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人工智能

　　夜晚，卡塞爾學院，教堂。

　　超大型煉金矩陣以這里為核心，籠罩了整個卡塞爾學院，使得副校長的“言靈·戒律”可以影響到全校師生。

　　晚風吹得大鐘轟轟作響，守夜人就住在鐘樓之中。

　　路明非事先在守夜人論壇跟副校長聯(lián)系，約定了這個時間來拜訪他。

　　“晚上好啊，副校長?！甭访鞣乔昧饲瞄T。

　　“進來坐吧。”門里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路明非和零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不大不小的房屋，一側(cè)是書架，一側(cè)是酒柜。房屋的書架上陳列著相框和書籍，酒柜上擺滿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工作臺是形狀各異的煉金道具，角落里還有一個骷髏頭。

　　房屋中央的桌子上擺了一臺電腦，一個中年大叔模樣的人正趴在電腦屏幕前，屏幕上正放映著不可言說的畫面。

　　“零小姐，歡迎您的到來，請坐吧。”

　　這里只有一張單人沙發(fā)，零站著沒動，路明非坐了上去。

　　副校長暫停了電腦上的視頻，隨手抓過旁邊那瓶純麥威士忌，又抓起一只看起來很可疑的杯子，倒了小半杯酒遞給零。零靜靜看著副校長，沒有伸手，最后路明非接過酒杯。

　　“呃……EVA叫我們來的，她說你也許會告訴我們什么秘密?！甭访鞣嵌⒅舆t遲沒有下口，最后選擇將杯子放到茶幾上。

　　“如果能輕易問出來，那就不是秘密了。”副校長打了個酒嗝，又給自己灌了一口威士忌。

　　“那你是拒絕了？”零開口問道。

　　“小姑娘，我可不是為秘黨打工的社畜。你的校董身份威脅不了我?！备毙ｉL坐回電腦前，轉(zhuǎn)過椅子，那一整塊凸起的啤酒肚隨之搖晃，彈性十足。

　　“你要怎么樣才愿意告訴我們秘密？”既然副校長同意了他們的造訪，那就意味著不是沒的談。

　　“我只跟你一個人說?！备毙ｉL盯著路明非。

　　“OK，零，你先回去吧?！?p>　　零點了點頭，默默退出房間。

　　現(xiàn)在，鐘樓里只剩路明非和副校長兩人了。

　　路明非上下打量這個介乎猥瑣大叔和猥瑣老爺爺之間的人物，無論如何沒法把他和照片上的那人聯(lián)系起來。

　　學院二號人物“守夜人”，隱藏在暗處的重要角色，路明非來之前研究過他，還調(diào)用諾瑪搞到了照片，雖說是1934年在玻利維亞照的……

　　那雕塑般的美男子面孔，如今滿臉橫肉和胡茬；那希臘式的高挺鼻子，如今變成了酒糟鼻；那介于浪蕩子和搖滾青年之間的細長卷發(fā)，如今只留下一片地中海；那介乎妖冶和純真之間的性感眼神，如今讓人看一眼就會起雞皮疙瘩。

　　路明非不禁感嘆歲月蹉跎、光陰似箭。

　　“傳聞說你和零小姐是那種關(guān)系，其實沒有那么簡單吧？”

　　“什么關(guān)系？把話說清楚一點啊……”

　　“有些事情我們都心知肚明，就不用明說了?！?p>　　“算了，你說是啥就是啥吧?！甭访鞣遣恢雷约旱降妆荒X補成什么樣了，但他總感覺副校長在想很失禮的事。

　　“EVA是芬格爾帶回來的?！备毙ｉL點燃一根雪茄，緩緩講起故事。“八年前，學院在格陵蘭冰海執(zhí)行任務遭遇了疑似初代種的襲擊，下潛的6人小隊死了5人。施耐德教授也在那場事故中身受重傷，只能靠呼吸機維持生命。芬格爾把諾瑪帶回船上的時候，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最后，諾瑪用制造活靈的技術(shù)，把自己的靈魂轉(zhuǎn)移到了芬格爾的冥殺炎魔刀上。我把諾瑪?shù)撵`魂移植到了計算機芯片，并給她改名為EVA?！?p>　　路明非點了點頭，芬格爾果然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芝加哥火車站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路明非就從那個玩世不恭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憤怒與懊惱。他在學院潛伏這么多年沒有畢業(yè)，一定是想追查當年格陵蘭事件的幕后黑手。

