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春桃,確實沒有太多時間陪我,有時候一下課,只要是沒有課了,小老虎都會來學(xué)校接她出去玩。
然而,讓我詫異的是,熱戀中的春桃顯得格外平靜,仿佛兩個人在一起很久一樣。
大一的時候,春桃喜歡的學(xué)長突然向她表白,那個時候的春桃簡直幸福的如同泡在蜜里,每天都處于幸福的暈頭轉(zhuǎn)向的狀態(tài),與現(xiàn)在的她簡直大相徑庭。
可是他們的愛情,好像暴風(fēng)雨,來的猛烈,去的也無比干脆。
我好奇的問春桃:“你和小老虎的在一起的時候,怎么沒有你和學(xué)長在一起那么膩歪啊?!?p> 正在梳妝打扮,準備出門的春桃放下手中的眼線筆,一本正經(jīng)的說要給我上一課。
“你覺得兩個人感情熱烈,就一定幸福嗎?我跟學(xué)長,確實感受到了愛情似火的那種激情??墒悄阒牢覀兒髞頌槭裁捶质謫幔俊?p> 我搖搖頭,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就因為我戴了一副金耳釘,這是我過生日,我媽新買給我的。他看見了就特別生氣,說我不知道節(jié)制,一個學(xué)生戴這么貴重的耳釘干什么?!?p> “我跟他解釋,耳釘?shù)目藬?shù)很輕的,五六百塊錢,并不是算奢侈,是我媽覺得造型好看,買來當(dāng)禮物送我的?!?p> “他依然不依不饒的說我,然后搬出他們一家人辛苦度日,如何才把三兄弟供上大學(xué)的事跡,告訴我,人生就應(yīng)該勤儉節(jié)約,我媽的做法也是在教壞我?!?p> 我特別不解,也什么這也能成為分手的理由,同樣經(jīng)歷著生活困苦的我,甚至部分贊同學(xué)長的話,勤儉節(jié)約沒有錯的。
春桃看我一臉疑惑,又接著說:“你覺得,我就因為這一點點小事就跟他分手是嗎?其實你沒看到小事后面的本質(zhì),那是兩個階層無法跨越的鴻溝,未來我們真要在一起了,這樣的事會很多,最后多到我們都無法忍受對方的程度。”
“你是說,你們的感情問題出在門當(dāng)戶對這個點上了!”我突然想到這個詞,于是脫口而出
“對,看來你懂了嘛!”
“可是,你跟小老虎已經(jīng)門當(dāng)戶對了,但我還是感覺你沒有那么熱烈啊?!?p> 春桃搖搖頭說:“你可能還不懂,我們倆其實還是有很多契合的點,但比起我喜歡學(xué)長來說,并沒有那么強烈的感覺?!?p> “那你為什么會答應(yīng)啊,不喜歡就拒絕好了?!?p> 春桃嘆口氣,特別無奈的笑笑說:“人生哪有那么多精力和感情去試錯啊,和小老虎在家世上匹配,感情上也正合適,雖然平淡些,可是正是可以長久走下去,陪伴一生的人。我跟你說,我覺得我媽說的特別對,愛的死去活來的去折騰的人,都沒有好好看看自己想要什么樣的人生,到頭來結(jié)局不好是注定的?!?p> “那你和小老虎,你是想清楚了嗎?”
