不甘心，她還有好多話沒有說，還有好多事想做。

　　動彈不得的月龍吟緩緩流下眼淚。

　　就算要死了，也讓她跟袁琛道個別吧。還有瀟琰。

　　她側(cè)過頭想看看瀟琰，可是轉(zhuǎn)動不了腦袋。淚水漫進她的耳朵里。

　　袁琛拿著手帕輕輕為她擦拭眼淚，還有額頭的汗水。

　　不多時，她便再一次失去了知覺。

　　這一次她像是做了個冗長的夢。夢里她像個幽魂一樣飄蕩在空中，身體變得很輕盈。

　　四周一片漆黑。

　　她努力尋找著光源，終于她看到遠處有一盞白熾燈在天花板上亮著，但是只能照到周圍一小圈的光景。

　　她努力在空氣中游啊游，朝那個光源游去。

　　到了白熾燈底下，她才看清周圍的場景。

　　那是一條一望無盡的走廊。

　　瀟琰坐在走廊的地上，低垂著頭，兩只手像斷了一樣垂在膝蓋上。

　　“瀟琰…”月龍吟嘗試叫他，這一次她能開口說話了。

　　“瀟琰…”叫他第二次的時候，瀟琰突然抬起了頭，他的眼睛紅得像兔子，眼角的淚痕一直延伸到下巴，他突然站起來，轉(zhuǎn)過身盯著背后的一面大玻璃。

　　雙手撐在玻璃上，幾乎要把玻璃壓垮。

　　他像看到了什么，突然轉(zhuǎn)身走向一道門拼命地拍著。

　　月龍吟跟隨他的視線看去，玻璃門內(nèi)一群白大褂正在著急地圍著病床忙碌著。袁琛在不遠處的角落半個身體靠在另一張病床上，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她輕柔地飄過去，想握一下袁琛的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半虛空的狀態(tài)。她伸出去的手指從袁琛指縫間游走，卻怎么也抓不住。

　　于是她靠近他的耳旁叫他，“袁琛…”。

　　袁琛突然一個回頭，面對著她。

　　只是他的眼睛是空洞的，不知道在看向哪里。月龍吟就在她面前，而他的視線穿透了她。

　　隨即他又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那張忙碌的病床。

　　他額頭的青筋爆起，手指用力抓著身后病床的架子，骨節(jié)發(fā)白。

　　他的眼睛里滿是黑暗，看不到一點光亮。

　　“袁琛…我在這里，你看看我?！痹慢堃鬟€是不放棄，她又貼近袁琛的耳邊說道，“別丟下我，和我說說話?！?p>　　袁琛空洞的眼睛突然劃下一滴淚來。月龍吟伸手接住，那滴淚像鉆石一樣閃耀，居然帶著溫度融進月龍吟的手心。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月龍吟又重新聽見了聲音。

　　是儀器滴滴滴的聲音。

　　她眼皮沉重地抬起。

　　袁琛還靠在那里。緩緩地一束光仿佛回到了他的眼睛里。他起身走了過來，俯身貼近月龍吟的耳旁說道，“不要丟下我?！?p>　　這一次她感受到了袁琛溫熱的臉頰和他在她耳旁說話時濕熱的空氣。

　　“不…會?！痹慢堃髌幢M力氣擠出幾個字。

　　她感覺到了袁琛肩膀的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