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鄉(xiāng)離饕餮城并不遠,走路的話,一天就能到。
而饕餮城作為整個南部的糧倉,也是是極其重要的交通要沖,自然受到南部霸主姜集的重視。
說個題外話,建王是代國給姜集的封號,因為他的封地最初就是在建州,但南部各部族和各家豪族,更認可姜集這個名號,建王這個封號在各部族中,反而沒幾個人知道。
說回正文,姜集重視饕餮城的結(jié)果就是,這里有重兵把守,而城主更是姜集心腹中的心腹。姜集對他的要求就是要保證南部糧草充足,只要能保證這一條,他做什么,姜集和他在城里的軍隊都不會過問。
這就讓饕餮城主可以在饕餮城內(nèi),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制定規(guī)矩,只要他不去染指軍隊和克扣姜集每年規(guī)定的上交糧草額度,那么饕餮城主可以做任何事情。
所以在饕餮城,除了城主自己,人們都不喜歡這個城主。
趙寧出了澤鄉(xiāng),騎著小毛驢沿著官道一直走,眼見天就要黑下來,他所幸拐進了一條小道,找了一戶人家,給了幾個銅板,啃著自帶的干糧,借宿了一晚。
姜筠不知道趙寧天黑就不走了,所以她一出澤鄉(xiāng)就全力趕路,但這一路上她都沒有見到趙寧,她只能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只用了半個時辰就從澤鄉(xiāng)趕到了饕餮城。
等姜筠進了饕餮城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趙寧的身影,她就知道自己追丟了,趙寧應該還在她的后面騎著他的小毛驢慢悠悠的走著,無奈她只能先在城里住下來等趙寧,她堅信以趙寧這一路上的作為,他一定會來饕餮城搞事情的。
翌日
趙寧辭別了收留他的中年夫婦,騎著小毛驢再次出發(fā)。
沿途只要見到人,他就會湊上去打聽饕餮城的狀況,所以還沒進城,他已經(jīng)對這里了解的七七八八。
………………
姜筠在饕餮城最好的客棧吃完一頓豐盛的早飯后,牽著她用巨資購買的寶馬走出客棧。
看著來來往往的達官顯貴,富商豪客,憂慮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許多。
她翻身上馬,輕踢馬腹,騎著馬往北城門慢慢的跑著,引來路人無數(shù)驚艷的目光。
但看她身著黃色的名貴華服,頭上插著一支通體雪白的如意玉簪,騎著神俊的名貴寶馬,腰間別著一把鑲滿寶石的黃金短刀,一看就是他們?nèi)遣黄鸬摹?p> 所以路人也只是看看,并在心中閃過許多或齷齪,或甜蜜,或者轟轟烈烈的想法后,就繼續(xù)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
趙寧到饕餮城時,已經(jīng)是正午十分,他身上帶著的干糧已經(jīng)吃光了,但餓一頓對于煉氣期的練氣來說不算事,餓一頓這種事情趙寧能忍,餓一頓又不會有事,再吃回來就是了。
“唉!”
趙寧嘆著氣,低垂著腦袋歪歪斜斜的坐在小毛驢背上無精打采進了城。
一進城,穿過那厚厚的城墻,越過扇高高的城門,騎在驢背上的趙寧就聞到了食物的氣味。
他在寬大的袖子里掏了掏,又掏了掏,最后只掏出十文錢來。
他在路旁找了一家面攤,詢價后數(shù)出三文錢,要了一碗加了些許鹽粒的白素面,三下兩下先吃下半碗,等肚子里有了低之后,他用筷子慢慢的,一根一根挑著碗里的面。
他嘴里吃著面,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這條道路上過往的人,不一會,他放下筷子,丟下還剩小半碗的白素面,起身撫平衣服,調(diào)整略微歪斜的木簪,臉上帶著神秘莫測的笑容,朝著一個錦衣青年大步走去。
青年正陪著一個美人悠閑的說著話,是以走的很慢,趙寧在和他交錯而過時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兩根手指飛快的在青年懷里和腰間拂過,青年對趙寧的小動作毫無所覺,只是被撞了一個趔趄。
錦衣青年被撞后正要開罵,想到后面還跟著愛慕著他的美人,就默默忍了下來。
“趙寧?”
但美人顯然是認識趙寧的,當即叫破他的名字。
“某郡主?”
美人蹙眉,對于某郡主這個稱呼很是不喜。
“你可以叫我鳳亭郡主,或者直接叫我郡主?!?p> 趙寧卻是不理這些,對著美人行禮后就想要走。
美人卻是直視著趙寧,認真的說道:
“趙公子什么時候落魄到需要靠偷盜度日的地步了?”
錦衣青年頂著那張漂亮的白癡臉,后知后覺的問道:
“偷盜?什么偷盜?”
趙寧嫩臉慢慢變紅,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撒掉全身的暗勁,對美人躬身行禮告饒道:
“郡主說笑了,小人也是被逼無奈,還請郡主莫要多管閑事,小人這里先謝過郡主。告辭!”