“是啊,我就喜歡他凡事不爭不搶的樣子,我們有共同的愛好,有特別多的話題,跟他應(yīng)該是理性的看未來,感性看現(xiàn)在的結(jié)果。”
春桃看看窗外,又特堅定的說到:“我可不想轟轟烈烈愛一場,又發(fā)現(xiàn)所托非人,不如冷冷靜靜的看清現(xiàn)實,平淡有時候才是真實的,幸福也是寄生于真實里的。”
我看著打扮的精致春桃,感覺她就像我的情感導(dǎo)師,讓我對感情的事醍醐灌頂。
說實話,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關(guān)于愛情,應(yīng)該如何抉擇這個話題。
按照我的心理狀態(tài),大概能對我好的男生,我就會很容易愛上別人吧,從內(nèi)心深處來說,我還是特別渴望被愛的。
春桃的理論,讓我第一次對愛情有了一個非常理智的認識,甚至可以說是受到不小的震撼。
“那照你這么說,像我那么糟糕的家庭條件,將來勢必還是要找個差不多的家庭,才能過日子啰?!蔽液芫趩实牡贸鲞@一理論。
正在進行最后一步妝扮的春桃噗呲一下笑出聲來。
“我在這說我呢,你倒是舉一反三的,給自己套上了哈。”
我看了看她,有些失神的說:“可不就是這樣嘛,哎,我原以為我能逃出來,今天你告訴我,我是逃不出來哦了?!?p> “我說的是個大規(guī)律而已,也都是我父母告訴我的,我認同部分而已,不代表全部。你要相信,你只要足夠好,凡事都是有例外的。”
頓了頓,她又說:“你將來啊,遇到個愿意和你一起跟你的原生家庭做斗爭的人,那肯定也是能過幸福的。”
愿意和我一起斗爭?別說想了,夢都不敢夢,我斗爭的有多辛苦,自己太清楚了,怎么好意思再拉一個人來受苦,那樣太無恥了。
“你快去約會吧,我去圖書館了,算了,我也不想未來了,你跟小老虎這輩子屁股后面都要跟個我了,要什么對象,有你們兩個就好了?!?p> 春桃過來抱了抱我,一臉憐惜的說到:“我覺得,你這么善良又漂亮的姑娘,總會遇上個合適的人啊?!?p> 我和春桃是不必謙虛的,非常受用她的話,對她拱手道謝以后,趕緊把她送出門,樓下小老虎拿著瓶礦泉水,正圍著一棵樹轉(zhuǎn)圈圈呢,估計是等久了吧。
小老虎韓俊也算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了,他和春桃一樣,從來沒有在我跟前表現(xiàn)出過任何優(yōu)越感,許多共同愛好,讓我們成為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我喜歡騎自行車,一進大學(xué),我就用四百塊錢買了一輛學(xué)姐的二手山地車。
我和春桃也是聊到騎車的事,慢慢成了最好的朋友。
雖然她時常和騎游們一起翻越離學(xué)校20公里的貝母山,而我頂多有時間能把環(huán)校一周的綠道騎完。
可當(dāng)我跟春桃談起年初中的時候,我騎著二八杠自行車翻山越嶺,起早貪黑的去念書時,她特別羨慕我看到過那么真切的大自然美景。
可是她哪里知道,那輛破舊的二八杠自行車,時常掉鏈子,我不知道摔過多少跤,受過多少傷。
春桃說,我騎上山地車的樣子,特別酷,眼里都是無懼無畏的瀟灑。
她哪里又知道,那是因為我遇到過太多險途,在城市的綠道上騎車對我來說簡直太容易了。
韓俊也喜歡騎車,我們?nèi)齻€人一起從我們遠在郊區(qū)的大學(xué)城,騎到繁華的市中心,然后又一起騎回學(xué)校,累的三個人一到校門口,就癱在草地上。
可惜我的業(yè)余時間不多,不是要備考,就是要去打工賺生活費。
英語不如他們,我要努力追趕才行。經(jīng)濟不如他們,我得自己奮斗才行。
他們倆在一起了,總想著要很正式的給我這個朋友報個喜,可奈何我的時間跟他們太不趕趟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我不需要備考,也趕上做家教的工作告于段落的時候,他們有模有樣的在學(xué)校外面的火鍋店擺了一桌。
我們寢室的和小老虎寢室的室友們?nèi)珕T出動,說好的就請我一個人,可小老虎說不夠熱鬧,于是就喊了十多個人。
那頓飯吃飯?zhí)馃崃?,我們寢室其他兩個姑娘,和小老虎寢室其他四個男生,還有他們外寢室的幾個哥們,聊的特別投機,不一會就交換了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
我坐在春桃邊上,只顧大快朵頤的吃我的火鍋。
