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李佳奇回來了
李佳然得意到忘形。
雖然唐宋依舊語焉不詳,但她已經(jīng)感受到逐漸松軟的態(tài)度背后就是妥協(xié)。
可能只差一層窗戶紙還沒有捅透。
外面陽光明媚,北風(fēng)正好,凜冽的空氣充斥著鼻腔,深呼吸一口,精神大振。
握拳,回頭看了一眼,竊笑著自我鼓勵道:“李佳然同學(xué),加油。”
展開雙手,鋪平手掌,閉著眼睛像飛機(jī)轉(zhuǎn)彎一樣小跑著。
片刻之后,懊惱的錘著額頭,忘了自己是騎自行車來的。
大寫的尷尬。
做賊心虛的返回去,推走自行車,一路上哼著歌,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幼兒園時光。
家門口,樓下的受害人李奶奶聽到愉快的歌聲,撂下水壺,也不擺弄心愛的花花草草了,在樓道里把她攔住,拉到一邊。
李佳然以為手表事件東窗事發(fā)了,心虛的要死,剛想解釋,李奶奶伸手放在嘴邊,“噓”了一聲。
“丫頭,你哥回來了。”瞄了她一眼,李奶奶繼續(xù)補(bǔ)充道:“你爸也回來了,我還聽見你媽喊著要教訓(xùn)你,你在外邊闖禍了?”
李佳然心里咯噔一下,的確是東窗事發(fā)了,而且這件事要比手表事件嚴(yán)重得多。
她竟有些惴惴不安,忐忑的絞著手指,驚慌失措。
“要不在我家躲一會?”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李佳然怎么能不知道這樣的道理。
更何況她知道蔡舒萍的脾氣。
“不用了,我沒惹禍?!崩罴讶粣瀽灢粯返泥止疽宦暎芸煺砗眯那?,強(qiáng)顏歡笑道:“謝謝奶奶,其實冬天澆花不用那么勤。”
腳步有些沉重,上了樓,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抬手敲門。
開門的是李佳奇。
“回來了?”
李佳然微微怔住,她總覺得這句話應(yīng)該是她問才對。
而且從他哥的臉上,沒看出什么端倪。
把外套掛在衣帽勾上,對著沙發(fā)上的背影問候道:“爸,你怎么回來了?局里不忙?”
李愛民不動聲色,拄著大腿眉團(tuán)緊鎖,沉聲問道:“這事你知不知道?”
作為深耕一線多年的老公安來說,審問自然是最拿手的,只一開口,便已經(jīng)先聲奪人。
而李佳然也早就熟悉了李愛民的套路,茫然的搖搖頭,疑惑道:“什么事?”
“你說呢?”李愛民慢慢扭過頭,臉色復(fù)雜,眼神里帶著些疲憊。
李佳然這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局勢,蔡舒萍坐在電視柜旁邊的小板凳上,低頭抹著通紅的眼眶,帶著哭腔兒:“李愛民,你沒良心,嫌我人老珠黃了?!?p> “蔡舒萍同志,你別胡攪蠻纏顛倒是非,我批評你是因為你犯了錯誤。”拍了一下大腿,李愛民也有些頭疼,唏噓道:“你是比我大三歲,但我現(xiàn)在這幅尊容,哪有嫌棄你的資格,更何況我也不是那么膚淺的人?!?p> 眼看著爭吵進(jìn)入自己的節(jié)奏,蔡舒萍開始逐漸試探:“我膚淺,我自私行了吧!可我都是為了佳奇,為了你兒子?!?p> “你的確自私,那人家李老師的兒子怎么辦?”李愛民知道一旦涉及到兒子的前途,蔡舒萍就會失去理智,所以他不打算就這個問題爭辯下去,在單位唇槍舌劍就夠鬧心了,他不希望家里也是這種氛圍。
“佳奇,你要是個男人,就站出來說句話。我李愛民沒有這么窩囊的兒子。”
李佳然下意識拉住李佳奇的胳膊,輕輕搖頭。
家里是慈母嚴(yán)父,她是女孩子還好一點(diǎn),她哥犯了原則性錯誤,她爸真的會動手往死里打,根本不管她哥是不是已經(jīng)長大了,要面子了。
