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警告完夜葫,沒有再繼續(xù)折磨他,只是簡單的對人群拱手后就想要離開。
但他卻被御史攔了下來。
“慢著!先別急著走。”
趙寧疑惑轉(zhuǎn)身看著中年御史,不明白他叫住自己要做什么,但他還是停了下來。
小龍城的御史不但有監(jiān)察權(quán),還有處置權(quán),只要你不守規(guī)矩,那不管你是誰,御史都有權(quán)利當場處置你。
處置的方法只有兩種,一種是斥責,另一種就是驅(qū)逐。
如果你犯了死罪,那么你會先被驅(qū)逐,然后押送到城外無人之地處死。
因為小龍城不能出現(xiàn)壞人,也不允許出現(xiàn)壞人。
正因為如此,在這座城里,你可以和任何人對著干,但千萬不要和御史對著干,因為他們真的有權(quán)利把你趕出這座安全的城,讓你去外面和那群野獸為伍。
趙寧也不想忤逆御史,因為進過這十天得相處,他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里的人,他也愿意一輩子生活在這里,所以御史要他留下,雖然不明白是為了什么,但他也只能乖乖留下,反正自己沒犯錯,也不怕這御史的刁難。
這御史總不可能是為這個夜葫討回公道的吧?
趙寧留在原地,等著御史發(fā)話。
中年御史從椅子上站起身,拍掉身上白色粗布麻衣的塵土,抽出腰間的戒尺,來到夜葫面前,劈頭蓋臉的把他狠抽了一頓。
夜葫遭如此毒打,卻是不敢慘叫,只能咬著牙,拼命地壓抑自己的聲音,只有實在忍不住了才會從喉嚨里發(fā)出輕聲的嗚咽。
御史狠狠地抽了夜葫一百戒尺,每一下都抽出一條帶血的血線,等一百戒尺抽完,御史把戒尺丟給夜葫,冷聲說道:
“去把上面的血洗干凈。”
夜葫哆哆嗦嗦的起身,拿起戒尺,走到水缸旁,無比認真的把戒尺洗干凈,然后雙手捧著戒尺來到御史面前,恭恭敬敬的彎著腰,把戒尺舉過頭頂。
中年御史拿起戒尺,拉起夜葫的袖子,把濕漉漉的戒尺擦干后插回腰間,聲音平靜冷冽的開口問道:
“知道我為什么要打你嗎?”
夜葫身體一震,臉色發(fā)白,抖著唇,顫著聲答道:
“我不知,請先生賜教!”
御史抓起夜葫的頭發(fā),指著微笑看著這一切的姜筠大聲吼道:
“她是我們小龍城最尊貴的客人,她姓姜,她都說了自己姓姜,而你明明知道她姓姜,還敢說要娶她做小老婆!你是不是活膩了,要大王送你去死一死?。俊?p> 夜葫聽見御史的話,眼睛一亮,當即拖著受傷的身體來到姜筠面前,無比真誠的開口說道:
“公……郡……殿下如果你愿意嫁給我,我愿意修了我那兩個婆娘,我也能跟著殿下姓姜,只要我們的兒子能繼承王位……”
姜筠不等他說完,就扣住夜葫的喉嚨,然后似笑非笑的看著中年御史,手指漸漸收緊。
御史深吸一口氣,走到姜筠面前,恭敬行禮,然后無奈說道:
“殿下!按照小龍城的規(guī)矩,他不能死,請殿下給小龍城規(guī)矩一個面子,饒他一命,為了給殿下一個交代,我可以今天就驅(qū)逐他?!?p> 姜筠恭敬回禮說道:
“御史不必如此多禮,至于驅(qū)逐這個……妄人,也不必,蛟龍何必與螻蟻爭是非?”
御史聞言明白了姜筠的意思,伸腳踢了夜葫一下,聲音嚴厲的說道:
“還不快謝殿下不殺之恩!”
御史特意把不殺這兩個字咬的極重,是個人就知道他話里有話。
夜葫不甘的看了姜筠那魅惑的身段,和冷艷絕倫的容貌,咽了口唾沫,不甘的低下頭,用無盡哀傷的語氣說道:
“殿下!對不起,我不該這么喜歡您的,我向您道歉,我以后都不敢這么喜歡您了,我知道您是高門貴女,而我只是個……”
不等夜葫說完,姜筠直接一腳踹在他的心口上,然后漫不經(jīng)心的笑著說道:
“聒噪!閉嘴!我不想聽見你討厭的聲音,你的聲音會破壞我美好的心情?!?p> 夜葫被姜筠這一記窩心腳踢到,當即吐出一口血,看了一眼把自己踢吐血后依舊開心的笑著繼續(xù)看趙寧和御史對質(zhì)的姜筠,終于意識到這個少女和小龍城的女人不一樣。
這個殿下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給自己這一腳也只是覺得自己礙眼,聽說外面的人都殺人不眨眼,自己若是再說些什么出格的話惹到這個殿下生氣了,說不定會被她隨手殺了。
想到這里,夜葫再也不敢造次,只是默默地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拖著沉重的步伐向醫(yī)館走起。
好在小龍城醫(yī)館看病免費,除了要排很久的隊,幾乎沒有缺點。
御史見到夜葫如此,叫了兩個精壯的年輕小伙子,取下自己腰間的戒尺交給那個比較沉穩(wěn)的小伙子,囑咐他帶著自己的信物,找塊板子,抬著夜葫去醫(yī)館治傷。
等那兩個小伙子帶著戒尺走后,中年御史才來到趙寧面前嚴肅的說道:
“做個好人是很復雜的,不是你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就能為所欲為,我知道他不是個東西,也知道他娶兩個妻子時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他做這些時并沒有壞了小龍城的規(guī)矩,所以我不能訓斥他,更加不能驅(qū)逐他。”
“而他即是再做你眼中的壞事,你也不能把他驅(qū)逐出這座城,因為你沒有這樣的權(quán)利,如果你想要在這座好人之城長久的生活下去,就不要想著去做什么好人,你只要守規(guī)矩,那你就是好人。”
趙寧咧著嘴,笑容滿面的說道:
“我不明白,為什么在好人之城不能做好人?”
