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一條寬敞的商道上一隊車馬正緩緩前行,車馬兩旁則是跟著大隊兵丁。
他們的馬車走的很穩(wěn),無論道路是否平坦,馬車很少有顛簸。
走的穩(wěn)就意味著走的慢,走的慢是因為車里坐著的是尊貴的公主,尊貴的公主可受不得顛簸,所以走的很慢。
而趙寧對此很不滿意,此刻他牽著一頭毛驢跟在馬車后面慢悠悠的走著,嘴里不斷的說著只有自己能聽見的抱怨,可惜和他相伴的毛驢聽不懂,不然這些牢騷也是極為精彩的。能聽出不滿,不屑,不忿,和不以為然。就是不敢大聲說出來。
“什么公主,就一事逼,要不是老子要靠你做事,老子早不伺候了。特么的你金貴的屁股有老子的時間重要嗎?等老子不需要你了,老子管你是不是公主,老子一定會踢爆你……”
“趙寧,你上來,本宮有話問你”趙寧還沒說要踢哪里,馬車里就傳來姜筠的聲音,打斷了趙寧的埋怨。
趙寧收起臉上的怨氣,習慣性這露出這一路上討好的笑容說道“公主有事您吩咐,我這鞋臟,就不上去弄臟您的地毯了,我看著挺貴的,別被我這鞋糟蹋了。”
“趙公子,公主要您上來,您就上來吧,您看從出城到現(xiàn)在……”
“張大人您別說了,我這就上來”趙寧這一路上已經(jīng)走的頭昏腦漲,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氣的,實在是沒心情聽一個老宦官講道理。
他把毛驢交給身邊跟隨的侍衛(wèi),示意車夫不要停車,一縱身上了馬車,他在車門前,脫掉滿是塵土的鞋,從門邊拉出一個暗格,看見里面放著四雙鞋,三雙繡鞋,一雙馬靴,分上下兩層擺放的整整齊齊,其中上層只放著一雙鞋,兩只鞋面上各繡著一株青竹,竹子挺拔而青翠。下層兩雙繡鞋一雙繡著荷葉,一雙繡著一朵紫色蘭花,而馬靴只是黑色。
趙寧把自己那雙沾滿泥土的黑色布鞋放在那雙黑色馬靴旁邊,推回暗格,拍去身上的塵土,解下長劍交給車夫,拉開車門抖抖衣袖,昂首闊步的走進車內(nèi)。
趙寧一進來就見姜筠正提著茶壺對著他微笑,趙寧趕緊擺手告饒道“公主殿下,小道實在是不敢再喝殿下的茶了,您有什么事您說,說完我就下去了,我行李還在驢背上,我可不敢這耽擱太久?!?p> “放心,找你來只是想和你說說話,免得你在背后編排老…本宮?!?p>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這兩位姐姐面生,不知在何處高就?”趙寧擦了一下不存在的虛汗,對著兩個沒見過的姑娘見禮。
其中那個較為活潑的紫衣姑娘笑著回禮說道“紫蘭見過趙公子,奴婢只是服侍公主梳頭凈面下人,不敢提什么高就,至于這位青荷姐姐是服侍公主更衣的,她性子冷,公子可莫要見怪?!?p> “哪里哪里,是小人孟浪了,姐姐們莫要見怪才是。”
而那綠衣女子只是站起身對趙寧清冷的施了一個萬福,并沒有和趙寧搭話的意思,她施禮然后繼續(xù)和紫蘭坐在姜筠身后,看著姜筠沏茶。
紫蘭卻是活潑的,她見趙寧從進來時的趾高氣揚,看到公主時的驚懼,和自己說話時的客氣小心,她覺得這公子很有趣。就忍不住打趣道“殿下,奴婢還是第一次被人問是干什么的,這趙公子真是有趣的緊。”
面對打趣,趙寧只是低聲嘀咕了一句?!皩Π?,我還沒問姑娘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和姜筠張公公等人寒暄過后,眾人相繼落座,趙寧看向姜筠很認真的說道“公主,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先生但說無妨?!?p> “公主此行所謂何事?”