我真的是那種又窮又饞的人,平時的伙食費有限,所以吃飽是比較困難的。遇上這種不花錢,還有得吃的時候,我基本上要努力吃到要吐不吐的狀態(tài)。
正當(dāng)我吃的滿嘴流油的時候,坐在我旁邊的一個男生遞給我一張餐巾紙。
“這位同學(xué),你吃的下巴上都是油,看你吃個飯真的是享受啊,吃的真香。”
我臉一下就紅了,內(nèi)心很窘迫,但是自尊心告訴我,不能慫,不要輸。
春桃聽到那個男生的話,正要給我解圍的時候,我用腳暗暗踢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做回應(yīng)。
然后從容的接過那個男生遞過來的紙巾,一邊擦嘴,一邊說:“謝謝啊,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飯都不香了,那還活個什么意思?!?p> 向來以社恐示人的我,突然如此行云流水的去回懟一個陌生人,這讓春桃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先是一愣,然后隨即笑了起來。
那個男生被我的話懟住了,也是一愣,然后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哈哈,是這么個道理?!?p> 他咂咂嘴,又饒有興致的看著我說:“你還真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白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說,你真是個有趣的女生?!?p> “哪里有趣了。”
“說話風(fēng)趣,不做作,有爺們范。”
“你大可直接說我男人婆,何必繞個圈,還浪費你那么多詞。”
“不是,我就是覺得你很有趣,很可愛成不,可別說生氣了。”他有些著急了。
“哈哈哈,我可沒那么小氣,你要是想賠罪的話也行,把鍋里的魚頭夾給我好了,雖然借花獻佛吧,看在我最愛的魚頭的份上,我就給你點原諒。”
他無話可說的點著頭,邊笑邊把魚頭撈進我的碗里,放好了還說了一聲:“請!”
春桃和韓俊兩個人看在我和那個男生互懟,一副笑而不語的樣子,我問他們有什么好笑的。
春桃貌似掐了一下正要開口說話的韓俊,徑直說到:“沒啥,就是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特別逗,你說你是啥時候變的這么開朗的,還是看到魚頭,你得意忘形了?!?p> “好了好了,再不吃,好吃的可都要被我掃光了?!?p> 我真的想安安靜靜的吃一頓飽飯,截住春桃的話之后,一桌人又開始高高興興的聯(lián)絡(luò)感情,而我接著大口吃菜,并且一口飲料也沒喝。
熱熱鬧鬧吃完飯,大家從火鍋店出來就開始各自安排接下來的去向。
我們同寢室的兩個女生要去教學(xué)樓拿東西,時間不早了,怕教學(xué)樓鎖門,她們最先和大家告別。
韓俊要送春桃回寢室,他的朋友們就紛紛表示先回學(xué)校了。
我想著不能給他倆當(dāng)燈泡照明,于是趕緊表示困了,要先回寢室睡覺了,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正適合他們花前月下。
就當(dāng)我要一個人往學(xué)校走的時候,坐在我身邊的那個男生突然對韓俊說:“哥們,你喝了酒,我不放心你,我跟你一起吧?!?p> 春桃和韓俊愣住了,這下莫名其妙的又亮起一盞等,可還怎么花前月下。
我正準備開口勸退那個電燈泡的時候,春桃和韓俊卻異口同聲的說:“也行,叫上嚴琳,我們一塊逛逛,反正她也一個人?!?p> “什么情況,你倆談戀愛,帶一個電燈泡還嫌不夠亮?還要把我拖上?不去不去,姐姐我乏了,要睡了。”
我是真不想逛了。
自從上了大二,雖然家教工作越來越好找了,工資也高了,時間也開始寬裕很多了,可我?guī)У膸讉€孩子真的太皮了。
本以為不用辛苦的在店里打工了,應(yīng)該輕松許多,誰知道給初中小朋友講課一樣累,除了補課的內(nèi)容,還要回答他們許多莫名其妙的問題。
作為家教,傳道授業(yè)解惑是責(zé)任,可我真的沒想到,城里的孩子會讓人那么傷腦筋。
我給補物理的那個男孩問我:“老師,你的初吻是什么時候沒的?”
天哪,這是什么問題,我腦子嗡嗡直響,嚴肅的跟他說:“不要問與上課無關(guān)的問題!”
