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霸權
白文選對朱由榔想去沙廉開商站，并不感到奇怪。但用幾百個軍官級俘虜去換，就有點不能理解了。他也認為這筆買賣做得有點虧。
外人都離去后，白文選決定問個明白。
“陛下，沙廉那個地方到底有什么特別，值得花大價錢去換。延平郡王的商船真的能到達那里？”
“應該錯不了，全世界的大海都是相通的，就算遇不上鄭成功的商船，派使者搭乘其他中國商船回到廈門，也不是什么難事。不過朕主要不是為了這個。”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會，思緒沉浸在對未來的展望當中，眼中流露出一種奇異的神采。
明末同期的西方各國，都在積極走進波瀾壯闊的大航海時代。未來的幾百年，世界在海洋貿(mào)易的驅動下，將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這些都是比云南還要小的國家，他們靠著掌握海洋貿(mào)易，相繼登上了世界霸主的地位。
在朱由榔心里，明軍最大的困難不是打不過清軍，而是被四面包圍，難以和外界聯(lián)系，進行物資交換。
北面是西藏高原，西面是野人山。東面是云貴川幾十萬清軍，想要一路打出去談何容易?打完二十萬，清軍還能從全國各地再調來三十萬，五十萬。
滇西南山多地少，地種得再好，也不能和占據(jù)全國的清廷相提并論。和清軍死磕，只會把所有資源耗盡。等精銳老兵都拼光，明廷自然就會滅亡了。
只有通過海洋，才能匯聚廣闊世界的力量，繞到敵人最薄弱的地方出擊，徹底打敗滿清。
良久，他才重新組織語言，對眾將繼續(xù)道：“朕的主要目的很簡單，也跟緬方講的很清楚，就是想和西洋人做生意。只不過對貿(mào)易的東西，有一些小小的隱瞞罷了。”
白文選好奇問道：“到底賣什么東西，能比賣寶石和象牙還賺錢？”
朱由榔露出一個保密的表情，大笑了一陣，表示他們以后自然會知道。
除了和緬方談判外，朱由榔對暹羅使團也很重視。
在他心里，暹羅不僅是制衡緬國的棋子，也是未來合作的重要伙伴。
暹羅是這個時代少有的，對海洋貿(mào)易持開放態(tài)度的東南亞強國。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們對明朝很友好，沒有理由不加以拉攏。
朱由榔對暹羅使臣戈沙班直言，現(xiàn)在明軍最大的敵人還是滿清，沒有繼續(xù)進攻緬國的力量。
明國很珍視和雙方的傳統(tǒng)友誼，愿意和暹羅結為戰(zhàn)略合作伙伴，未來還有很多合作機會。明軍會在北方對緬國保持軍事壓力，讓緬國無法全力和暹羅對抗。
戈沙班深知明軍形勢，對此表示理解。
此行沒能阻止明緬和談是個遺憾，但不是完全沒有收獲。他有一種感覺，未來明國將會給暹羅帶來更大的幫助。
莽達和大臣們討論后發(fā)現(xiàn)，允朱由榔國派點人到一千多里外的大海邊搞商貿(mào)，有利無害。明國和西洋人所有的貿(mào)易都要經(jīng)過伊洛瓦底江，緬國監(jiān)視起來很方便，還能收取不少稅金。
他慷慨地同意明國在沙廉附近租借一個小荒島，建立貿(mào)易基地。
在簡牙變的描述中，這個小島和沙廉挨得很近，但是沒有淡水，無法耕種。他要求島上明軍不得超過一百人。
在緬國的計劃里，這個基地就是被捏在手心的人質，明國膽敢作出任何異動，緬國艦隊就能把她化為齏粉。
七月中旬，兩國在妙當簽署國書，徹底恢復和平。
十二歲的太子朱慈炫被重兵護送回妙當。他自從被挾持到阿瓦，就被莽達帶到王宮拘禁，吃了不少苦頭。隨著明軍高歌猛進，他的待遇也越來越好。
正和朱由榔對靳統(tǒng)武所說的那樣：你們打得越好，朕的兒子越安全。別的法子是沒有的。
不過緬方拒絕交出趙良棟和王進寶，他們覺得明國最終還是會覆滅的，沒必要提前得罪清廷。
歷時近半年的明緬一次戰(zhàn)役以和談告終，明軍上下都覺得這個結果令人滿意。
經(jīng)過三萬俘虜兩個多月的努力改造，妙當徹底變了模樣。由簡陋的糧食中轉站，變成一個小型軍事要塞。朱由榔還在上游不遠處畫了一個圈，在江邊劃出一大塊土地，用來發(fā)展今后的商貿(mào)活動。
五千蠻莫俘虜被分批帶回蠻莫釋放，讓他們回到各自的村寨耕種自己的土地。
這些村寨原來都屬于思線的兒子、孫子或者其他近親所有。思線家族已經(jīng)被徹底趕走，形成管理上的真空地帶。
朱由榔挑選了一些表現(xiàn)優(yōu)秀的士兵，委任他們?yōu)楦鱾€村寨的村長。靳統(tǒng)武被委任為蠻莫總督，他將率領天威營回到蠻莫城休整，補充兵員，恢復力量。
白文選則被委任為妙當總督，全權負責孟密、木邦一帶的土司管理和商貿(mào)活動。同時在妙當籌建兩個新的野戰(zhàn)營，以震懾緬國，讓他們不敢輕易再起戰(zhàn)端。
而朱由榔和賴洪勐、吳三省一起，帶著三萬俘虜沿龍川江返回勐卯、芒市。
萬歷三十三年，良淵王在芒市一帶進行過一次大劫掠，當?shù)厥艿搅藝乐卮驌?，人口?shù)量嚴重不足。
這三萬人將會被分散到二十二屯甸，恢復那些已經(jīng)長滿野草的田地。
這些俘虜以前大多都是沒有土地的雇農(nóng)，甚至是土司的農(nóng)奴。他們被告知兩年后將會重獲自由，并且可以得到一塊屬于自己的土地后，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他們甚至有些慶幸自己被明軍俘虜，在緬國那邊，他們可能永遠都是農(nóng)奴，不會有機會翻身做自己的主人。
朱由榔準備在勐卯、芒市一帶大展拳腳，搞個轟轟烈烈的大生產(chǎn)運動。
這一帶的田地大多都在龍川江兩岸，土地肥沃，水源充足，非常適合種植水稻。只要有人勤快打理，很快就能恢復產(chǎn)出。
屆時，這塊風水寶地將能提供源源不斷的糧食補給，徹底解決妙當、永昌一帶的糧食問題。
他甚至秘密教了賴洪勐一首歌，讓他管理這些俘虜?shù)臅r候教大家唱一唱，增加大家的勞動熱情。
“花籃的花兒香，
聽我來唱一唱，唱一呀唱，
來到了龍川江，
龍川江好地方，好地呀方……”
然而沒等他把賴洪勐完全教會，就有一個使者慌慌張張地來到芒市，說有重要的事向朱由榔稟告。
清軍對明軍的大規(guī)模襲擾在五月就已基本停止，朱由榔想不出還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如此慌張，連忙將使者傳來回話。
使者一見到朱由榔，便跪倒大哭：“晉王要殺我家大帥。請陛下救救他吧！”
朱由榔大吃一驚，問道：“你家大帥是誰？”
“我家大帥是廣國公賀九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