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誰都有枷鎖
耿火火瞧著賈元春樣子,心內(nèi)覺著有趣。
不過她聽王熙鳳說起許慶來,又說什么不堪,到底還是微有薄怒,似假裝不快道,“鳳姐姐,你這倒說的什么話?
我那師弟人品風(fēng)流,樣貌兒比之你家寶二爺還要俊朗上幾分,且不說這些,就說他這般年齡,卻早已中了秀才,放眼整個(gè)長安城,也屈指可數(shù)了?!?p> 耿火火面含微笑,說話時(shí)鏗鏘溫軟,似在說著旁人,又似在說一件和自己極為相關(guān)的事情一般,這倒讓王熙鳳沒得一愣,心內(nèi)暗道,
“都說南安郡王有個(gè)口齒伶俐的妹子,這么許多年沒見,倒一點(diǎn)也沒變化,果然是人如其名。“
她雖這般想,但到底還是想要把許慶所謂的“不堪“之事說出來。
因?yàn)?,別家可能礙于南安郡王權(quán)勢,不敢得罪耿火火,但對王熙鳳來說,自是有些不同。
如今的南安郡王正領(lǐng)了兵抵御番邦,看似大權(quán)在握,實(shí)則對朝中更是多有依賴,而那王子騰統(tǒng)領(lǐng)京營又參知軍事,自然能夠節(jié)制。
這種私底下的關(guān)系,非是能宣之表面,而是各家各府都心知肚明。
如此精明的王熙鳳,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現(xiàn)在對賈府來說,如何擺脫“許慶的糾纏“才是正經(jīng)事情,比之得罪耿火火這個(gè)郡公主,可是要來得重要。
畢竟,
賈元春現(xiàn)在身份略有尷尬,不知道未來前途如何,如果景正帝那邊沒有明示暗示,或者別的旨意,賈府雖是太上皇一脈,也斷然不會因?yàn)橘Z元春的關(guān)系得罪新帝。
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賈府雖也無意,但是至少要做出個(gè)樣子來,絕不能讓什么許慶當(dāng)真娶了賈元春。
如果不是因?yàn)橄钠绲耐蝗怀霈F(xiàn),又宣之天下,說新收了許慶為弟子,以王熙鳳性子和賈府其他人性子,可能已用了些手段。
眼下事兒已擺在面子上,賈府不知夏歧進(jìn)京來,會有什么風(fēng)向,太上皇那邊又如何安排,自然不好使壞。
但是許慶自個(gè)兒去妓館,去堵坊這等事情,賈府自然要揪住這個(gè)話頭兒,使他名聲跌落,污他品性不良。
一來是想斷了賈元春念想,二來,也是做給景正帝看,這才好撇清關(guān)系。
整個(gè)賈府里能做這等事情的人,特別是有耿火火在場,可能除了王熙鳳之外,也沒了別的人。
王熙鳳素來精于算計(jì),自然知道史老太君和府里諸位老爺?shù)囊馑?,?dāng)然不會把這等討好的機(jī)會讓給他人。
她聽到耿火火話后,不免笑道,“以郡公主意思,那許慶也是難得的才人了,不然,夏文宗又何以收他為弟子。
只是啊,我倒不敢置喙夏文宗,倒是對這許慶頗有些看法?!?p> 王熙鳳從桌邊兒離開,站于人群中間,先是自然的逡巡了一番,又瞧著賈元春說道,“我才聽家中小廝來報(bào),說那許慶離開咱們府門之后,立刻便去了妓館,又去了賭坊。
大家倒是說說,如果他當(dāng)真欽慕于我家大小姐,又如何做得出這等樣的事情?
這可不是不堪嗎?“
不管古今,女兒家和男子的腦回路都略有不同。
對于男子狎妓,賭博這等樣的事情,男子聽了,或只會一聲輕笑,覺得到底是犯了天底子男子們都會犯的毛病。
小賭怡情,輕狎養(yǎng)生啊。
又逞論是這年頭對妓館喝花酒之類,本就是文人士子間并不忌諱的風(fēng)流韻事。
可對于女兒家,特別像是賈府里這些讀過些詩書的女兒家來說,原在明面上,誰人也不愿談?wù)撨@樣的事情。
但是,
好歹這事兒和賈元春有關(guān)。
又是許慶才說了什么賈元春是自娘子,這便就去了妓館,眾人心中想來,多少都為賈元春報(bào)不平。
又有些不齒了。
“呸!“
探春是幾個(gè)姑娘中間,最有主見的一個(gè),立刻啐了一品,譏諷道,“我原也覺得那許慶有些癡情,倒不知他是這等樣的人了。
元春姐姐,你在宮里待得久了,斷然不知道如今刁民品性,你可別被他騙了去才好。“
“呵!”
林黛玉則輕笑一聲,只瞧著賈寶玉說道,“三姐姐這話說得倒也不假,有些男子,看似正人君子,背地里卻又不知使什么壞呢?!?p> 她似意有所指,自然因?yàn)閯偛旁陂T廳處聽到襲人那樣說話,對賈寶玉心里還有怨氣,這會子怨氣未消。
賈寶玉知她心意,定定的瞧著林黛玉不說話,心里似有萬般的苦悶,一時(shí)間又不知道從何處述說。
又好似林黛玉這話兒終于勾起賈寶玉心里的呆癡,讓他又犯了渾,不覺間便脫口道,“好妹子,我原以為你最是理解我,沒想到,你也這般說?!?p>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倒讓眾人這之一怔,不過如今焦點(diǎn)都在賈元春和耿火火兩人身上,卻是沒人理會。
卻聽耿火火說道,“鳳姐姐,你這話兒可做得數(shù)么?”
王熙鳳笑道,“如何做不得數(shù),那許慶倒是頗有手段,已在賭坊里贏了不少銀子,如今倒是鬧得滿城風(fēng)雨?!?p> 話才落下,王熙鳳見著賈元春并沒說話,又笑著安慰道,“元丫頭,那許慶既已如此不堪,你又何必執(zhí)著。
咱們府里是什么情況,怕是你比我,還要知根知底些?!?p> 她這話兒不假,卻也有幾分出自真心,讓賈元春一時(shí)間有些語塞,半晌才回道,“鳳姐姐,我自然省得,不過……我想他這般做,一定有什么緣由。”
對于賈元春來說,再次得遇許慶,又鬼使神差般拜了天地,仿佛是冥冥中的天意,這天意讓她得脫枷鎖,重獲自由。
不過,
這么許多年過去,縱然許慶在她心里依舊是那個(gè)稚嫩少年的影子,她篤定許慶不會做出什么太過出格的事情。
可也不敢斷言王熙鳳剛才說的話,就未必是假。
她心里不免也有些糾結(jié)。
……
平陽坊,大街上。
才連贏了十?dāng)?shù)局的許慶,懷里抱著數(shù)百兩銀子,正和蘇子美一起走出賭坊。
兩人都面帶笑意。
只有送兩人出門的尹巖通,臉上雖笑,心里卻恨,見著兩人走遠(yuǎn),不免一跺腳吩咐道,“跟緊了,今晚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