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暗的天際下，閃爍的紅光和刺耳的警笛聲響徹著泛著橙紅的水面。
“……”
我是墳?zāi)场?p> “——”
“敵襲！敵襲！”
“快把它找出來！”
“狗屎！哪里來的攻擊？！”
“好像是宇宙來的……”
“宇宙？！東部聯(lián)合的人連能單機突破大氣層的機體都造出來了？！”
“不知道??！而且雷達顯示這臺機器很??！跟人一樣?。∷晕覀兊姆揽张跊]能把它打下來！”
“該死！維修部的人呢！”
“正在和醫(yī)療部一起救火和救人！”
此起彼伏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碰撞的聲音不斷在我周圍回響著。
嗯……
這座被五十根鋼架架起，設(shè)立在徹頭徹尾被水所包裹的星球上的，粗略計算該有八十萬平米的機械平臺，像是露天軍工廠的地方。
不遠處……大概離我六百米左右的距離的地方。
應(yīng)該是個燃料庫。
它，正在燃燒。
猛烈地燃燒。
“————”
啊，對，還伴隨著時不時的燃料爆炸。
“找不到啊長官！”
“對方機體搭載了光學(xué)反射！都戴上熱成像目鏡！”
嘖。
我好像惹事了。
他媽的，怎么會這樣？
我離開了反轉(zhuǎn)宇宙的世界之后來到了另一個宇宙世界，檢查完引力情況和確認了這個世界的壓級為存在等級一之后開始了宇宙漂流。
有了上一個世界的教訓(xùn)，我關(guān)閉了表層意識，只留下一個【尋找有文明的星球】的指令，把事情交給了隨時可以通過變身補充燃料的機體之后就睡大覺去了。
我甚至夢到師傅要帶我去逛青樓。
說來奇怪，明明我是個機器人，卻還是對此來了濃厚的興趣……是因為人性化程度太高嗎？
怎樣也好，因為跟著我就被警笛聲吵醒了，然后就變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
“長官！發(fā)現(xiàn)目標！”
“射擊！”
“我投降！”
面對十幾個將我團團圍住，手中用能量罐代替了彈匣的槍械從頭到腳地瞄準我的，穿著比我還自閉的厚實灰色裝甲的人形物體，我把變身生成的光學(xué)反射涂層消除，舉起了雙手。
……這樣的局面。
——
燃料庫的大火在焦躁的怒罵和這顆星球稀薄的氧含量中被撲滅，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之后。
一個個身著裝甲的身影被從倒塌的鋼架下拖出后，立刻生龍活虎地加入了殘局的收尾工作。
忙碌的平臺上，只有兩個身影幾乎沒有動作。
一臺沒有外殼，只有簡易的骨架，外露的動力爐和走線隨意的導(dǎo)能管的人形機械正被方形一體化的機械鐐銬鎖住手腳，坐在一把折疊椅上，它的對面，隔著一把折疊桌，坐著一位兩米以上的裝甲人形。
裝甲整體呈現(xiàn)出一種四四方方的形象，頭盔也好，胸甲也好，臂甲腿甲也好，除了關(guān)節(jié)之外的部分清一色的如同層層疊疊大小不一的盒子一般，也因此造成了一種令人安心的厚重的視覺觀感。
反觀對面的機械，看上去就是骨瘦如柴，弱不禁風(fēng)，比人形整整小了兩圈。
而這個機械，就是自閉服和面具被扒光的墳?zāi)场?p> “……這是否有些不人道？”
冰冷的夜風(fēng)帶來了水汽，又帶走了墳?zāi)硻C體上的溫度，一層白霜立刻攀附在了它的液晶屏幕上。
“我沒把你腦袋以外的部分通通拆掉就是最大的人道，AI?！?p> 把視線從桌上的一臺巴掌大，帶有電子屏幕的機械上移到了墳?zāi)车纳砩?，裝甲的人形確認了它的身份。
