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我能解陛下燃眉之急
太監(jiān)幫穆清朝推開了福臨殿的門。
陽光從殿外照了進(jìn)來，落在高位上的年輕男子身上。
他穿著常服，正伏案批改著奏折，隔著遠(yuǎn)，看不清容貌，卻能感受到通身的氣度，蕭疏軒舉、氣宇無雙。
穆清朝記得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在舅舅府上，一瞬間，驚為天人。
而此時的她卻不敢多看，“噗通”一聲，跪得虔誠。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p> 她口中高唱，端的是無邊的敬畏。
沈暮遲聽到這話，有些愕然的抬起頭來。
她看見跪在地上的少女，似乎有些微微的戰(zhàn)栗。
她穿著蓮青色的衣衫，妝容也化得老氣，若是尋常女人，這般打扮必然沒了顏色，奈何，她容貌太盛，倒偏有別樣風(fēng)情，加上眼角一絲憂愁，偏倒惹人憐愛。
沈暮遲恍然記得，一年前，是他護(hù)送她的轎子進(jìn)宮的。
彼時的小姑娘掀開一角轎簾，露在外面的眼睛濕漉漉的，她打量著這四方宮墻，滿臉的不安與害怕。
像是一只面對危機(jī)的小鹿。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叫他：“殿下?！?p> 大約是害怕不說再也沒有機(jī)會了，她鼓足了勇氣顫抖著聲音對沈暮遲道。
“一年前的秋日宴上，民女曾見過殿下一回，殿下可有印象？”
沈暮遲微微遲疑了一下，看著她的臉，卻著實(shí)是想不起來。
她看著他的神情，約莫也猜了七八分，只是凄楚地笑了兩聲：“殿下身份貴重，當(dāng)日亦是眾星拱月，自然記不得角落里的民女了。”
“可是，殿下……”
穆清朝說著話，忽然抬起頭來看向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這一年的時間民女卻對殿下時時掛念，民女知道，今生是不能了，若是有來世，來世，殿下能不能……”
“穆姑娘?！?p> 沈暮遲打斷了穆清朝的話，他已經(jīng)不用聽后面的，已經(jīng)能夠猜到了。
從小到大，類似的話，他已經(jīng)不知道聽了多少回了。
他只道：“穆姑娘，你看前頭，就是皇宮了。
我父皇是天子，整個天下最尊貴的男子，他能給你旁人都給不了的尊榮富貴，比我強(qiáng)了不止百倍千倍。
穆姑娘此番進(jìn)宮是享福去了，以后就是我見了你還得叫一聲母妃呢。
像剛才那樣的話，就不必再說了，免得被有心人聽了去，對姑娘你不好?！?p> 他表面上像是為她著想，說的卻是無情的話。
穆清朝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暗了暗，低聲說了句：“知道了?！?p> 其實(shí)她又何嘗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沒有緣分了？什么前世今生的，誰知道真的假的？
不過是馬上進(jìn)宮了，想著有些話不說以后就再也沒有機(jī)會，她只是想要有個念想而已。
他若能說兩句好聽的話，以后深宮寂寂，孤苦絕望之時，想著今日，或也能得一二慰藉。
可就是這點(diǎn)子念想，他也是不肯給的。
沈暮遲，天生就是這樣涼薄的人。
就比如現(xiàn)在，他看在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他明知她是無辜的，明知權(quán)利是男人之間的戰(zhàn)爭。
他卻不得不對一個女人下手。
一年前送她入宮如此，現(xiàn)在，要她性命亦如此。
“你……”
“陛下不能殺我。”
可是沈暮遲剛剛開口，卻見穆清朝忽然抬起了頭。
她望著他，臉上明明帶著恐懼，可是一雙眼睛卻格外堅定。
她知道他要說什么話，可是她說出口的卻不是哀求，而是肯定句。
既然她什么都知道，沈暮遲也就懶得多費(fèi)口舌，只冷了心腸道：“朕要?dú)⒛悖莶坏媚阏f，能是不能?！?p> “可讓我成為陛下母妃的圣旨是先帝下的。
縱然我德不配位，不配做陛下的母妃，但這畢竟是先帝的意思。
先帝剛剛駕崩，陛下在奪嫡之爭中已經(jīng)殺了同胞兄弟，也清理了不少參與黨爭的臣子，才幾日，又公然違抗先帝的意思，誅殺母妃。
我南明以孝治國，難道，陛下就不怕寒了百姓的心嗎？”
她真的好大的膽子！
奪嫡之爭，誅殺同胞……
這些話就算是前朝大臣也不敢隨意談及的，她一個女子，怎就大喇喇地說了出來？
沈暮遲看著她，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看起來嬌嬌怯怯，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卻是聲音朗朗，不見半點(diǎn)猶豫。
是真的膽子比天大，還是太蠢了，壓根兒不知道，這是忌諱？
可不管是什么，穆清朝都說中了他的心事。
雖說封鎖了消息，但是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百姓們到底對奪嫡之事頗有微詞。
為了皇位，自己的親兄弟都敢殺，少不得給人留下一個薄情寡義，為了權(quán)利不擇手段的印象。
若是此刻再殺穆清朝，只會坐實(shí)了百姓們這種言論。
可是不殺么……
鐘首輔主動上的折子，擁護(hù)的聲音不在少數(shù)，還有一個鎮(zhèn)國公主也有意無意地說起了，此等禍害留在將來遺患無窮。
沈暮遲正在較量中，卻聽穆清朝道。
“我知道陛下在煩憂什么？”
“你知道？”這叫沈暮遲覺得好笑，他所煩憂的，她一個后宮嬪妃知道什么？
不過他還是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那你倒是說說看，朕所煩擾的是什么？”
“陛下?lián)?，有人功高震主。?p> 簡短的一句話，不過十來字，卻叫沈暮遲瞳孔一震，猛地抬頭看向了穆清朝。
穆清朝卻淺淺一笑：“或許我有拙計，能解陛下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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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玉霞宮門口，鐘楚楚站在門外，焦急地來回徘徊，目光時不時地往遠(yuǎn)處望去，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一旁的小丫鬟抱琴有些擔(dān)憂道：“娘娘還是回屋里等吧，這里風(fēng)大，沒得著了涼就不好了?！?p> 鐘楚楚聽到這話，眉頭一皺，不耐煩地“嘖”一聲。
抱琴見狀，不敢說話了，連忙退了下去。
正在此時，一個小太監(jiān)從遠(yuǎn)處來。
鐘楚楚一看到這個太監(jiān)就滿臉的歡喜，這是她派去福臨宮打探消息的。
她連忙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樣？穆清朝她下獄了嗎？什么時候問斬啊？”
“啊？”
小太監(jiān)的臉上有過一瞬間的尷尬。
“沒……沒有得到要處斬太后娘娘的消息啊。”
“什么？”鐘楚楚的臉色一變。
卻聽小太監(jiān)怯怯道：“陛下只是叫太后到福臨宮議事，太后在里頭呆了約莫半個時辰，出來的時候也是欣喜的，沒看出來要問罪的模樣啊，這會兒，估摸著也已經(jīng)回朝云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