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起床吧!”
步且摟著云竇,聞著暖香,打著哈欠,閉著眼睛,話都懶得過腦,完全是因為瞥見了窗戶紙上那一層薄薄的光暈,應(yīng)景地隨口一說而已。
“嗯~”
似睡非睡的云竇本能地答應(yīng)了一聲,有氣無力的,聽起來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睡夠呢!
兩人怎么這么心有靈犀了呢,這一問一答,也算是給清晨第一縷陽光一個交代了,誰叫它不請自來呢!臥房里重新又靜悄悄起來,聽得見如膠似漆的云竇和步且、窩在一床鴛鴦戲水棉被里、呼吸吐納的聲音,也聽得見炭火暖盆里、干柴烈火一般的熱意將整個臥房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聲音。
“起床了,娘子!”
步且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嘀咕了一聲。
“嗯~”
云竇吧唧了一下嘴,可能是夢見一大桌豐盛的早餐了吧。
晨起之難,難于上青天。是什么讓人即便咬著牙、狠著心,也要從被窩里爬起來呢?難道是貧窮嗎?顯然不是。你看諸葛絳,不能說不富吧,還不是起得比誰都早。那究竟是什么呢?其實是年輕吶!若真到了垂暮之年,怕是沒那么好睡了吧!
“娘子,還不起來嗎!”
步且這話怎么聽來都像是在自言自語,卻偏偏要在云竇的耳邊響起,真是別有用心!
“郎君煩死了!你要起,便起來好了!”
云竇或許正在做著什么淺淺的美夢呢,被步且這么一陣一陣地催促,睡得真是難受極了,心里的小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我不起來,娘子起了,我才起?!?p> 明明步且自己心里吊著事,又迫于接踵而至的陽光,在被窩里有些撐不下去了,卻老是催促云竇起床,這叫什么事兒!
“郎君真討厭!怎么這樣的啦!”
云竇說罷生氣地轉(zhuǎn)過身去,順道把被子裹卷去了大半。
“還我被子!”
步且拉住被子的邊緣,想要重新把屬于自己的那塊溫暖搶回來。哪知云竇側(cè)著身子,把被子壓得緊緊的,任憑步且在背后拉拽,就是犟著不松開。
“郎君快些起來吧!”
云竇看來是打定主意不先起了,這語氣聽起來都有些得意洋洋了。
“不知道是誰急著要去探望阿父阿母的!若是誤了時辰,我可不管!”
步且顯然還有些不甘心,想著作最后一博呢!
“郎君若再不起來,我可要真生氣了!”
云竇也有些急了,嘟著嘴,偷偷瞄了一眼步且,瞅準(zhǔn)時機(jī),身子一滾,把整條被子都給卷在了身上。
這下弄得步且瞬間沒轍了,只能灰溜溜地爬下了床,嘴里卻還在不依不饒地說道:
“今早算娘子厲害!且看我今晚怎么整治你!”
“哼!”
云竇聽了,盡在被窩里偷笑了。
等到步且和云竇夫婦在臥房里收拾停當(dāng),沿著回廊來到前廳之時,望見庭院里,馬也喂飽了,車也擦亮了,諸葛絳、盧鰲和星流三人都已忙活大半個時辰了,臉上都是一副躍躍欲試、整裝待發(fā)的神情。如今的步且,手心里攥著了終生飯票,自然是不慌不忙了,要知道,眼前這三位可都餓著呢!恨不得眨一下眼睛,就能傳送到遠(yuǎn)在央郡城里的相好的對面,好一起坐下來踏踏實實地吃一頓早餐。所以,自然是迫不及待嘍!
釉浪山谷是去往央郡城的必經(jīng)之地,谷內(nèi)有一條石攀溪,溪水汩汩有聲,源源不竭,溯溪而上,有一泉,隱藏于釉山峰頂?shù)膽已虑捅谥畠?nèi),終年仙霧繚繞,暖香彌漫,有好事者將它取名為寢仙泉。傳聞泉水有駐容養(yǎng)顏之神效,一度引得男女老少紛至沓來,心里面都想著,哪怕是只取一瓢,也已心甘情愿。然而事實往往不盡如人意,因為山勢異常險峻,山峰異常陡峭的原因,十之八九,還未爬到山腰,便或失足滾落,或知難而退,至今尚無一人取得過仙水呢!
今日看來,星流想要試試呢。四人各將馬匹系在了路邊的梧桐樹下,這邊步且攙扶著云竇小心翼翼地下車,信步于青翠欲滴的草坪之上,就當(dāng)是活動活動腿腳了。
“我們最有自知之明了,所以就不跟你一起上去了,但你若是得手了,記得雨露均沾哦!”
諸葛絳嘻笑著,不忘叮囑星流一番。
盧鰲一言不發(fā),靠在一塊黃石上面閉目養(yǎng)神起來。話說最近,鰲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愛跟著諸葛絳起哄、瞎鬧了,連話也少了不少,不知道是因為心里面裝了蒯鐲小娘子的原因呢,還是因為膏桑嶺上的那檔子事,把他給嚇傻了。在諸葛絳看來,盧鰲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情種,一旦陷入情網(wǎng)之后,就再也不想動彈了,盡等著與小娘子卿卿我我了,所以,自然在行為舉止上與先前有些迥異了。聽諸葛絳這么一說,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諸葛絳走到盧鰲身旁,也跟著靠在了那塊大黃石上。
“你看你看,那兩位又在撒狗糧了呢!”
