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紅顏知己

　　于山行走江湖多年，有過幾位紅顏知己，來往最久的就是嬌嬌的娘親。

　　嬌嬌娘親家中是開酒館的，她的茶飯手藝極好，人又出落的漂亮，常有人為著見她去她家酒館喝酒。于山當(dāng)年也是慕名而來，又為她趕跑了酒后發(fā)瘋的惡客，與她結(jié)下緣分。當(dāng)時有友人起哄，加上嬌嬌娘的確貌美，兩人就來往了一段日子。

　　江湖中人不拘小節(jié)，當(dāng)時他也沒有考慮太多。

　　他沒打算成家立業(yè)一直停在一個地方，時不時地會離開幾個月。就這么跟嬌嬌娘來往幾年后，有次再回去，他見嬌嬌娘跟一男子相談甚歡便起了爭執(zhí)，之后兩人鬧得不歡而散不復(fù)相見。

　　他也沒想到嬌嬌娘會懷了他的骨肉，還把她生了下來。

　　當(dāng)時，嬌嬌娘也的確有另一個相好，生下孩子后不久，她便跟那個男人成親了，把孩子留在了酒館讓家人照顧。

　　頭幾年還好，時間長了，她娘家人也有意見，就想把孩子交給于山，但嬌嬌娘偏不肯。就這么拖了幾年，她跟她夫君因為女人的事鬧翻，回家后一病不起，臨終前看到自己瘦弱的女兒總算想到為她的未來考慮，托人給于山帶了信。

　　于山趕到時還是晚了一步，沒來得及見她最后一面，倒是見到她那夫君鬧事，兩人還打了一架。那人武功不怎么樣，卻會使暗器，于山差一點就著了道，幸好身邊有阿黑跟著。

　　也得虧阿黑，聽到嬌嬌外祖家說舍不得孩子時，他還想把嬌嬌留下了，哪能想到他們是想要錢。

　　他們要一百兩銀子，也是阿黑給還到了二十兩，就這二十兩，于山也拿不出，幸好阿黑提醒他有樊依敏準(zhǔn)備的盤纏，他才把錢交了。

　　江湖已經(jīng)不是他所想的江湖了，他竟然當(dāng)?shù)恕?p>　　回程路上，他心緒很亂，一度有了歸隱田園的念頭。

　　這些話，他沒臉跟外甥女講，也不想跟姐夫說；恍然回首，他連個聊這些的朋友都沒有，心情也就越發(fā)差了。

　　樊依敏看問不出，索性就尋了莊子里一酒量最好的男人，讓他陪于山喝一頓。

　　照她對舅舅的了解，沒什么事是一頓酒解決不了的，一頓不行就兩頓，至少要把煩惱原因和嬌嬌的身世給喝出來。

　　這一招還是有用的，于山痛飲幾天后發(fā)現(xiàn)再那么喝下去人就要不行了，也就肯聊一聊心中的苦悶。

　　派去喝酒的下人很快也把話傳回給了樊依敏，總結(jié)下來就是于山感覺萬事皆空，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過活。

　　他一個人在江湖飄著習(xí)慣了，沒想過成家立業(yè)，忽然之間多了一個女兒，才發(fā)現(xiàn)這些年都是在空耗時光。

　　他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樊依敏卻是清楚的。

　　“舅舅，照理我一個晚輩不該跟您聊這些，但比起阿爹來，我說幾句應(yīng)更妥當(dāng)，要是有什么不好聽的，您可別怪我?！?p>　　于山一看樊依敏大清早過來陪他用早飯，就知道她有話要說，心中早有準(zhǔn)備。

　　“你說吧。”

　　樊依敏點頭，輕嘆了一聲，“嬌嬌真是太可憐了?！?p>　　“?。俊庇谏疆?dāng)她要問嬌嬌的身世，誰知她開口就是這個。

　　嬌嬌的身世，樊依敏早從問到了，等于山開口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去，到時候怕也是一句話帶過。

　　“您肯定沒幫她換過衣裳吧？”

　　“她一個女娃娃，我怎么好幫她換。她自己也會穿?！?p>　　“您是沒看到，她瘦的呀，身上幾根骨頭都數(shù)得清，都已經(jīng)五歲了，瞧著還跟三歲似的。身上有好幾處舊傷，有些明顯是打的，問她她倒還替人瞞著，說是自己摔的。還有她的手，她才多大呀，小手就有繭子了，您像她那么大的時候，練武練出繭子了嗎？”

　　這話于山不好接，小時候他雖也吃過苦，但有姐姐擋在前面，吃的苦不算多，姐姐才是最受累的那個。

　　看于山不出聲，樊依敏繼續(xù)說道：“舅舅，這一路過來，你也沒想過給嬌嬌買新衣服？”

　　“她說她有衣服，”于山總算能辯解一句，“成衣店也沒有小孩子穿的。我想著你這兒丫頭挺多，應(yīng)能替她做，就暫時沒買?！?p>　　“我這兒是有能替她做衣服的仆婦，那以后呢？她現(xiàn)在才七歲，舅舅準(zhǔn)備讓她在我這兒住到什么時候？就是我能一直養(yǎng)著她，她總得出嫁。舅舅想過她將來要嫁給誰？她的嫁妝您有成算嗎？”

　　“我在南方有個莊子?！?p>　　“您是打算讓她嫁到南方去？也不準(zhǔn)備陪嫁別的東西了？不說我出嫁時那三十六抬嫁妝，就說我娘吧，您總得照我娘的份額給她準(zhǔn)備嫁妝吧?！?p>　　“她哪里能跟你娘比，那都是你娘自己掙的。”

　　“您這話說的，好像嬌嬌沒爹似的，還得自己掙嫁妝?！?p>　　“江湖中人，其實也用不著那么多嫁妝?！?p>　　“舅舅，您是已經(jīng)打算好了讓嬌嬌嫁一個跟您一樣一年到頭在家呆不了幾天的江湖中人？還是嫁一個看天吃飯的農(nóng)戶？”

　　于山沉默，他可沒想過這些。

　　“要是嬌嬌跟我娘一般嫁個當(dāng)官的，您打算怎么辦？棒打鴛鴦？”

　　他倒是想，但若是女兒堅持，他怕是會妥協(xié)。

　　“乖外甥女~”他求助地看向她，“你就說我得怎么做吧?！?p>　　“我知道舅舅是坐不住的性子，但坐不住就坐不住的活法，走商多賺錢呀?！?p>　　“走商？”說到這個他就苦著臉，倒不是看不起商人，“我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p>　　“所以您就需要一個會談生意的幫手，還得有個眼光獨到懂看貨的幫手……和其他一些信得過的幫手。您心中可有人選？”

　　于山認(rèn)真想了想，無奈搖頭，“年輕時認(rèn)得一些，現(xiàn)在一盤，他們都有了營生，我總不能讓他們棄了活計過來幫我。”

　　“您瞧瞧，那么多人到了年紀(jì)就成家立業(yè)。也是我娘走的早，不然，哼哼?！?p>　　樊依敏沒有多說，卻知道于山極為敬重于氏，甚至有點怕她。

　　于山抽了抽鼻子，又打量了她一眼，“到底是長大了，如今有幾分長姐風(fēng)范。”

　　“這是自然，我亦是家中長姐。舅舅總不能因著我是女子就小瞧了我吧？”

　　“我可不敢?！?p>　　“那就且聽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