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緣拜見師叔!”
凈緣站在門口這位高瘦的僧人面前,恭敬地垂首行禮。
在他身后,王鯉也有樣學(xué)樣地躬身:“王鯉,拜見師叔祖!”
便聽這位師叔祖悶悶地嗯了一聲,隨即大步流星地走入院內(nèi)。
凈緣也不猶豫,拉著王鯉快步跟上。
這位師叔祖徑直入內(nèi)坐下,凈緣站在他面前道:“師叔到訪,不知有何見教,若有所需,凈緣定不推辭?!?p> 這時,王鯉站在凈緣身后,才有機會好好看看這位師叔祖。
對方高高瘦瘦,眉毛和胡須都已花白,面色稍顯黝黑,雙眉隆起,與面上皺紋連成一體,看起來不怒自威,一眼便知其極不好惹,而他最引人注目的毫無疑問是那一雙眼眸,瞳中毫無老年人的渾濁,反而十分明亮,隱隱似有金光閃爍。
聽得凈緣僧人之言,他也沒有半分拐彎抹角的想法。
“確有一事,本該由你師父出手,可他游歷日久,暫且不知所蹤。眼下之事已由不得吾再等,若錯失良機,那妖邪必要害人性命!”一開口,其語氣便是斬釘截鐵,不容反駁。
凈緣卻也沒有一口應(yīng)下,而是眉頭微蹙:“師叔,您說的是……”
老僧斜眼看來,中氣十足地道:“越城!”
凈緣一聽,眉間溝壑更深幾分,他頓了頓,正要開口,老僧卻又搶先一步。
“凈緣,此番你只需以金鐘罩護持周邊,其余諸事,與你無關(guān)!”
“師叔……”
老僧直接打斷:“莫要多言,寺中只有你與你師父二人擅長金鐘法門,你若不去,莫說凡人,便是寺中僧眾也恐多死傷!”
王鯉瘦小的身軀被遮掩在凈緣身后,他默默聽著二人的交流,不明白凈緣僧人為何好像不太情愿,不過這些事與他無關(guān),所以只要站在這里把自己當(dāng)空氣就是了。
哪知,凈緣微微一嘆,眼眸忽地一動,轉(zhuǎn)身將王鯉露了出來。
“師叔,這是弟子的舊友之子,先天有疾,沉疴未去,一時間恐怕離不開弟子?!?p> 老僧定睛朝王鯉看來。
一眼掃過,王鯉頓時感覺心頭仿佛壓上一塊巨石,連呼吸都跟著有些不順暢。
數(shù)息后,老僧微微點頭,手掌一翻,掌心浮現(xiàn)一枚翠綠圓丹,室內(nèi)轉(zhuǎn)瞬飄起盈盈藥香。
“他的確先天有虧,若在凡俗確實無藥可醫(yī),但在寺中不過小事。你已經(jīng)為他拔除了諸多頑疾,這枚百草丹與他服下,過幾日便派人送他回家去吧!”
凈緣頓了頓,抿著嘴欲言又止。
可老僧的眼神倍顯凌厲,而且這丹藥的確對王鯉有益,于是他只得上前接過丹藥。
“多謝師叔!”
王鯉跟著行禮道謝,不過低頭時卻挑了挑眉毛。
老僧起身,“明日寺門口等我!”
“是!”
老僧大步遠(yuǎn)去,背影很快消失。
凈緣掐著那枚百草丹看了又看。
王鯉抬頭道:“凈緣師父,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要是回去了,該到哪兒找修行之法?難道……非要先出家然后再還俗,那我還俗的時候他們會不會直接廢了我?
凈緣點頭,王鯉心涼了半截,準(zhǔn)備想辦法賴一賴。
可緊接著凈緣又搖頭。
“你想家了?”
“還好?!?p> “那就多留幾日,這百草丹還是分開來慢慢吞服為好,免得一時過急,傷了元氣。”
王鯉偏著頭稍稍一想,笑容綻放:“好?!?p> 凈緣亦面露微笑,揮手道:“去廚房自己喝藥吧?!?p> “嗯,多謝凈緣師父?!?p> 王鯉轉(zhuǎn)身,面上浮起笑容;身后,凈緣也笑意不減地看著他的背影。
凈緣:多留他一些時日,一定要盡快讓他拜我為師!
王鯉:時不我待,要抓緊時間學(xué)會完整的伏魔劍,再爭取學(xué)到真正的修行之法!