他看了看表說:“你的工作時間結(jié)束了,我爸就給你兩個小時的錢,你就講兩個小時,別讓他占便宜,現(xiàn)在我們是朋友,你可以告訴我嗎?”
我實在是既無言以對,又不敢惹怒他,萬一不高興了,給我換了,豈不是又斷了一份收入?
于是我故作深沉的說:“什么初吻,老師都還沒談過戀愛。你知道為什么嗎?就是為了考上大學(xué),老師的學(xué)??刹皇悄敲春每嫉??!?p> “切,你這還是個老處女啊,連初吻都還在,我都親過我最喜歡的姑娘的手,我借橡皮擦的時候,唰就親上了,哈哈哈?!?p> 我被氣的夠嗆,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付,只好威脅他:“你別瞎扯了哈,好好學(xué)習(xí),再胡說我就告訴你爸去?!?p> 他爸是個警察,雖然時常不在家,但管他還是管的很嚴,一聽我的話,立馬焉了,乖乖的把作業(yè)寫完,恭敬的把我送出小區(qū)。
我每天要面對三個這樣的孩子,真的是累,千奇百怪的問題,讓我疲于應(yīng)對,好不容易熬到他們考完試,看著他們成績有所提高,我是真的想歇歇了。
“哎呀,再過幾天就要考試放假了,到時候有的是時間休息,我們?nèi)齻€好久沒有一起說說話了?!贝禾胰鰦梢粯拥膶ξ艺f。
“關(guān)鍵現(xiàn)在你倆說的話,我是不能聽的啊?!?p> “對對對,還有他倆干的事,你也不能看,所以我加入,打破平衡,一起開心的再逛逛吧?!蹦莻€男生急忙接我的話。
看來此人勢必要當(dāng)電燈泡,春桃雖然很鄙視的看了一眼那個男生,但還是特別熱情的要我留下來照明。
不得已,我只能跟著他們一起消消食了,實在吃的太多,我感覺快吐了。
“那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周祁星,嚴琳同學(xué)你高興認識你?!?p> 周祁星伸手過來,一臉真誠的要和我握手。
我無比敷衍的握了握說:“剛才飯桌上不是介紹過了嘛,我又不是老年癡呆,又來一次?!?p> “不不,剛才不夠正式,現(xiàn)在我要正式的自我介紹?!?p> 春桃笑而不語的咳嗽了一聲,小老虎趕緊說:“得了得了,整什么啊,要不帶份簡歷過來,你不要為難嚴琳這個社恐患者了?!?p> “小老虎,你才社恐好吧,再胡說我就開始在春桃面前挑撥離間了哈。”
“我說錯了,錯了,前社恐患者,我說嚴琳你啥時候變得這么伶牙俐齒了。”
“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我對著韓俊翻了個白眼。
“行,現(xiàn)在我不跟你杠了,嚴琳接班了,真是好戲不落場的啊。”春桃邊笑邊說到。
我們四個就一路說說笑笑的進了學(xué)校大門,春桃說吃的太飽了,想去操場轉(zhuǎn)轉(zhuǎn)。
小老虎韓俊自然是以女朋友馬首是瞻的,我和周祁星兩個千瓦照明燈,也只好作陪。
晚上的操場雖然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巨大的照明設(shè)備,但是零星的小路燈會一直開到天亮,所以操場上還是有很多人。
有人在夜跑,有人在卿卿我我,有社團在開聯(lián)誼會,還是非常熱鬧的。
我們四個人邊聊邊轉(zhuǎn)悠,我覺得累了,就想去跑道中間的草坪上坐坐。
剛剛找到個坐的地方,春桃突發(fā)奇想的說:“小老虎,你背我跑兩圈吧,你看那邊有個人背著女朋友在跑步呢。”
韓俊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鎮(zhèn)住了,他雖然不是個大胖子,但肉嘟嘟的身體還是昭示他缺乏鍛煉了。
但很快,韓俊還是特別爺們的說:“來吧,媳婦,豬八戒背背你?!?p> “誰是你媳婦啊,臉皮厚。”春桃嬌滴滴的罵著韓俊,還是一下跳到了她的背上。
“遲早會是,你看我不把你背回家,我肯不肯罷休?!表n俊邊說邊跑起來,說出來的話都在發(fā)抖,可腳底下卻沒有絲毫的停頓,背著春桃就開始跑起來。
我坐在草地上,一臉羨慕的看著他們,小老虎全力以赴,春桃一個勁的讓他加快速度,兩個人的笑聲里全是蜜糖。
“唉,愛情還真是讓人無所不能啊,感覺韓俊爬個寢室樓都懶得抬腳,這會背著春桃倒是跑的飛快?!蔽腋芷钚钦f到。
他沒回答,看著我愣了幾秒鐘,才開口說:“人家有小老虎,要不我做你的小獵豹,也背著你跑幾圈?”