諸葛絳戳了戳假寐著的盧鰲,饒有興致地看起了熱鬧。
“你和白無瑕倆人在我面前撒的狗糧還少嗎?”
盧鰲連眼睛都懶得睜開,看來除了蒯鐲小娘子以外,任何事情都對他毫無吸引力了呢!
你道步且和云竇夫婦在干什么?原來是在不遠(yuǎn)處的一潭溪流里打水漂玩呢!
“一、二、三、四、五、六,在水面上走了六下呢!”
只見步且隨手拾起一塊扁扁的石塊,側(cè)身、微蹲、傾斜,右手奮力將石塊扔向水面,石塊便如蜻蜓點(diǎn)水一般在水面上跳躍了起來。整套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氣呵成,引得云竇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在一旁認(rèn)認(rèn)真真地數(shù)起了數(shù)。
“娘子,輪到你了!”
步且把一塊扁平、光滑的石塊放在云竇的手里,還在一旁示范了起來。
“咚~”
只聽得一聲好似筷子敲擊瓷碗的聲響,倒也干脆、悅耳,然后便見那石塊輕輕晃蕩著沉入了水底。
“我打出了六下,娘子打出了零下,所以今晚得親七下?!?p> 步且緊貼著云竇,在耳畔一本正經(jīng)地算計了起來。
“不要!那我可不玩了!”
云竇做出要轉(zhuǎn)身離開樣子,心想,可不能讓郎君輕易得逞了!
“中途離場的話,親一百下哦!”
步且步步緊逼,看來是記著晨起時吃的虧,現(xiàn)在就開始報復(fù)云竇了呢!
“討厭!郎君這是坑蒙拐騙呢!”
云竇看起來有些不服氣,開始抗議起來了呢!
步且又撿了一塊扁石,手把手教云竇用食指、中指和拇指捏好了,穩(wěn)穩(wěn)地扶著她的腰身,緩緩地托起她的手臂,只這么輕輕地一扔,那石塊便在清澈、明亮的水面上翩翩起舞了起來。
“走了三下呢!”
云竇這會兒終于滿意了,興奮地都要跳起來了呢!
步且和云竇夫婦真玩得不亦樂乎呢!忽然從背后傳來了“磬磬磬”的刀劍聲,于此同時,還有諸葛絳那響徹山谷的喊叫聲:
“步且!星流!”
眼見著盧鰲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將有性命之憂,步且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拔出魚泰寶劍,來到那賊人身后,使了招一劍穿心,卻被那賊人輕松躲過。
“魚泰劍!”
那賊人吃了一驚,不由地怵了一下,氣勢也隨之下去了不少,像在嚇唬人似的對步且說道:
“我乃芒峒山離薊,忝列《武林錄》曹級!敢問閣下名號!”
“為何刺殺我們?難道是垂涎我手上這把寶劍嗎?”
步且又不是武林人士,何須搭理江湖那一套,只顧把此時心里的疑慮給說了出來。
“哈哈哈!”,
離薊指著盧鰲說道,
“本來只為他而來,卻不想失蹤十?dāng)?shù)年的魚泰劍,竟在你這種無名小卒的手里,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今日便連你一并殺了!”
說完,離薊冷不丁投出暗鏢數(shù)枚,幸虧步且平日里練的就是步伐與身法,一邊微微側(cè)身、及時閃避,一邊通過出人意料地走位,來到了離薊的身側(cè),使了一招芙蓉出水,嚇得離薊本能地提起青岡劍往下彈壓,只聽得“?!钡囊宦暰揄懀宕?、悠長,劃破了林間早春那份寧靜,在山谷里久久回蕩。
在劍與劍相碰的那一刻,離薊果斷地丟棄掉手上那截斷劍,身體往后頻頻移動,與步且拉開了相當(dāng)長的距離,同時又接連不斷地擲出數(shù)枚飛鏢。只見步且左閃右躲,頗費(fèi)了一番氣力。
由于魚泰劍是一把短劍,所以近身攻擊的范圍不過半丈有余,而飛鏢卻可以在數(shù)丈之內(nèi)一擊致命,只不過準(zhǔn)心差了點(diǎn)而已。所以步且只能逼迫自己不停地移形換位,既要故意將正面暴露給離薊,又要趁著他出手的時候,神鬼莫測地游走到他跟前,來個出其不意,但離薊也不是吃素的,精明著呢,所謂一寸長一寸強(qiáng),看來他早已摸透了魚泰劍的短弱之處呢!
就這么相持不下之時,耳邊嗖嗖嗖的飛鏢聲突然消停了下來。果然,飛鏢用完了吧。步且趁著離薊遲疑那會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行至其身前,劍鋒劃過處,鮮血直流。就在此時,一團(tuán)黑煙升起,原來是離薊使了個障眼法。步且本就不想傷他性命,便任由他遠(yuǎn)遁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