說完轉(zhuǎn)身牽起毛驢就走
美人聽到趙寧的告饒,當即指著趙寧,對漂亮的傻青年說道:
“絕郎!他偷你錢。還順走了你的玉佩。”
蠢但漂亮的青年,當即伸手摸了一下自己懷中的錢袋和腰間的玉佩,但他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漂亮的腦殘青年看了一眼身邊的美人,把到嘴邊的粗鄙之語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看著越走越遠的趙寧,他咬牙說道:“給我追,一定要把我的玉佩追回來,那可是我爹用半數(shù)家財買回來的。”
美人震驚的看著傻逼青年說道:“這玉佩看著也很普通???怎么會如此貴重?”
只會哄女子開心的廢物漂亮青年,痛心疾首的說道:“此玉佩乃是父親送我的十五歲成人禮,七年前我家才剛到饕餮城,并無多少資財,這玉佩也并非貴重,但與我卻是意義非凡,是我父親對我的期許,給多少錢都不能換的,所以我才如此著急,靈妹妹!我剛才失態(tài)沒嚇到你吧?”
姜靈連忙擺手焦急的說道:
“絕郎純質(zhì),也有孝心,我看著只覺得絕郎很可愛,怎么會被你嚇到呢?”
很可愛的漂亮青年松了一口氣,眼中帶淚,滿臉感動的就要去抓姜靈的手,但這時他的家丁和姜靈的侍衛(wèi),剛好把趙寧給提回來。
面對這么多人,尤其其中還有趙寧和姜靈的侍衛(wèi)這些麻煩的外人在場,他終究沒傻到在這種場合下放肆。
姜靈的侍衛(wèi)在趙寧明顯有些鼓脹的衣服里,翻出了智障青年的錢袋和玉佩。
青年拿過玉佩和錢袋,仔細的看了趙寧一會兒后痛心疾首的說道:
“趙主事,您怎么能做這種事情?您要是缺錢直接跟我說,您這個身份怎么能去偷???”
“你們沒眼睛嗎?還不放開趙主事?!?p> 勢利眼但可愛漂亮的無用青年,呵斥抓著趙寧雙手的自家家丁和姜靈的侍衛(wèi)放開趙寧。
他的家丁立即放開了趙寧,但姜靈的侍衛(wèi)卻是看了一眼幼稚但自信的無知青年身后的姜靈,見姜靈笑著點了一下頭,他這才放開趙寧的胳膊。
趙寧吸著氣,揉捏著被掰疼的肩膀和手腕,理直氣壯的說道:
“我剛才幫一個大爺把貨車推上了一個大陡坡,這錢就該是我的?!?p> 卑微且天真的漂亮的青年和顏悅色的和趙寧講道理。
“那趙主事也該去找那大爺要錢???為什么要偷我的錢去付你給大爺推車的工錢?”
趙寧剛要回答,一個高傲但柔美的年輕女聲就插了進來。
“喲!趙公子出息了啊,這都去偷錢了,昨天不還住著大客棧嗎?怎么!錢被偷了?所以要把被偷的錢盡數(shù)偷回來?”
趙寧見是姜筠騎著漂亮的白馬來了,趕緊躬身行禮道:
“小人趙寧拜見殿下,毓秀公主殿下萬福金安?!?p> 見姜筠沒有說話,只是笑著看著他,趙寧就明白她在等自己回答她的問題,就連傻子花瓶青年要行禮都被了解姜筠的姜靈給攔了下來,并且拉著她的絕郎,離姜筠和趙寧遠了一些。
趙寧直起身子,雙手垂在身側(cè),被寬大的袖子遮住,他抬起頭看了姜筠一眼,又低頭默然不語,只是右手拇指和食指不斷揉搓,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不一會趙寧抬起頭,露出謙和的微笑很是謙卑的說道:
“殿下謬贊,小人慚愧,只是小人并沒有偷這位漂亮公子的錢,我拿的都是城中百姓的錢,那我自然會給城中百姓做事,以對得起我拿的這些錢。何來偷這一說?”
趙寧的話讓姜筠沉默了一刻,然后她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
“趙公子是不是把錢忘在澤鄉(xiāng)?還被一個少年撿到了!恰巧我也要來饕餮城抓我家三姐姐,所以順路把錢也給你帶過來了?!?p> 姜筠從掛在馬鞍上的包袱里取出一個盒子,和一個錢袋丟給趙寧。
趙寧笑了一下,接住盒子和錢袋,并打開身后的包袱,把東西隨便放在包袱里,系上包袱背會背上,向著姜筠行禮后,轉(zhuǎn)身就又要走。
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話不投機,又沒有直接的沖突,也沒有誰擋著誰的道,那么就沒必要浪費時間。
姜筠卻是不想讓趙寧就這么走了,她騎在馬上,淡淡的對趙寧說道:
“趙公子!人不是必須要做個好人,但也沒必要百無禁忌的去害人,須知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你一人做惡人或許無事,但你蠱惑世人為惡,你的下場比會萬劫不復更加慘烈。姜筠言盡于此,還望趙公子好自為之,莫要自誤?!?p> 趙寧聽到姜筠的話,停頓了一會兒,輕佻的說道:
“世道如此,我又能如何。唯有順勢而為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