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起門來的這幾位小娘子,一提起風月之話來,便有些停不下來的意思了呢!或借用古人的淫詞艷賦,或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說著說著,自然而然就露骨了起來,明明外面春寒料峭,這小小廂房里卻已如暖春一般,艷陽高照了!
“步且公子領(lǐng)著眾人過來了呢!”
嫣兒推門進來那一刻的神情,怎么看起來像是一個通風報信的呢!
正笑得前仰后合、喝得東倒西歪、困得慵懶無狀的新娘子們聽了這聲通報,連忙端正了一下坐姿,整理了一下儀容,收拾了一下心思,也就頃刻之間,一個個立馬又大家閨秀起來了!
“小娘子的臉怎么這么紅!定是醉酒了吧?”
一進門,松櫝就走到楚遮小娘子身邊,自說自話地坐了下來。
“嗯~”
楚遮小娘子只能順水推舟、輕聲應付一下,眼睛卻在不時的偷瞄座中的小娘子們,生怕她們正齊刷刷地盯著自己和松櫝公子的一舉一動、好隨時取笑一番呢!可是映入楚遮小娘子眼簾的,卻是一幅各有情郎各自歡的景象,此時還有誰有這閑工夫來在意她的曖昧情愫??!即便是松束小娘子,也正挽著云揖,一眼不眨地和云植公子說著什么呢!所以說,不管是多么尷尬,多么落魄,還是多么得意,多么幸福之時,一直在默默看著自己的,永遠是自己,跟旁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小娘子們既已吃飽喝足,依我之見,不如一起去園子里逛逛吧,也好消解一下積食?!?p> 諸葛絳一方面可能覺得屋里面太過悶熱了,另一方面,坐在白無瑕身邊,聞著從她身子里散發(fā)出來的獨有香味,好像中了迷藥一樣,覺著有些昏昏沉沉,似乎要嗑倒在她懷里了呢!
“如此甚好!”
松櫝看起來比較起勁,已經(jīng)有一種想要起身的沖動了。
“我太困了,可要回家睡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盧鰲一邊說一邊還打起了哈欠,連身邊的蒯鐲小娘子也跟著被傳染了,顯得倦意甚濃。
“你大白天的睡什么覺??!就不能忍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盤算著什么呢!”
諸葛絳說歸說,心里面也在想,想當年在鯉山書院的時候,咱們倆人完全就是一個鼻子出氣的,你看現(xiàn)在,都懶得附和我了。
“你呢?是怎么個意思?”
諸葛絳明白,星流這種人,你若不問,他是不會開金口的。
“我得回房里去了!”
話雖然是從星流嘴巴里說出來的,但是怎么看都像是云卷小娘子的意思。
“你們一個個的,不是嚷著要回家,就是喊著要回屋,需要那么猴急嘛!”
諸葛絳說得好像自己不急似的,如果說別人還知道在親親熱熱時避人耳目,至于他,可能并不是很挑地方吧!這一點倒和步且有一點相像呢!
“我們也正想去轉(zhuǎn)轉(zhuǎn)呢!”
云揖這種活蹦亂跳的人,自然在屋里面是待不住,說實話,她早就有點坐不住了呢!同樣按耐不住的,當然是松束小娘子了,纏著云植在那問個不停,但似乎又生怕別人看出些端倪來,正好,到了園子里總歸不用像現(xiàn)在這般,好似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干壞事呢!
“你這點子,可真是遂了云竇娘子的意呢!我瞧著呀,她恨不得馬上將我們趕出這間廂房呢!”
白無瑕明面上是在說諸葛絳,可是大家都聽得出來,她又在排遣云竇呢!
“你可真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呢!明明在我這兒待不住了,想要尋個春暖花開的地方,過一過嘴癮,反倒埋汰起我來了呢!”
云竇這話一出,小娘子們都掩面而笑了起來,只留下各自身旁的公子在那面面相覷,一時也尋不到這個笑點在哪里,竟能惹得小娘子們?nèi)绱诵Σ豢梢?!你道為何?原來方才在廂房里,云卷見著白無瑕一個人在那說個沒完,便有意撥弄撥弄她,于是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我看你盡在我們面前耍嘴皮子了,不知道回家之后,和你家那位情郎,過起嘴癮來是不是也這么一發(fā)不可收拾呢!”
當是時,小娘子們正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興起之時,聽了這話,頓覺妙不可言,霎時臉紅耳熱起來。
“我看還是各從各心,各隨各意吧!”
云植說完,引著松束小娘子,后面跟著云揖,便出了門去了。緊跟著的,是松櫝和楚遮小娘子。白無瑕和蒯鐲兩位小娘子笑得最燦爛了,似乎在門外都還能聽見她們的嬌笑聲呢!至于云卷小娘子,早已遠遠地走在回自家小院的走廊里,那形影不離的身影,當然就是星流了!
“方才你們都在笑什么呢!”
