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嘉國已歸順我大鄭!號外!號外!嘉國已歸順我大鄭!”
報童們的聲音在大街小巷內(nèi)回蕩,有的人聽了買了份報紙,有的人聽了卻不賣,就是白嫖,但都是一樣的興奮。
一傳十,十傳百,這個消息像星星之火一樣,最終點燃了整個長安。
今夜,長安是一個不夜城,連那蠟燭也燒出歡欣。
秋九月丙申,上見偽朝使者,議統(tǒng)一事,時人聞之莫不歡欣,道路以泣以涕。——《雨村紀聞》。
……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苯鈶n臺的伙計對眼前這人的瘋模樣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只見那人是披頭散發(fā),兩條眉毛銳利如劍,眼睛卻早已因迷離,兩個高顴骨,像一雙伸出的手一樣,歡迎嘴里的酒壺。
伙計拿著抹布把他桌上擦了一遍,因為實在太不好看,亂七八糟的。
“這位爺,那邊納蘭容若來了,我得伺候他去了,您先歇會兒,歇會兒?!?p> 那人聽了,卻暗道不好,他原先名氣比納蘭容若大,現(xiàn)在納蘭容若見了他,卻不知做何反應?
實在難堪,他拿著一壺酒,歪七扭八從解憂臺走出去。
“藕!”他朝著沁芳河嘔吐,睜開眼睛他猛然嚇了一跳,眼前的河被月光照耀,好似一條渾身張滿鱗片的長蛇,霍然他跑也似走了。
只是又想著這未免丟人,拿著酒壺又往嘴里面海灌,就像一條長蛇一樣,他歪歪扭扭走著,想個不倒翁,卻終于又倒在了地上。
長安報社內(nèi)。
“快點,快點,去催那個印刷坊,人能休息,機器不能休息?!狈慷趫笊缋锩嬷笓],今晚的生意太好,實在是不能休息。
賬房里面的算盤打得震天響。
唯一的苦惱就是產(chǎn)量跟不上銷量。
“老板,老板,門口有個人躺著,好像是不中用了?!?p> 這一聲把房而之給唬了一跳,人死就死了,但這多麻煩吶,也不吉利。
出去一看,他看著那報信的小伙子,火了:“不就是喝醉酒了?怎么就不中用了?”
那醉漢突然把頭抬起了:“別怪他,是我讓他這么說的?!?p> 聞著他話語里面彌漫的酒氣,房而之皺眉道:“為什么?”
“因為我想成名!”
“我這可沒有工錢?!?p> “我不缺這個。”
“你叫什么名字?”
“陳布達。”
“你要干什么?”
“麻煩再給我篩些酒來?!?p> ……
“號外!號外!嘉國已歸順我大鄭!號外!號外!嘉國已歸順我大鄭!”洪安也在街上叫賣。
不知道在他身后的暗巷里面,有一雙眼睛正看著他,那就是斧頭幫的師爺魯豪。
“大哥,那就是洪安,我們把他拿下,也好將功贖罪?!濒敽揽粗诘厣弦粍硬粍拥拿滓椎馈?p> 米易搖頭道:“不要,就算拿下了他,也贖不了我們的罪,王大人這個人我知道,不要你的時候,你還不如廁所里面的一張紙,好兄弟你走吧,不要做這個了。”
魯豪:“大哥,你我重振旗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你可千萬不能灰心喪氣啊。”
“你不必再說了,快走,走的越遠越好。”
“唉!”魯豪右手砸下左手,還是無可奈何而去。
大街小巷上敲鑼打鼓,鞭炮齊鳴,米易不住的走,風吹到哪兒,他就走到哪兒。
眼前正是灞水,抬頭是滿天的煙花,不見故鄉(xiāng)的月亮,米易萬念俱灰,跳下了這冰冷的河里。
……
“王僉事,那米易已經(jīng)死了。”那日拿了羅博思的江天對著王大人說道。
原來這王大人是錦衣軍的僉事。
王大人:“那個洪安看到了沒有,一定要拿下?!?p> 江天搖頭道:“沒有?!?p> “那還待在這里干嗎?”
