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苦海
【苦海無涯,回頭無岸?!?p> “所以說,你不是那個我知道的人。不,神?!?p> “你知道的那個是誰?”
“人稱木二郎,他姓楊。”
“我叫隨安,沒錯,鄙姓楊,你可以叫我一聲二哥?!?p> “可是,現(xiàn)實中,我好像比你大一些?!?p> “我的實際年齡比你大一些?!?p> “我看上去比你大一些。”
“那可不一定?!?p> “………”現(xiàn)在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嗎……
“所以隨安你就是二郎神君,是嗎?”
“我以前有很多名字?!?p> “……所以你一定有個妹妹,還有個侄子!”
“真沒有……”
“你騙人!”
“………”
“那你愛過凡人嗎?”
“我現(xiàn)在不也是凡人?”
“我是說,你會愛上凡人嗎?”
“……”
“有一天,你會為了一個凡人或者妖怪,放下做神仙,去歷劫,去做一個凡人嗎?”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凡人了。”
“你會去愛嗎?”月龍吟認真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彪S安眼神游離,“我也希望能有這樣的機會?!?p> “……”就當作是吧,月龍吟覺得這一定是個肯定的答案。
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才會知道,自己會把自己詮釋成什么樣子。
“那希望你能如愿?!痹慢堃饔洲D向窗外,看著雨景。
雨水將一切都打濕,透著潮濕的氣息。
“我和袁琛最后會怎么樣?”月龍吟仿佛在自言自語,“好像有人跟我說,結局會很慘…雖然答應了三世,但其實很短暫。短暫到令人無法直視,付出的代價也會很大?!?p> 她記不起這是誰告訴她的,但是這些話她記得。
這是月小白離開時的話語,不知道會不會一語成讖。
“什么是長久,什么是短暫。人一輩子很長,但結束時所有人都覺得短暫?!?p> 隨安總是能跟月龍吟毫無障礙地聊這些話題,跟別人說就很奇怪,恐怕別人也答不出來。
“是吧?!?p> “所以只能活在當下,少做些自己覺得容易后悔的事?!?p> “隨安,你對不負如來不負卿這句話怎么理解?你會不會有兩難的時候?”
“會不會兩難,你終究都會做出選擇,也終究會后悔?!?p> “為什么?”
“因為沒選擇的那個,永遠是最好的選擇?!?p> “……”月龍吟覺得隨安說得一點兒沒錯。
可對待瀟琰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覺得兩難,也從來不會覺得后悔。
她難過的是,她不希望他這樣隨意地對待自己。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她希望瀟琰會給她發(fā)發(fā)消息,哪怕就像跟隨安這樣漫無目的地聊天。
只要能解開他的心結,她愿意花很多的時間跟他聊。但是他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他仿佛刻意做這一切給月龍吟看。
看吧,你讓我變成這樣,我的毀滅,我的墮落,我的痛苦,我的不自愛,都是要做給你看,因為是你,讓我變成這樣。
我變成這樣,你會回頭看看我嗎?
會將我救出墮落的泥沼嗎?會愛我多一點嗎?會覺得內疚、會心疼、會多看我一眼嗎?
我變成這樣全都是拜你所賜。
月龍吟忍不住這樣想。
也許瀟琰并不是這樣認為的,月龍吟不知道。
“你上午去了哪兒?”隨安問道。
“瀟琰的公寓?!?p> “……”隨安有些疑惑,“你的這些情感,我真的無法理解?!彼臐撆_詞是,你一直說你跟袁琛情比金堅、無堅不摧似的,仿佛三生三世都還不夠,怎么又跟別人不斷糾纏。
“……”月龍吟不想解釋,這無法解釋。也許這就是命運的玩笑,是前世的牽絆,是什么,至少不是愛情,至少現(xiàn)在不是愛情。
這個結不知道如何解。
她但愿瀟琰會像以前一樣陪在她身邊,雖然她也會愧疚,但畢竟瀟琰帶著希望的樣子至少比現(xiàn)在要好。
月龍吟想晚一點再給他打電話,至少等他清醒一點。
另一頭的瀟琰,他坐在桌前拿開蓋著粥的盤子。很有儀式感的,拍了一張照片,他發(fā)送了朋友圈,但是設置了僅自己可見。
雖然一點兒胃口也沒有,還隱隱地想吐。他還是將一碗粥都喝下了。
月龍吟粥熬得很稀,很容易入口。
喝完粥,他又拍了張空碗的照片,發(fā)送后依然選擇了僅自己可見。
他掏出兜里的名片,那是大波浪女子留下的,他看都沒看一眼便揉成了團扔進垃圾桶里。
他顯然都沒有注意女子叫什么名字。
昨晚離開后他徑直開車去了酒吧,準備買一夜的醉。
酒吧里燈光曖昧,音樂聲震耳欲聾,他的心卻靜得可怕。仿佛周身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怎么都無法投入進去,直到酒精逐漸麻痹了他的思維。
大波浪女子一直坐在瀟琰不遠處,事實上從他一進門,她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他。