這臺儀器有著阻斷遠程信號的功能，既然啟動之后眼前的機體還能交流，就意味著它并不是由誰在遠程操控。
但這卻不能排除間接操控的可能。
“說，誰派你來的？”
“就……我……自己來的……”
一絲干了壞事的緊張感讓墳?zāi)车拖铝祟^。
存在等級被壓制，并不單單是對其他存在的影響力降低這么簡單。
它還意味著，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存在被迫匍匐于地面。
曾經(jīng)一眼望去，只看到山河壯麗，板塊浮沉，無盡穹宇。
如今，卻只能看到人間冷暖，喜怒哀樂。
若本身就是邪惡，或者沒有對錯觀念的存在，這也大差不大。
然而，墳?zāi)硡s接受過雖然靈活卻也蒂固的道德觀，是非觀，善惡觀的教育。
于是，一種【做了錯事】的感覺出現(xiàn)在了它的處理器中。
然而，這一動作在對方眼中，卻是掩飾什么的不自然動作。
但是，一個AI，卻不應(yīng)該有這種人性化的動作。
“誘導(dǎo)動作？還是真的技術(shù)奇點？不管是哪邊，你的保密工作都做的不錯嘛?！?p> “不是，我保密什么了？”
“你保密了什么，等我把你的腦袋撬開，刪除掉你之后，就可以從你的數(shù)據(jù)庫里找到答案。”
“你說話好他媽恐怖，我要求你立刻撤回?！?p> “——”
人形握住拳頭，又猛地松開，五根筆直纖細的激光束從掌底射出，連接著五根手指的頂端。
跟著，它把一根手指按向了折疊桌，毫無聲息地，在一小團白煙冒起后，折疊桌的一角帶著熔化的紅光和整齊的斷口掉到了它的腳下。
“……”
墳?zāi)晨粗澜恰?p> “……”
人形看著墳?zāi)场?p> “其實，我是東部聯(lián)合派來執(zhí)行破壞任務(wù)的機器人，不過比起起到多少破壞成果，更多的是想向你們展現(xiàn)出他們有這么干的底子?！?p> 回憶著剛才聽到的內(nèi)容，墳?zāi)沉⒖叹幵炝艘惶撞⒉淮嬖诘慕?jīng)歷。
比起怎么抵抗【開顱手術(shù)】，屈打成招實在是簡單的多。
“……”
再次握拳，張開，人形手中的激光束只剩下了一絲空氣中的溫度。
“這幫人到底在干什么，往戰(zhàn)爭中投入大型機器人就算了，小型機器人也造出來了?！?p> “大型機器人？”
墳?zāi)晨聪驅(qū)Ψ健?p> “你不知道？”
“我一個做完任務(wù)就等死的機器人他們跟我說干什么?！?p> 墳?zāi)惩郫B椅上一靠，嗤了一聲。
“看樣子他們沒想到你的AI會成長到這個地步?！?p> 人形也靠在了椅子上。
“你對此很感興趣嗎？”
“很感興趣?！?p> “好，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作為交換，你要替我辦一件事?！?p> “什么？”
“我要你反過來摧毀他們的機體格納庫?！?p> “我……”
“當然，這不是建議，而是說明你的情況?！?p> “什么意——”
“——”
話還沒說完，墳?zāi)尘鸵活^倒在了桌子上。
它的后腦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不到四厘米的三角形裝置，裝置的三個角死死地卡在它的頭部外殼上，在一瞬間釋放了超過10000伏的電流，燒掉了墳?zāi)车奶幚砥鳌?p> “準備好了？”
人形看向了墳?zāi)车纳砗?，一位白色同款裝甲的人形放下了手里剛射出點擊裝置的小型槍械。
“是的，隨時可以再編輯它的數(shù)據(jù)?！?p> “嗯，把它抬到格納庫去。”
——