我又愣住了,真的是燒腦,其實我是真的社恐,這是從小的家庭環(huán)境培養(yǎng)出來的,雖然在自己的努力,和春桃的幫助下,我確實好了太多,可碰上周祁星這句話,腦袋當(dāng)場死機。
看我呆呆的望著他,周祁星突然慌了神。
“不是,不是,我喝多了,開玩笑,沒有冒犯到你吧,我不是個油嘴滑舌的人,就是跟你開玩笑開順溜了,對不起哈?!?p> 我的腦子還是有些卡頓,但還多少還是轉(zhuǎn)起來,我連忙對周祁星說:“沒事,沒事,玩笑嘛,不打緊,你繼續(xù)說。”
我一句“你繼續(xù)說”,把周祁星又別住了,我自己也反應(yīng)過來,人家正尷尬呢,我讓人家說啥。
我們兩個同時尷尬了看了看彼此,一起笑了起了。
等春桃和韓俊跑回來,他們兩個就送我和春桃回寢室。
在寢室樓下道別的時候,周祁星說:“你們早點休息去吧,嚴琳今天累慘了吧,早點睡哈?!?p> 韓俊奇怪的看了看周祁星:“我跟我女朋友和好朋友道別呢,還沒開口你來搶什么詞?!?p> 周祁星拉著韓俊就要走:“快走了,別貧了,一會寢室們鎖了,咱們又得翻一樓的廁所窗戶了。”
我和春桃也跟他們道別,一起回了寢室。
春桃洗臉的時候跟我說:“那個周祁星人還不錯,就是油嘴滑舌的?!?p> 我隨口應(yīng)到:“嗯,就是,早點睡吧?!?p> 我是真累了,洗完臉話都不想說,一挨枕頭,馬上睡著了。
大二下學(xué)期的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我長長的又松一口氣,這一次一等獎學(xué)金穩(wěn)了,好大一筆錢,省著花,我一年都可以不用去兼職了。
除了這個好消息以外,我之前的家教公司告訴我,我的學(xué)生家長要聘請我做他們孩子的暑期教師,為期一個月,做住家陪伴的那種。
扣除公司中介費,我還是拿到了一個我認為天價的工資。
這樣一來,我?guī)缀鯗慅R了接下來兩年的生活費,腰包鼓了,人也就更有精神了。
那是我?guī)н^學(xué)生里,經(jīng)濟條件最好的一家,每一次上課,都是在他們家的別墅里。
有溫度適宜的空調(diào),有各色切好的水果,有我見都沒見過的飲料和酸奶,有來自世界各國的零食。
大理石的地板,五米長的水晶吊燈,柔軟的真皮沙發(fā),一架三角鋼琴擺在客廳的角落里,每次去,我都像走進了偶像劇里一樣,感覺真實又夢幻。
我輔導(dǎo)的是個很叛逆的小姑娘,她叫小涼。
小小年紀染著黃頭發(fā),打了耳洞,帶著一副骷髏造型的耳釘。
給她上課的時候,她老是若無其事的嚼著口香糖,還常常不耐煩的打斷我。
有一次,我的教學(xué)實在進行不下去了,就放下手里的教案,看著她,認真的問她:“你家這么好的條件,你為什么會這么厭學(xué)呢?”