中年御史聞言,指著趙寧身后的一個粉衣少女平靜說道:
“她叫余娘,上個月她爹和夜葫打賭,要是三天之內(nèi)她爹在城外打不來十斤魚,那余娘就要嫁給夜葫。要是能在城外打到十斤魚,那夜葫以后就不能再娶老婆,而且要把自己的房子送給余家,余娘她爹很快答應。
結(jié)果第二天夜葫就在到處和人說:城外河邊的沙地里能淘出金子,并帶著人親自去河邊掏出了一塊金子。
此事過后,接下來的三天時間里,余娘他爹就沒有再靠近河岸哪怕一步,往往只要他剛靠近河岸,就會被人客氣趕走。
三天以后,夜葫找了很多人,帶著花轎去余娘家接親,然后余娘她爹就在所有人面前自己抹了脖子。
因為父親死了,所以余娘必須守孝三年才能夜葫成婚。
在這期間,余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她爹尸體撞在門框上后,十五歲的余娘,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要嫁給一個能做她父親的男人?!?p> 趙寧聽到這里,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來到那個溫柔清雅,長相秀美的少女面前,把手中的匕首塞進她手里,認真的說道:
“我記得這小龍城還有一條在城外死斗的規(guī)矩,那個夜葫現(xiàn)在受傷了,你現(xiàn)在就有機會捅死他,他死了就不用娶你了?!?p> 少女癡癡的看著趙寧的臉,麻木的接過匕首,然后繼續(xù)看著趙寧的臉,并沒有聽清楚趙寧在說什么。她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很好看,比她見過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就在少女呆愣的看著趙寧出神時,御史在趙寧耳邊冷聲說道:
“小龍城沒有這條規(guī)矩,在城外可以死斗是因為只要出了城,就可以不守城里的規(guī)矩,但你要是濫殺無辜被人知道了,下次好人日,他就要被大家趕出去?!?p> 御史的話終于讓余娘回過神來,她低頭看著手里鋒利的匕首,總算想起趙寧和自己說了什么。
他居然要自己拿著這把匕首,把夜葫拖到城外亂刀捅死!
自己是個善良的小姑娘,怎么能做這種事情?
想到這里,她剛想把手里的匕首丟掉,但她抬頭又看了一眼眼前沉默的俊美少年,松開的手指又緊緊的握住。
就算自己不殺人,那也要防止別人拿著匕首去殺人呀!比如面前這個很好看的少年,萬一他為了自己去把夜葫殺了,那這個少年或許就會被趕出這座城。
況且這是面前這個少年送給自己的第一件禮物,要她丟掉或者還回我她也舍不得。
……
余娘紅著臉,低著頭,扭捏說道:
“郎君心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殺人有傷天和,我不敢為之,我相信三年后,御史和龍神會給我做主的,畢竟那是家父與夜葫先生的賭約,我先前并不知情,一個好人怎么會拿自己的女兒的婚事去和別人打賭?一個好人又怎么會設(shè)計陷害致使別人輸?shù)糍€約,好把他看上的女子強娶回家呢?”
眾人覺得余娘說的有理,好人應該幫助他人,怎么能算計他人呢?
但御史不發(fā)話,他們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御史可是龍神大人的耳目喉舌,他們說誰是好人,誰才能是好人。
當然!御史也要守規(guī)矩,,這規(guī)矩在上文中已經(jīng)說過了,那就是做個好人,要忠誠于自己的伴侶。
只要遵守這兩條規(guī)矩,那么你其余的行為,小龍城的御史都不會管。
中年御史撇了趙寧一眼,然后面無表情的說道:
“夜葫沒有壞規(guī)矩,老余頭和他打賭也是心甘情愿的,老余頭賭輸了,那就要把賭注給夜葫,但賭注是余娘,而余娘并對于老余頭和夜葫的賭約并不知情,且于娘不愿意成為賭注,所以夜葫不能拿到賭贏老余頭的賭注?!?p> “所謂父債子還,既然老余頭已經(jīng)沒了,那這賭債就由余娘來還,由于余娘不啃嫁給夜葫,所以老余頭的賭注無效,又因夜葫輸了就要把他家房子送給老于頭,所以余娘應該給夜葫一座和夜葫家一模一樣的房子,或者給他等價的錢財?!?p> 御史宣讀完裁決,對余娘說道:
“余娘,對于我的裁決,你可有異議?”
不料余娘還沒回答,趙寧卻先高聲說道:
“這種裁決簡直荒謬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