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麻煩，災禍，十四年前的月亮（3）

　　阿圖拉皺著眉，盯著老婦人那對病鳥似的蒙著灰翳的眼珠。這東西很難影響他的判斷——

　　即使這個婦人確實有非常嚴重的眼病。

　　如果換作普通人，可能就會將這個可憐的婦人輕輕放過。但是阿圖拉本身的生長就來源于負面情緒。

　　他能明確感知到陰暗情緒正在里面生長，這個看起來安靜安寧，仿佛萬念俱灰的婦女內心燃燒著悲哀的火。

　　這真讓人驚奇，從他再次蘇醒以后，除了克莉絲多爾那股水晶般純粹深沉的惡念，他還是頭一次在別人身上看見這種極端的負面情緒。

　　不過說實話，比不得克莉絲多爾.莫森哈萊.涅爾瓦。她的惡念是如此純粹，仿佛剔透的水晶，沒有一絲一毫其他欲望混雜的雜質，她作惡的根源只是為了作惡本身，哪怕是為了生存，亦或是別的，她也是為了繼續(xù)作惡。但是奇怪的是，她在作惡的同時，她卻又有一種天真的悲憫……一種天真的善良，或者說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尊重。

　　這種尊重真正的超越了主教亦或是他人所說的，教義上所說的粉飾太平，亦或是流傳于口舌中的虛情假意。她真正平等的看待所有人，仿佛所有人在天地之間不過一捧泥土。

　　無論是神還是人，無論是高貴還是低賤，無論是貧窮還是富有。她只看人本身，并尊重每一個人說話的權力，哪怕那之后緊跟著尖酸惡毒的嘲諷亦或是蛇蝎心腸的計謀。她毫不留情的踐踏任何生命對她的一顆真心，卻又毫無意識的憐憫每一位生靈自我的尊嚴，如果傷害了他人的自由就像傷害到她本身一樣，這天生的王者！

　　她這種高貴的品質和她可怕的惡毒毫不兼容的拼湊在一起，構成一塊迷人又矛盾澄澈的黑白水晶。黑的地方黑的透明，白的地方白的坦蕩，如果拿到陽光下，這塊美麗的寶石就毫不客氣，毫不矜持，十分驕傲的釋放出璀璨的光芒，向所有人廣而告之她的天生麗質和生而不同，這讓他怎能不愛她？

　　在這個灰暗的世界，她的光芒如同天上最明亮的星斗，燃燒自己的生命盛放出最妖冶邪惡，美的驚心動魄的欲念之花。只要看她一眼，他就萬般柔情涌上心頭。

　　“克莉絲，克莉絲?！彼诳耧L暴雨里無聲默念著這個名字，他的靈魂之光，他的欲念之火，他飄渺無依的靈魂本身。

　　與克莉絲不同，或者說在美麗上差得遠了。不是每個人都被神明垂憐，擁有越邪惡越美麗的天生艷色。面前的這個生了眼疾的婦人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可憐人。

　　她并不是“月亮”的超凡能力者。阿圖拉輕而易舉看破這女人已經腐爛的靈魂，超凡能力者本身就不再是人類，他們會在自殺性的覺醒里被寄生或者同化，成為各種超凡力量的代言者，或者說宿主，寄生母體。這個改變最明顯的就是靈魂上的異化和再生。

　　而眼前的女人，是個不折不扣的人類……或者說距離死亡一步之遙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