……
廚房。
一碗黑黢黢、熱騰騰的湯藥從鍋中盛出。
這碗藥,光是顏色和濃郁的氣味便已經(jīng)讓人感覺口中十分發(fā)苦。
但王鯉那張尚且?guī)в袐雰悍实哪橆a上卻沒有任何神色,端到嘴邊,直接大口地吞服起來,好似夏日飲冰一般,極其豪爽。
一碗湯藥轉(zhuǎn)眼入腹,點滴不剩。
王鯉砸了咂嘴,似在回味。
頗有狠人模樣。
接著,他轉(zhuǎn)身舀了一瓢水,一遍遍小口地含在嘴里抿動著,慢慢吞咽。
往復(fù)十余次后。
他念頭一動,解除了提前施加在身上的特殊能力。
霎時,口中未盡的苦味兒和喉嚨里殘余的中藥氣息瞬間沖上頭頂。
王鯉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陶瓷般精致的臉蛋立時皺成一團,嘴巴不由自主地張開,嘴角迅速流下一條晶瑩的絲線。
吸溜~
呸呸呸~
折騰好一會兒,他的表情才終于慢慢地平靜下來。
“要是沒有失痛和失味,我第一次藥浴,第一次喝這湯藥的時候,大概就已經(jīng)死了吧……”
凈緣僧人認(rèn)為他耐力與定力非凡,可王鯉卻清楚,自己還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只不過是忽然“覺醒”了億點特殊天賦。
這是一種在王鯉來到這個世界后,偶然發(fā)現(xiàn)的特殊能力。
前世的他沒有,以前的小王鯉也沒有。
它近似于傳說中“言出法隨”的神通。只不過,目前的“神通”既無法影響天地、號令自然,也不能對其他人使用,所有效果僅能施加在王鯉自己的身體上。
簡而言之,王鯉可以給自己添加某種狀態(tài)。
這種狀態(tài)可以是增益效果,也可以是減益效果。
【失味】,顧名思義,失去味覺。它本身是一種減益效果,負(fù)面狀態(tài)。
不過喝這碗宛如劇毒的湯藥時,失味就是王鯉的最佳拍檔。
在鐘樓的時候,他給自己添加的是【失聰】狀態(tài),那時候的面無波動不是他好像聾了,而是真的聾了。
在藥浴的時候,他又讓自己失去痛覺,否則哪有什么耐力和定力能擋得住那種包裹全身的滾燙和灼燒帶來的刺激。
一個月來,他已經(jīng)嘗試過許多的狀態(tài)詞。
某些狀態(tài)詞語可以直接使用,因為這些狀態(tài)完全地歸屬自己的身體實質(zhì),比說【失味】、【失聰】、【失痛】。
而另外的一些狀態(tài)詞語,則需要自身有一定程度的經(jīng)驗或領(lǐng)悟,譬如在第一次聆聽白龍寺的鐘聲在耳畔響起時,他就先后得到了【靜心】【凝神】兩個狀態(tài)。
前者趨于對身體的完美控制,后者偏向?qū)?jīng)驗的直接復(fù)刻。
舉個例子,他不能憑空給自己添加一個【頓悟】的效果,因為他迄今為止還沒有頓悟過。
這些狀態(tài)以意念之動直接顯現(xiàn),消耗著他的精神和體力。
如果加持狀態(tài)后放任不管,則會一直將他的精神和體力消耗一空,直至其昏迷后方才停止。
在這具先天有虧的身體上,原本任何狀態(tài)都支撐不了多久,好在隨著凈緣僧人的調(diào)養(yǎng),他變得越來越持久了。
喝完藥,繼續(xù)練劍強身。
在【凝神】狀態(tài)下,伏魔劍的演練突飛猛進。
劍舞清風(fēng)流云色,影映長空度爛柯。
凈緣緩緩轉(zhuǎn)動著手中的念珠,愈發(fā)不舍得失去王鯉這個弟子了。
伏魔劍,他也練過,這是白龍寺藏經(jīng)閣中較為罕見的劍術(shù),其難度遠(yuǎn)在諸多聞名于世的佛門功法之上。劍之靈巧、鋒銳,舉重若輕等等諸多技藝要點囊括其中。
凈緣本以為要教他數(shù)年,可如今不過一月。
不僅有耐力與定力,還有絕佳的天賦。
凈緣堅信:這絕對是最佳的弟子人選!
午飯過后,又是一場藥浴,一碗湯藥。
當(dāng)著凈緣的面,王鯉面不改色。
他必須要突出自己的“特殊天賦”,才能以此博取凈緣內(nèi)心更大程度的重視。白龍寺不外傳的法門他可以不要,但凈緣也許有非白龍寺的修行之法也說不準(zhǔn),畢竟他年過三旬,閱歷豐富。
今天的凈緣,誦經(jīng)的時候同樣是渾身往外冒著金色的佛光,凡人若見此景,只怕納頭便拜。
王鯉卻只顧埋頭看書。
他不是沒有嘗試直接詢問凈緣可否傳下白龍寺之外的修煉法,可凈緣總是推脫著說自己只有白龍寺的法門。
王鯉:我不信!
他和凈緣一樣,對內(nèi)心的想法和堅持都十分穩(wěn)固。
不傳修行之法,哪怕你把木魚敲到冒煙,我要是看你一眼就算我輸。
凈緣誦的是佛門經(jīng)典,王鯉看的是從家里帶來的易經(jīng)。
以前的小王鯉體弱多病,鮮有外出,在家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書。
王鯉承襲了小王鯉的靈魂和身體,雖然不至于愛書如命,但至少不會看不懂,或是看兩眼就直接睡著。
【專注】狀態(tài)下,易中之理熟稔于心,多種往日不曾有過的體悟浮上心頭。
入夜。
躺到床上閉起眼,王鯉心中默念:【酣睡】。
立時,他感覺一股深沉的睡意悄然來襲,尚未堅持三息,便已沉沉睡去。
比麻醉見效還快。
截至目前,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唯一不會有所消耗,相反還能補充精神和體力的,就只有與睡眠相關(guān)的狀態(tài)。
【昏睡】【瞌睡】【安睡】【沉睡】【酣睡】等。
其中效果最好的,當(dāng)屬【酣睡】。
【酣睡】:如果中途沒有被人喚醒,時長固定為四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