　　“別看我這副模樣，其實我也拿到過計算機博士學位的?！备毙ｉL接著說，“科技發(fā)展日新月異，我們這些老骨頭如果不接受新知識，就會被歷史的洪流淹沒。”

　　“當年的美國，原本已經(jīng)在經(jīng)濟大蕭條中瀕臨崩潰了。羅斯福就是個蠢貨，他的政策讓經(jīng)濟雪上加霜，當時人們差點就拿著槍殺進白宮了。然而天賜良機，美國趕上了二戰(zhàn)，靠售賣軍火迅速恢復了經(jīng)濟，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成為了世界第一強國?！?p>　　“我在二戰(zhàn)的時候來到中國援助，飛虎隊就是我和陳納德一起搞的，現(xiàn)在想來那還真是一段令人懷念的時光啊。陳納德跟一個中國女人墜入愛河，我反復勸告他不要娶那個陳家的女人，他就是不聽。戀愛真的會使人的大腦變得遲鈍?！?p>　　“后來他得癌癥死了，我檢查他的尸體時發(fā)現(xiàn)了水銀。趁著舉辦葬禮的時候，我又調(diào)查了他的房屋，在天花板上發(fā)現(xiàn)了一塊鈾金屬。以他的血統(tǒng)，本來活到我這個歲數(shù)都沒問題，卻被添加了水銀的食物和一塊放射金屬殺死了。陳家是二戰(zhàn)的既得利益者，陳納德壞了他們的好事，他們就派出一個女人向他報復?！?p>　　“我回國的第二年，世界上第一臺通用計算機ENIAC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誕生。秘黨那幫老古董不以為然——在那個欣欣向榮的時代，每年都有不計其數(shù)的新發(fā)明。但是我知道，這種全新的技術(shù)，很有可能改變未來的屠龍戰(zhàn)場。”

　　“我也開始學習計算機技術(shù)，學成之后，我回到卡塞爾學院研究煉金術(shù)與計算機的綜合應用。三十年前就有人工智能的理論基礎(chǔ)了，只是受硬件限制，沒有人能將其應用于實踐。十年前，鰭式場效應晶體管技術(shù)問世，晶體管立體化奠定了現(xiàn)代納米電子半導體器件制造的基礎(chǔ)。有了7納米芯片，學院才正式啟動人工智能的研究項目?！?p>　　“通過煉金技術(shù)對芯片進行優(yōu)化，我們造出了世界上最頂尖的計算機。我和裝備部那幫瘋子研究了兩年，也沒有任何研究進展。電腦程序是沒有靈魂的，深度學習到一定程度以后不能再繼續(xù)提高了，下棋或是競技游戲他們能自我學習到頂尖水平，但完全無法模擬人的思維模式?！?p>　　“直到八年前芬格爾把承載著諾瑪靈魂的刀帶回來，我才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用煉金術(shù)將人類的靈魂移植到計算機程式里面?！?p>　　“龍族自古就有把靈魂裝入其他容器制成活靈的技術(shù)。我把靈魂轉(zhuǎn)移到芯片上，實驗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我給重獲新生的靈魂起名為EVA。EVA雖然不是人工智能，但她的性能遠超真正的人工智能。為了不被秘黨那幫豺狼覬覦，我沒有立即將EVA的研究成果報告?zhèn)€校董會，而是仿造EVA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完成了人工智能的研究，將其作為研究成果報了上去?！?p>　　“為了紀念我的學生，我給后來制造的人工智能起名為諾瑪。無論是計算力還是決策能力，諾瑪都遠不如EVA。平日里學院使用諾瑪，只有真正遭遇巨大危機的時候才會啟用EVA。”

　　副校長拿起茶幾上那杯路明非沒有動的威士忌，一口喝了下去。

　　“芬格爾并不知道諾瑪把靈魂轉(zhuǎn)移到了他的刀上面。我告訴他EVA是我復制諾瑪記憶做出的虛擬人格，人不能跟一個看得見摸不著的幻象談戀愛，他的大好青春，應該在年輕女孩的床上度過。但他依舊經(jīng)常在晚上潛入EVA的機房，與她私會。”

　　副校長從書架上翻出一本相冊，擺在茶幾上翻開。

　　相冊上是6個人的合影，路明非的目光很快鎖定在了兩個人身上：鐵灰色頭發(fā)的高大男孩擁著一個銀色頭發(fā)的女孩，女孩很漂亮。他們滿臉的笑容，風華正茂。

　　那是芬格爾和EVA十年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