“媽,我退學(xué)了?!崩罴哑嫠闪艘豢跉猓猿暗溃骸捌鋵嵨以缇蛻?yīng)該退學(xué)了?!?p> 他也知道他媽是為了他好,希望他有一個好前途,所以用這種為人不齒的方法送他進(jìn)了哈工大這樣的名校。
在哈工大待得越久,他心里的負(fù)罪感就越重,在哈工大最大的收獲就是知道了什么是是非曲直。
或者沒有妹妹的那通電話,他不會休學(xué),很大概率會順利畢業(yè),成為社會棟梁,最好的結(jié)果也是功成名就卻忐忑不安的過完一輩子。
正因為他膽小,懦弱,沒擔(dān)當(dāng),才頂不住這種壓力。
蔡舒萍腦子嗡的一聲,捂著心口呻吟:“佳然,媽心臟病犯了。”
“別管她?!崩類勖袼α艘挥浝溲圻^去,伸手?jǐn)?shù)落道:“你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也徇私一回,打報告算你因公殉職,我李愛民給你守寡?!?p> 蔡舒萍立刻就好了,變臉之快,堪稱奇跡,抱怨道:“不著調(diào)!你個大男人守什么寡?”
兄妹倆對視一眼,這是沒事了。
一如往常一樣,一場家庭暴力事件消彌于無形。
蔡舒萍就吃這套。
李佳奇突兀的問:“聽咱媽說,你喜歡唐宋?”
李佳然沒回應(yīng),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處在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唐宋轉(zhuǎn)變態(tài)度帶來的甜蜜,竟變成了苦澀。
“眼光不錯,咱媽對唐宋有偏見,她越反對,說明唐宋越優(yōu)秀?!崩罴哑嬗^察著妹妹的反應(yīng),繼續(xù)道:“我想跟唐宋見一面,逃避不是咱們李家的家風(fēng)?!?p> “你這句話說的像個男子漢,證明這半年哈工大沒白讀?!痹掍h一轉(zhuǎn),李愛民說:“要見也是我見。”
這是家里一把手、權(quán)威才有的便利。
“幫佳然補(bǔ)習(xí)功課,也算是咱家的恩人了。”
李愛民故意在“恩人”兩個字上咬了個重音,算是定了基調(diào)。
“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晚上就不錯?!崩類勖窨粗淌嫫?,打趣道:“蔡舒萍同志,蔡主任,給大伙露一手?”
蔡舒萍矜持一會,問道:“下午局里不忙?”
李愛民可惜的搖搖頭,說道:“年底了,縣里剛開完會,我已經(jīng)不是副局長了?!?p> “讓人擼下來了?”蔡舒萍急了,噌的一下站起來,徹底暴走:“這不是欺負(fù)老實人嘛?我非要找領(lǐng)導(dǎo)們講講道理,哪天你不是到的最早,走的最晚?哪次危險任務(wù)你不是沖鋒最前?次次評優(yōu),年年先進(jìn),他們憑什么這么對你?”
“五十多歲的人了,就不能穩(wěn)重一點(diǎn)?”李愛民趕緊攔住,解釋道:“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組織也不會埋沒人才,你男人我升了,大年初二到縣里報到,走馬上任副縣長,排名第二的副縣長,括弧:兩套班子里排名第四?!?p> 蔡舒萍被巨大的幸福砸暈了,原地踱步,手足無措。
“老李,你想吃啥?”
“這個嘛,你是知道我這個人的,小唐的事不解決,我哪有心思吃飯,說不定驢脾氣一上來,找領(lǐng)導(dǎo)坦白,到手的副縣長就泡湯了。”
“......”
兄妹倆集體石化,這是什么操作?
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問別人怕不怕?
反正蔡舒萍怕了,她相信李愛民能干出這樣魯莽的事來,奮戰(zhàn)一線的老公安,要是沒有這種沖勁兒,也做不出成績來。
而且李愛民在原則問題上從不含糊。
“佳然,媽打聽一句,小唐都愛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