諸葛絳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無奈白無瑕和蒯鐲小娘子相互攙扶著走在前頭,也不好無端端插上話去。此時,見著兩人相互道別之后,諸葛絳立馬追上前詢問了起來。
“關(guān)你什么事!難道小娘子之間的玩笑你也要探聽一番不成?就不怕被人說你猥瑣!”
白無瑕與諸葛絳畢竟有同學之誼,相互間本就非常熟捻,所以說起話來,自然就爽快得多。
“我怕什么!要說怕,我今天差點就回不來了呢!”
諸葛絳也算富甲一方,照理應該比一般人更加惜命吧!但你看他那樣,雖然兩次遇險了吧,可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蛟S在他眼里,世上之事都是生意,若真到了命懸一線之時,都是可以談的嘛,誰不愛銀子呢?如果不愛,那一定給得還不夠吶!
“又怎么啦?被花街柳巷的風情女子羈絆住啦!”
白無瑕無論說什么話,都顯得那么眉飛色舞,真是能讓人心甘情愿地去聆聽呢!
“盧鰲這小子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現(xiàn)在想來,還真有些來路不明。小小年紀,仇家倒蠻多的,這不,在釉浪山谷里又碰上一個要殺他的。如果不是步且及時出手,怕是要吃席了呢!”
諸葛絳一邊說著,一邊琢磨起了盧鰲的籍貫、家庭、身世來,還真是一無所知呢!
“是嘛!那我下回與蒯鐲小娘子碰了面,定與她好好說說這事!難道她也不知道盧鰲的底細不成?若是這樣的話,可得好好審盧鰲一番呢!”
這事倒讓白無瑕也吃了一驚,也不免暗暗替蒯鐲小娘子捏把汗呢!你說盧鰲這人,我們既是同窗,又是好友,而且又與蒯鐲小娘子相好著,有什么不能說清楚的呢!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我給你帶了稀罕之物!可是央郡城里獨一份哦!”
諸葛絳這副嘴臉,真是有些好笑,還真沒人可以猜透他到底準備了什么呢!
“我才不稀罕呢!”
白無瑕這回看起來有些矯情了呢!心里面估計已經(jīng)浮想聯(lián)翩了吧!
“仙水!寢仙泉的!”
諸葛絳一把拿出水袋,獻起了殷勤,那表情真像一個亟待表揚的小孩子呢!
“虧你還是鯉山書院的飽學之士呢!竟也開始相信起好事之徒編排出的瞎話來了!”
白無瑕嘴上很理智,心間卻很受用呢!世間女子心口不一者,多矣!
“哎,又白忙活了!就是辛苦了星流了!”
諸葛絳那番矯揉造作出的惋惜之態(tài),引得白無瑕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回去煮了,泡壺碧露茶,或許真別有一番滋味呢!”
白無瑕真是容易哄呢,幾句下來,就開心上了!
另一處,一前一后進了臥房的星流和云卷小娘子,也正上演著一出活色生香呢!
“我才不要喝你水袋里的水呢!”
云卷小娘子到了房里,正要沏一杯若靄茶,手里的茶盞卻被星流一把奪了過去,不由分說便給倒上了他那只貼身水袋里的水來,急得云卷在那擺出了一副嫌棄的表情。
“知道這是什么水嗎?”
星流不急不躁的,有點故弄玄虛的感覺。
“我才不想知道呢!可不要在里面摻了迷魂藥才好!
一個人腦子里雜七雜八地想得多了,其所思所想,自然而然地會在日常的言語之中表露出來??梢娫凭硇∧镒映扇绽镌谙胄┦裁?!或許,她巴不得眼前這碗是迷魂湯呢!
“這可是寢仙泉里的仙水哦!”
其實星流孤身一人闖蕩江湖這么多年,根本就不相信這些所謂的神水,但是為了云卷小娘子,迷信一些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可是水袋里都已經(jīng)沾上你的口水了!”
看著眼前這盞泉水,澄明透亮,霧氣縈繞,自與其它山泉不同;抿一口含在唇齒之間,冷冽異乎尋常,有冰消雪融之意,香甜無以復加,有春華秋實之味。雖然嘴上盡是嫌棄話,但是云卷小娘子心里面卻美滋滋地不要不要的。
“又不是沒喝過!”
也不知道星流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反正云卷小娘子已經(jīng)羞澀得有些不行了??赡苓@就是所謂的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吧!
“下次可不許再去弄這玩意來瑚弄人了,知道不!”
小到央郡,大到旦國,但凡聽說這寢仙泉的,誰不知道取這泉水比登天還難呢!一想到星流竟為此事以身犯險,真是三分荒唐,七分傻呢!
“以后不去便是!”
在星流的心里,最見不得云卷小娘子淚眼盈盈、無枝可依之態(tài)了,趕忙貼近身去,將小娘子攬在了懷里。
云卷小娘子鉆在星流的懷里都有些想笑了,明明自己是因為高興而管不住淚珠彈粉,因為感動而放任眉峰壓翠,到了星流眼里,倒成了我可憐可愛了!真是冤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