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多一條狐朋狗友,就會多一條生財之路。
在徐增壽、鄭祥、趙良成等紈绔惡少的幫助下,朱缺的‘洪武券’很快就風(fēng)靡南京十四府之地,給他賺回來將近五百萬貫的家底兒。
對此,朱缺十分擔(dān)心。
因為精鹽的消費總額是定的,撒出去太多的話,只能讓精鹽漸漸變得一文不值,從而失去獨占市場的能力和機會。
所以,他干脆用‘洪武券’作為等價交換物,開始大量低價回收精鹽。
這樣一進(jìn)一出,讓他又大賺了一筆。
然后,經(jīng)過慎重考慮后,他又將糧食茶葉、絲綢、布匹、瓷器等物品,一并加入‘洪武券推廣計劃’。
這種行為,可以說充滿了掉腦袋的風(fēng)險。
因為,他在不知不覺間,竟然讓‘洪武券’在很多生活領(lǐng)域,完成了對‘大明寶鈔’的沖擊、替代、甚至消滅……
……
‘趕緊撈點錢就跑路,這種刀尖上跳舞的事情太離譜了?!?p> 醉仙樓的‘某套房’里,朱缺一想起‘洪武券’,就覺得心驚肉跳,覺得自己這一次好像玩得太大,都快要脫靶了。
“少爺,莊子上傳來密信,那一萬多流民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張彪詢問,要不要對他們開始軍訓(xùn)?!?p> “軍訓(xùn)是小事,關(guān)鍵是要把思想品德教育抓緊搞上去。”
“那肯定沒問題,搞思想品德教育,張彪是專業(yè)的。”
“好,那就讓他抓緊些?!?p> “嗯,少爺?!?p> 這一日,處理完手頭雜事,朱缺騎著瘦驢,帶著兩名小侍女,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朱家莊。
眼看著快過年了,他得回去慰問一下。
“咱種田的人~有啥不一樣?只因我們都穿著~粗布的衣衫!”
“咱種田的人~有啥不一樣?自從離開了家鄉(xiāng)~再難見爹娘!”
“……”
剛進(jìn)莊子,就聽到一陣威武雄壯的歌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氣勢如虹,直插云霄,令冬日寒冷的空氣,也為之而燃燒、而沸騰。
一隊隊流民,排列齊整,在數(shù)十名莊丁的帶領(lǐng)下,踏著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在操練。
因為時間太緊迫,將近兩萬人的衣衫還沒趕制出來,所以,衣衫已然襤褸,但所有人的精氣神兒卻很足,一些年輕人的臉上,甚至都出現(xiàn)了淡淡的紅暈。
就連那些豆芽菜似的大姑娘、小媳婦子們,也開始變得健康、紅潤、飽滿起來。
人是鐵飯是鋼,八頓不吃餓得慌。
看來,只要有糧食,這些人就能很快參加集體勞動,成為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對此,朱缺很滿意。
“少爺,你終于回來啦!”
大老遠(yuǎn)的,張彪看見朱缺一行三人,便干嚎著張開雙臂,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驢狂奔而來,想要給少爺一個黑熊抱。
“別弄臟少爺?shù)囊路?!?p> 兩名小侍女像護(hù)食的小女貓,將五大三粗猶如半截鐵塔的張彪擋住,在其腿上、屁股蛋子上使勁踢了幾腳:“看看你,渾身都是臭汗,熏死人啦!”
張彪咧著大嘴,憨厚的笑道:“兩位小姐姐,就讓俺抱一下少爺嘛?!?p> 朱缺瞅著這貨的大黑臉,一陣惡寒,笑罵道:“回頭給你找個媳婦,讓你抱個夠。”
張彪難得一見的羞澀起來,扭扭捏捏的說道:“少爺,你凈拿俺說笑,咱這個熊樣子,哪個姑娘敢嫁俺……”
朱缺騎著驢繼續(xù)往前走,隨口說道:“一根蘿卜一個坑,不就是找個坑把你埋了么?放心,給你找媳婦的事,包在少爺身上。”
張彪大喜,快步跟了上去。
“少爺,這一屆流民的素質(zhì)不行,一天連三首歌都學(xué)不會?!?p> “嗯?!?p> “少爺,要不要你給講個話,漲漲精神?”
“好?!?p> 不一會兒,朱缺等四人來到場院的一處土臺子上,張彪大踏步走出去幾步,暴喝一聲:“全體都有,立正!”
啪啪啪~啪!
“各小隊,集合!”
“聽少爺講話!”
噼里啪啦一陣響,二十個小隊在莊丁的帶領(lǐng)下迅速集合,不到十個呼吸,便完成了一次全體集合。
朱缺微微點頭。
看來,張彪等人最近的苦功沒有白下,這些亂成一窩蜂的流民,竟然在短短時間內(nèi),就有了一定的紀(jì)律性。
“各位父老鄉(xiāng)親,我是朱缺,”朱缺從驢背上跳下來,笑瞇瞇的說道:“五行缺德的缺。”
烏泱泱一大片流民,轟然笑了起來。
別人都是不斷的標(biāo)榜自己,站在人前時,恨不得裝成孔圣第二、孟圣后裔,這位朱缺少爺?shù)购?,一開口就貶低自己,還真是……不錯呢!