距離燃料庫五公里的五層方形鋼鐵建筑中，在第二層的一個掛著【數(shù)據(jù)庫】牌子的房間里，白熾燈下，沒有窗口的房間里，墳?zāi)车能|體正被放置在一張纏繞著三層束縛帶的床上，它的頭部被打開，幾根數(shù)據(jù)線連接著它的處理器和旁邊折疊桌面上的筆記本電腦。
“嗯……主要的數(shù)據(jù)全部缺損，你們用的電伏太高了?！?p> 同樣穿著白色裝甲的另一個人形發(fā)出了有些蒼老的聲音，看著電腦屏幕上混亂的圖樣和文字，以及小窗口里的數(shù)據(jù)串。
“那備份的數(shù)據(jù)呢？”
審問墳?zāi)车娜诵卧谝慌园l(fā)問。
“打不開，我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技術(shù)上的鎖，東部有厲害的角色啊?！?p> 電腦前的人形搖了搖頭。
“不過好歹，你的基本要求……給它輸入指令讓它重新作為任務(wù)機械運作起來還是沒有問題的?！?p> “那就好?！?p> “不過有另一個問題?！?p> “嗯？”
白色的人形看著墳?zāi)车能|體。
“這臺機體，從骨架結(jié)構(gòu)上來判斷只不過是一臺工程式機器人，既然東部派它來是為了進行破壞工作，為什么不干脆給它換上軍事機體呢？”
“它們對這家伙也沒有多少信任，也或者是不希望我們能從它這里獲得什么有用的信息?！?p> 灰色的人形雙手抱在胸前。
“不過既然他們不想這么做，那就由我們這么做好了?！?p> “你的意思是？”
“把它的AI搭載到【陣雨】上吧?！?p> “你瘋了？那玩意可是我們的王牌?！?p> “去他媽的王牌，一臺沒人打得出去的王牌?！?p> 灰色的身影咂了一下嘴。
“東部的混賬把戰(zhàn)爭變成了胡鬧，開發(fā)出需要人為控制的巨型機械投入戰(zhàn)場，用能武裝一整個部隊的資金打造出僅僅一體的兵力，偏偏這種東西又確實擁有著超過部隊作戰(zhàn)的性能，讓西南北中四部不得不照做，到頭來，戰(zhàn)爭變成了以一個駕駛員和一臺機械左右正面占局的東西……”
“往好處想，這樣也多少減少了人員傷亡嘛?！?p> 對于灰色人形的抱怨，白色人形反而不以為然。
“我不承認。”
“——”
灰色人形回過頭，一拳錘在門上，十厘米厚的防盜門立刻凹陷，扭曲，精密的電子鎖一邊報錯一邊逐漸熄滅，最終，整扇門倒了下去，砸在了鋼架鋪就的走廊上。
“至少我也不能承認，不能認可，那些坐在機體里高枕無憂，只需要思考自己怎么活下去就行的混蛋在我們這些拋頭顱灑熱血的消耗品面前用更高的職位和待遇耀武揚威?！?p> “我至少也要證明，只要有一個聽話的AI，不需要那幫廢物也能左右戰(zhàn)局。”
“哈……人家都死了小半個月了還惦記著呢。”
白色的人形聳了一下肩膀。
“比起你們的待遇，你最好早點安排給我換一扇門，不然你們的首席工程師說不定哪天就要死于測試武器導(dǎo)致的輻射外泄?！?p> “我會的，而現(xiàn)在，你給這家伙的新AI一條死命令?！?p> “用任何手段也好，摧毀東部聯(lián)合的王牌機體【清風(fēng)】?！?p>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p> 說著，白色的身影開始操作起了電腦。
“……”
灰色的人形走出了數(shù)據(jù)庫，抬頭看向了格納庫的中央。
格納庫的房間……或者說給人活動的部分，每一層也只有一個凹形的范圍而已。
而那巨大的凹槽，則是被各種各樣的懸掛器，伸縮臺，以及最中心，最核心的……
——那佇立著，被活動鋼架【收押】，銀白色的，三十米高的人形機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