他是她今晚的獵物。
直到他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時機已到,她過去扶起他,帶他離開,就像撿尸一樣。
混沌中,瀟琰將她帶回了家。
接著就是一夜的荒唐。
她無所謂他把她當成誰。她只是想得到他,得到生理上的滿足。
所以,這是一個圍獵場。
所有人都是獵物,所有人都是捕食者。最好的捕食者總會偽裝成獵物的樣子,誘惑著其他捕食者或者獵物接近。
瀟琰不該去那樣的地方。
那樣的地方,到處是空洞的內心,到處是需要發(fā)泄的出口。
他錯了,他后悔了,他不要月龍吟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他覺得自己臟了。
可是,沒有如果。
其實月龍吟并沒有多介意,她只是心疼瀟琰,太心疼他。也并不會改變對他的看法,更不會,再也不愿看他一眼。
另一頭,月龍吟起身,她突然想起自己大衣里面那殘破不堪的白色衛(wèi)衣,得先去處理一下。
“瀟琰,我恐怕這輩子都放不下。”她不管隨安能不能理解,甚至袁琛能不能理解,這就是她的心里話。
這一世的牽絆甚至上一世,生生世世。
“你這樣,他們兩人誰也別想好過?!彪S安說道。
“那把我劈成兩半,不負如來不負卿,我希望是那樣。”
“癡心妄想。”
“是啊,誰說不是呢?!痹慢堃髯叱雠P室,向樓上走去。
來到次臥的浴室,她脫下大衣,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些陌生,有些狼狽,有些不堪,有些無語凝噎。
她迅速把白色衛(wèi)衣脫下,找了個垃圾袋裝好。
走進淋浴間,沖了把澡。
突然不想出去,給浴缸灌滿了水,點起一支香薰蠟燭,黃色的檸檬香。將蠟燭放在浴缸的那頭,整個人浸透在水中。
手掌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提醒著她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是一場夢。
她開始反思,再遇到今天這種情況,她該怎么應對,還有什么技能是她沒有發(fā)覺的。
她早就想過,戶外還好一些,特別是有湖泊、海洋、水潭的地方??墒覂饶?,就比較麻煩了。不熟悉地形,就很難集中思路去控制。
無法控制,有和沒有就沒有任何區(qū)別。
并且還有無法忽略的一點。
在轉角巷那次,面對靈體,水源會自動做出反應,在她還沒來得及想好怎么防備靈體的時候,水源就形成了冰鏈自動去控制和阻擋。
但對于實體的人,則沒有任何在月龍吟控制以外的事情發(fā)生。也許真應了那句話——不可輕易傷及凡人性命。
有一點可悲的是,月龍吟能想起浴室有一個地方一定有水,可是她不想用,除非生死攸關。
據(jù)說龍的口里有一片深海。
可月龍吟好像沒有吞海吐浪的本事。
上次和袁琛去lao山的時候曾看過大海,但是并沒有想到那一層,下一次或許可以試試。
試試就逝世。
她又想起了另一個人。
她在浴缸里換了個位置,來到燭前,看著燭火因為她的靠近帶來的風變得搖曳。
她伸手想抓住火焰,火焰便躲避,她停留了一下沒有移開手指,火焰便重新歸位,炙熱地灼燒著。
“嘶…”月龍吟猛地抽回手,它還是被燙傷了……
疼痛會帶來快感嗎?
并沒有。
如果會有快感,那也是畸形的、不理智的。甄鳴就是那樣,是什么讓他的心扭曲成那樣?
月龍吟“呼”地吹滅了蠟燭。
微小的火焰并不可怕,但它也能使人受傷,只需要輕輕一口氣,就能帶走它的生命。
它重燃又熄滅,熄滅又可以重燃,只要載體在,它便能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
天為什么會下雨?
因為云層里積蓄了水。
云層里為什么會積蓄水?
因為空氣中的水氣上升。
那就是說,空氣中就有水。
這就是生生不息,萬物循環(huán)。
月龍吟躺在浴缸里,嘗試用意念控制空氣中的水汽。
一顆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凝結起來,像是畫面被定格,水珠固定在空氣中。
月龍吟控制著水珠變成錐形,讓它們沖著同一個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迸發(fā)出去!
“咻—咻—咻——”水珠像子彈一樣彈射出去,砸在浴室的墻面上。
成功了!
但是不清楚具體的威力有多大,況且由于月龍吟在泡澡,浴室的水汽尤為大,如果是在相對干燥的臥室呢。
月龍吟起身擦干身體,換上一套睡衣,來到臥室。
她意念操作空氣中的水,很快水分子便凝結成水珠,的確沒有在浴室里那么密集,但是有幾顆也足夠了。
她操縱水釘向落地窗射去,“啪啪啪”一陣拍打聲,水珠落在玻璃上,砸出一個個水花。
月龍吟本也沒有打算弄壞玻璃。
聽到玻璃上傳來的聲音,她自然心中有數(shù)。
其實無需太多,也用不著有多大的威力,危機時刻只要能射中對方的眼睛,也夠她爭取一定的時間了。但是速度一定要快,不能給對方反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