她用眼白看了我一下,玩世不恭的說:“你以為你是誰,一副大人的口氣跟我說話。老實跟你說,你是我換的第十個老師了,不高興我就換了你?!?p> 說完,她拿起一瓶指甲油,開始哼著歌涂指甲。
“這是什么,顏色真好看?!?p> 她特別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指甲油,你不認識嗎?”
“我知道是指甲油,我是問這是什么顏色,真漂亮。”
她一下特別高興的給我介紹起來:“這個啊,這是迪奧的草莓淡奶色,你看這個干了的,漂亮嗎?”
“漂亮,幫我也染一個吧,你看我的指甲什么顏色也沒有呢?!?p> 小涼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我,立馬開開心心的拿出她的美甲燈,開始給我染指甲。
她剛?cè)玖艘幌?,突然一本正?jīng)的跟我說:“嚴老師,你的手好白,而且你也這么大年紀了,不適合我們小女生的顏色?!?p> 我瞬間石化,也才剛過了19歲生日,她竟然說我年紀大。
我?guī)缀跏青哉Z的說:“我有那么老嗎?”說完,不由自主的用桌面上的一枚鏡子照了照自己。
“sorry,我是說,你比我成熟一點,應(yīng)該用個更適合你的顏色,不是說你老。你等等。”
說著,她走出書房,不一會抱著一個碩大的鋁合金箱子進來了。
她把箱子豪氣的往我跟前一放,咔噠一聲打開箱子。
我頓時感到一陣眩暈,里面琳瑯滿目的指甲油,沒有一個牌子是我認識的,五彩斑斕的顏色讓我眼花繚亂。
小涼認真的在里面翻找,嘴里不停的說著:“這個不行,太老氣,這個也不行,太嫩了,這個也不好,不夠優(yōu)雅…”
找了一圈,還沒有找到她認為適合我的指甲油,就氣急敗壞的把所有指甲油全部扔回箱子里。
小涼若有所思的撓了撓腦袋,突然一笑,又跑出去了一會。
等她再進來的時候,手里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特別精致的小木盒子。
她把盒子輕輕的放在我面前,又輕輕的打開,一雙細長的小手,捧出一只小巧玲瓏的瓶子,跟我說:“嚴老師,你適合這個焦糖紅棕色?!?p> 說著,就打開瓶子開始認真仔細的給我染起了指甲,也開始跟我聊起了天。
“嚴老師,你知道嗎,這瓶指甲油是我要送給媽媽的指甲油,可是她生日都過了,還沒有回來?!?p> “你的媽媽在哪里啊,她為什么過生日都沒有回來呢?”
“她在墨爾本,那里有我們家的生意,媽媽在那邊有酒店,有餐廳,還有幾個大超市?!?p> “那你爸爸呢,我來了好幾次,你家就你和三個保姆阿姨,爸爸是不是也很忙啊?!?p> “嗯,爸爸在外面又有家了,那個阿姨給他生了三個兒子,所以他也很少回來?!?p> 小涼停了停又說:“爸爸也很忙,他總說忙完就回來看我,可每次打完電話就沒有消息了。”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小涼,只是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頭。
小涼一邊給我染指甲,一邊接著說:“不過沒關(guān)系,媽媽和姥姥說忙完那邊的事情,就會回來接我。爸爸和媽媽要離婚,他們離完婚,我就可以去媽媽那里了?!?p> “為什么要離完婚才能去啊?!?p> “因為姥姥說,我在這里,才能看住家里的財產(chǎn),不然都會被爸爸給阿姨他們,所以我就只好守著這里。”
小涼有著和她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平靜說著家里的變故,好像這些與她并無多大關(guān)聯(lián)一樣。
兩個手上的指甲都染完了,天也不早了,我著急去輔導(dǎo)另外一個學(xué)生,就和小涼告別。
她難得乖巧的把我送到院子門口,在我就要跨出門的時候,她突然叫住我,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問我:“老師,你明天還來嗎?明天一定來好嗎?”
我轉(zhuǎn)過身拍了拍小涼的頭說:“怎么不來啊,今天落下的課,明天我們要補起來的,好嘛。”
她這才高高興興跟我揮手告別,目送我坐著小區(qū)擺渡車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