“為救天下蒼生于水火,使百姓安平喜樂?!?p> “啊這…”
趙寧被姜筠這回答震了一下,不過他還是調(diào)整狀態(tài)繼續(xù)努力說服姜筠,能不能讓隊伍快一點最好能拋下大隊,和自己輕車簡行,迅速趕到目的地。
“既然如此為何還在這廂車上沏茶?”
“哦!此話怎講?”
“敢問公主,若是我們帶著隊伍浩浩蕩蕩的進入成華驛,到時城里的百姓見到公主會說什么?他們會說公主萬安,公主千歲。敢問殿下!您到時候跟百姓說,跟著您,能吃飽?您說他們信不信?百姓只會認為公主和那些庸才蠢材一樣,在拿話誆騙他們。坐著寶馬香車來的公主有什么理由讓他們吃飽飯呢?殿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啊,您要是不去泥里滾一圈沒人會信您?!?p> “放肆,公主金枝玉葉,乃千金之軀,怎可去泥里打滾?”
張公公聽見趙寧說要公主去泥里打滾,也顧不得趙寧平日對他的客氣,和他清虛宮弟子的身份,站起身指著趙寧厲聲打斷趙寧的話。
“張叔無妨”
姜筠伸手扯了一下張公公得袖子,讓他坐下。
姜筠安撫好張公公后,她示意趙寧繼續(xù)說下去,她本來以為趙寧又要作怪,剛好閑來無事就湊趣陪他胡鬧。沒想到趙寧居然真的在向她諫言,而且說的切中要害。這讓她收起了玩鬧的心態(tài)。態(tài)度誠懇的傾聽趙寧接下來的話。
趙寧朝張公公投了一個歉意的眼神,也不管他看沒看懂繼續(xù)對姜筠說道:
“殿下若要在成華驛收取民心為己所用,這公主的儀仗是不能用了。不當公主儀仗是不能用了,您身邊這些姐姐和諸位大人也不能跟著。最好就我們兩個輕車簡行,入城之后就找百姓當中德高望重者,說明來意打探消息,然后才能徐徐圖之?!?p> “這…這成何體統(tǒng)”
“張叔”
張公公當即跪下來,以頭搶地說道“殿下,老奴不能看著殿下受苦啊,老奴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老奴這輩子也不能有子嗣,而殿下是老奴看著長大的,殿下從小就叫老奴張叔,老奴是把殿下…當親人看待的。這趙寧居然要殿下拋下這些奴婢,那誰來伺候殿下?”
趙寧一副智珠在握的姿態(tài)很自信的說道“張大人稍安勿躁,小道也知道公主離不開人伺候,只是人多眼雜行路慢。不如兩人輕裝簡從,不過既然張大人不放心,我剛才也有思慮不周的地方。殿下的確是金枝玉葉,從小就沒洗衣做飯過,小道也只會清水煮面,殿下自然是不能吃這些東西。不如這樣,公主,張大人,青荷姐姐,紫蘭姐姐你們四人去換一身粗布衣服,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留下,就我們五人去化城驛?!?p> 姜筠扶起張公公,伸出一只手給他整了一下衣服,不容置疑的說道“就按趙先生說的辦,張叔你親自去下面取衣服,不要聲張。我們換好衣服找個由頭把我們送出隊伍,至于張叔…你就不要去了,你要不在了,下面容易起疑?!?p> 張公公擦干眼淚,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趙寧,就下車去安排,他是不敢再違逆姜筠的意思了,不然就和江通那個蠢貨一樣,走到半路,還沒出建王的封地,就被革了帶統(tǒng)勇的職位。
待三女換好衣服,張公公以手腳不干凈,偷藏公主首飾為由將三女交由清虛宮弟子趙寧壓回仙游城,聽候發(fā)落。
四人一脫離隊伍,就往回奔走,找到藏好的四匹馬,繞過隊伍直奔華城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