“當(dāng)然,咱這個缺德呢,主要是針對咱們的敵人,永遠(yuǎn)都不會針對自己人?!?p> “有一位大佬曾經(jīng)說過,對待敵人,要像秋風(fēng)掃落葉般無情,對待同志,要像親人一般熱情?!?p> “你們,愿意當(dāng)咱的親人呢?還是想當(dāng)咱的敵人?”
廢話,大家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不當(dāng)親人還當(dāng)敵人啊?
于是,將近兩萬流民,幾乎異口同聲的怒吼一聲:“愿意當(dāng)親人!”
“好!”
朱缺微微一笑,道:“咱們是親人,是同志,就應(yīng)該有親人同志的樣子……”
“少爺,啥是同志?”張彪湊過來問道。
朱缺隨手撥開張彪的大黑臉,輕咳兩聲,朗聲說道:“張彪同志這句話問的好,問到了點子上!”
張彪一陣扭捏,咧著大嘴傻笑:‘俺終于問到點子上了……’
“所謂同志,就是志同道合之人,與先生、長者、君等詞的涵義一樣,都是朋友之間的稱呼?!?p> “《后漢書·劉陶傳》中就有‘所與交友,必也同志’的說法。”
朱缺停頓兩三個呼吸后,環(huán)視一圈,這才繼續(xù)說道:“你們中間可能讀書人不多,那咱就再給大家進(jìn)一步解釋一下,何謂同志。
在春秋時,有一位名叫左丘明的大讀書人,在他的《國語·晉語四》中對同志一詞作了解釋,那就是【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志】……”
朱缺看著流民們一片茫然的神情,心下了然:都是一些窮苦人家,咱這一套文縐縐的道理,等于是白說了。
不過,也不要緊。
“咱就問你們一句,沒飯吃,大家餓不餓?”朱缺換了一個問題。
“餓!”眾人齊喝。
朱缺點點頭,笑問:“誰讓咱沒飯吃?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
這一次,眾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很認(rèn)真的思索著,顯然,這種問題有點超綱,讓流民們委實難以回答。
“有天災(zāi),也有人禍?!笔畮讉€呼吸后,終于有人低聲說道。
“這位老哥說的好,”朱缺笑道,“咱吃不上飯,天災(zāi)人禍都有份兒?!?p> 朱缺繼續(xù)‘循循善誘’的說道:“這天災(zāi)呢,好理解,就是這老天爺不給飯吃,又是旱災(zāi)又是蝗災(zāi)又是冰雹蟲災(zāi)什么的,目前來說,這個咱沒什么好辦法。
而至于人禍呢,這就好辦了。
咱就問大家一句,誰讓你們吃不飽飯,還讓你們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的?”
眾流民毫不猶豫的齊聲怒吼一聲:“朱皇帝!”
“是朱皇帝不讓我們吃飯,讓我們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就是,連他老家鳳陽府的童謠都在唱,自從出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旱……”
氣勢雄壯,震蕩云霄。
朱缺:“……”
他嚇得猛一哆嗦,心中腹誹不已:‘大爺?shù)?,你們這幫鐵憨憨,咋啥話都敢說???’
‘這可是洪武十年…想找死??!’
朱缺趕緊揮手,打斷這些鐵憨憨的胡說八道,大聲笑道:“哈哈哈,你們這些人啊,還真是說錯了、想錯了,洪武皇帝可是千古一帝,他老人家是一位驅(qū)除韃虜、恢復(fù)大漢道統(tǒng)、勵精圖治、重視農(nóng)耕、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拍了一通彩虹屁,他的心跳速度終于恢復(fù)正常。
嗎的,誰說這一屆流民素質(zhì)高?
本少爺?shù)男⌒呐K都快受不了了……
“這所謂的人禍,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那些貪官污吏?”朱缺穩(wěn)住心態(tài),擺出一副前輩高人的架勢,“據(jù)我所知,河南、山東一帶發(fā)生災(zāi)情,朝廷其實早就撥付了一大筆錢糧賑災(zāi)。
問題是,那些賑災(zāi)錢糧用在什么地方了?大家心知肚明。
而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們大家,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朋友?”
眾流民怒吼:“是!”
朱缺:“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親人?”
眾流民:“是!”
朱缺:“咱們的目標(biāo),是不是都想吃飽肚子,過上富足的好日子?”
眾流民:“是!”
朱缺哈哈大笑,道:“這就對了嘛,既然咱們的目標(biāo)一致,就是為了吃飽肚子,過上富足安定的好日子,鄉(xiāng)親們說說,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同志?”
眾流民一陣激動,莫名的就濕潤了眼眶,齊聲怒吼:“是!”
“咱們是同志!”
朱缺松了一口氣:‘終于上道了,這一屆流民不好帶,思想品德教育還得加強……’
他向前跨出兩大步,振一振衣衫,下巴微微抬高到45°角。
然后,小手一揮:“同志們好!”
眾流民一愣,不會整了。
當(dāng)然,這都是小事,身邊不是還有‘托兒’嘛……
張彪、紅泥、黑妞三人很自覺的振臂高呼:“少爺好!”
朱缺再喊一嗓子:“同志們好!”
這一下,大家都會了,將近兩萬人齊聲吼道:“少爺好!”
朱缺微微點頭,小手一揮,喊道:“同志們辛苦了!”
眾人齊吼:“少爺最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