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昀凝望她許久緩緩啟唇。
“涂尚書如今位高權(quán)重，卻有中立之意，若日后殿下有難，還請涂姑娘記住，本官今日救了你?！?p> 涂靈靈臉色發(fā)白，跪首在地。
“涂府絕無中立，全府上下唯殿下與大人馬首是瞻，大人明鑒！”
蕭昀怔了一刻，伸手將她扶起，沉聲問
“為何放了逆賊？”
涂靈靈左右看了看，剛踮著腳尖湊到蕭昀的耳邊，才靠近就被蕭昀伸手撣開，再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俊容有些藴色。
“涂姑娘直說，不必交耳?！?p> 蕭昀聲音微微嘶啞，再無適才的冷漠。
“長話短說...”
蕭昀見她的樣子又提了一嘴。
“月前南角的豺狼，今日宮里的賊子，不論目的是什么，受牽連的只有我們涂家，殺與不殺，父親都難逃其咎，放了這些亡命之徒，才能引出幕后指使，靈兒只能這么做...”
“那你可想過，本官不在，會發(fā)生什么？”
蕭昀垂下眼簾，俯視著她。
“你在。”
她堅信的回答，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蕭昀輕輕蹙了眉湊近她些許。
“我此生最恨的就是被人安排，別人是，你亦是，若有下次，我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涂靈靈慌了，她喉頭有些發(fā)干，強忍住懼意。
“靈兒日后定當謹記于心。”
得到滿意的回答，他轉(zhuǎn)身向玄一的方向走去，從暗處走到明處，月白的衣袍飄搖，漸漸去遠。
玄一已經(jīng)將小太監(jiān)遣退，提著暖燈跟上蕭昀的步子，不遠不近，主仆之別。
“玄一，告訴謝宴今日審不出就提頭來見我?！?p> 蕭昀見轉(zhuǎn)角處宮女的提燈遠去，收回了視線，沉聲道。
“是?！?p> 玄一躬身點頭，隨著蕭昀的身影消失在宮道上。
跟著宮女來到公主居住的月華殿時，涂靈靈整個人簡直就像寒霜打過的茄子，又冷又后驚，腦袋里一直縈繞蕭昀對她說的話。
沈長樂坐在月華殿廊下，思緒著怎么著一個時辰過去了，喜鵲還未將涂靈靈接過來。
一轉(zhuǎn)頭便見涂靈靈走了進來，急忙問道，“靈兒，你怎么了？”
涂靈靈沒有回答，她身后的宮女喜鵲道
“是蕭大人，剛才同涂小姐說了幾嘴?！?p> 喜鵲就是一才去接涂靈靈的宮女，整日在公主殿有沈長樂慣著，不免膽大一些，看到什么就說什么。
“說了什么？靈兒，你受涼了嗎？”
沈長樂打心里喜歡涂靈靈，長得美，還救過她的命，心疼地給她搓搓手。
涂靈靈這才漸漸聽清公主在說什么
“沒什么，只是談判之時受了點驚嚇，喝點暖湯睡一覺就好了?！?p> “喜鵲，快去備些小食暖湯。”
喜鵲離去，沈長樂將她扶進自己睡得寢居，好一陣忙活，兩人才趴在軟軟的床榻上。
沈長樂還以為是蕭昀欺負她，挑起一個甜口蜜餞塞到她嘴里
“遇刺之時我還在母后那兒，等我趕去之時，你們都已離開了，靈兒千萬不要怪我?！?p> 涂靈靈含著蜜餞輕咬一口。
“靈兒不會怪殿下，殿下對靈兒這么好，靈兒喜歡殿下還來不及?！?p> 沈長樂聽了眉眼彎彎笑容里露出一絲俏皮的狡黠，讓喜鵲給她衣裙，打算要出去。
“殿下要做什么？”
她接過沈長樂遞給她的桂花酒，湊著鼻尖聞了聞，桂香氣濃郁。
“去看些好東西！”
“夜已深了，明日再去？”
沈長樂也穿好了外套，往兜里裝了些瓜子蜜餞，帶著她就往殿后一處羊腸小道走。
郎空星垂，月落梧桐
殿下帶她曲折回旋，一路繞花穿樹，避了宮女太監(jiān)，來了一處四合院下。
她猶豫著想離開，卻被長樂拽著衣服進了四合殿中。
長樂顯然熟門熟路，來過多次，她進屋就點上燭燈。
燭光引燃，將室內(nèi)點亮。
廳里一桌一椅一榻，廳正中掛著一柄泛著青色寒光秋水劍，旁邊立著雕紅漆藏書架，架前擺了一臺黃花梨書案，往后是一道寒山翠竹屏風，屏風后有休憩用的烏木鎏金大床。
“這里以前是皇兄書房，自從他住進東宮，這里都閑置了。”
“這么晚了，還是回去吧？”
長樂將燭燈往案邊一放，在書架前踮腳摸索，拿出一個紫檀描金木盒。
“過來?！?p> 長樂抱著盒子往屏風后走，脫了鞋往床上一趴，沖著她招手，把盒子里面的書籍一一拿出，展現(xiàn)寶物一般，往她眼前一放。
《六六三六技》《奇淫記》《春深夢華》
她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腦子嗡的一下炸開，將書封翻面一壓。
“我看你對那個太傅...想著你情思未識，所以決定帶你來見見世面，這些都是我從皇兄書架翻出的絕跡，你可要好好研磨，日后將蕭太傅一舉拿下！”
“殿下，你誤會了...”
“誤會了？不會吧，你看這一本，春生夢華，女人對男人顧盼生姿，男人又對女人深情款款，這話本子上說的可不是情愛那些個事嗎？”
她自覺好笑地看著她，接過《春生夢華》：“話本子里的真心真意，只存在書中，這世上男人對女人，除了身體需求，就圖一個合適，女人嫁入夫家傳宗接代，相夫教子，將她困在高門深院，只許對他服從，只許對他賣俏，要靈兒說啊，這世上最不值當?shù)氖聝?，就是情與愛?！?p> “靈兒，你從哪兒懂得這些的？難道太傅拒絕了你，你便從癡情到絕很了？”
“殿下，靈兒對蕭大人，真沒有任何想法，殿下就別在打趣靈兒了！”
她就要伸手發(fā)毒誓了！
長樂狐疑的打量她全身上下，就差沒有把她臉蛋揉腫，確定真是如假包換的涂靈靈，這才放開了手，心中還疑惑她什么時候會這么些男女之事了？
涂靈靈從床上起身，準備拉著長樂離開這里，屋外響起了一重一輕的腳步聲，隨即門就從外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兩個人，看身形一男一女，應是宮女和太監(jiān)。
這一會，宮里主子都休息了，下了鑰就跑這兒來偷懶了應是。
宮女一進來就把鞋一脫，爬上古架旁的茶榻，將腿伸到太監(jiān)的腰上一搭。
這會兒，她大氣都不敢出了，與長樂低頭趴著床上，若她們不弄出動響來，應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
長樂臉被壓出一個肉圓，對她露出了兩排雪白牙齒，更不要命的是，她從袖里掏出了幾個蜜餞放在手心，還往她嘴里塞了一顆。
敢情這長公主來這里除了看話本子，還看真人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