“卑職立刻就去?!睂嵲捳f,江天自那天從地上撿到那么多銀票之后,就有點不想干活了,所以這幾天都是消極怠工,就等著上級找個錯,把他砭走呢。
這偷偷摸摸跟蹤人的生活,他是不想過了。
王大人看著天上的煙幕:“那許道長的信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
玄都觀,許純陽看著眼前這封書,上面寫著:兒安,長即貴。
這是他寫給洪大全的,洪大全那日為洪安祈福,這是他算來的結(jié)果,不料卻遞錯了。
唉,真不知會生出什么樣的風云!
時也?命也?
不說這其他人的命運,單說這米易,九月的河水已經(jīng)是冰涼,他竟然可以大難不死。
他醒后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艘船上,他看著眼前這個長相白凈的男子問道:“你們?yōu)槭裁淳任遥俊?p> 白凈男子只是笑笑不說話,米易看到了眼前笑口大開的彌勒佛小像,眼睛睜如銅鈴:“你們是白蓮教?!?p> “不愧是斧頭幫幫主,聰明?!?p> “可是如今嘉國已經(jīng)稱臣了,反鄭復嘉這一套走不通了,你們還這樣干什么呢?”
白凈男子笑道:“剛說你聰明,怎么又犯蠢了,只有天下亂一點,我們這些人才過的好,反鄭是一定的,要把水攪混了?!?p> “我明白了?!?p> 白凈男子放肆笑了一場,笑聲里面有獅子般的兇心,狐貍般的狡猾。
……
皇城里面的宴會已經(jīng)歇了,拜別史鼐,范質(zhì)回到了家里。
“賈雨村!”看著眼前的這份長安報,范質(zhì)把它撕了個粉碎。
“去查那個長安報社,還有那個五條馬,有什么問題,立刻查封!”
宰相門前七品官,范質(zhì)是說給他的家仆,但很快就有人會付出行動。
這就是政治。
這一天不僅是范質(zhì)在查長安報社,神京里面還有很多人,比如說太子宋標,比如說吳王宋棣,比如說北靜王水溶,比如說保齡侯史鼐。
史府。
史鼐看著史遷道:“明天,你把你所有的朋友都叫去鐘家吃喜宴,人越多越好?!?p> “爹,為什么呀?”
“你難道不知道這長安報是誰辦的嗎?”
史遷看著眼前這張平平無奇的報紙:“就算是他辦的,又怎么樣?一個商人,還值得我們候府巴結(jié)?”
史鼐冷笑:“毛都沒長齊,你知道什么!這報紙里面有天意,有民心?!闭f著嘆了一口氣“唉,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你不懂!”
史遷看著眼前這張報紙,暗道:這真有這么厲害?
云霞居,史湘云的閨房,但史湘云卻不在里面,她這個時候正在放煙花。
“哎呀,小姐,明就要出嫁了,你還這樣?!笔废嬖频难诀叽淇|打了個哈欠。
“今天舉國同慶嘛!我高興高興怎么了?”
“那可不行,老爺吩咐了,小姐你還是快回去吧。”翠縷表示堅決不能接收,她可熬不住了,明天她還有活干呢。
古代為了驗證男方的健康,通常女方的丫鬟要先躺水,就像后世手機出了,得有測試人員把關(guān)。
滿城都是這煙花爆竹的聲音,史湘云可是好難才入了一場眠。
……
薛府,夏金桂害怕明天薛蟠壞了事兒,一位給他灌酒,讓他喝了一場酩酊大醉。
薛蟠的脾氣躁,要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做了副的,肯定要跟鐘丹嚷,這事兒恐怕就壞了。
而寶釵向來賢惠,等入了洞房,也就沒得悔了。
這樣她以后也好去鐘丹家來往。
夏金桂好一副叮當響的算盤。
忽然她望向了窗外,天上那煙花無比絢爛,就像夢里她和鐘丹的花前月下。
啊,丟了…
薛寶釵聽到這轟隆聲,秀目睜開,她是早早睡了,不料卻被這吵醒。
蹙眉看著天上,她忽然又笑了,那煙花綻放在天空,好像是鐘丹對她張開了懷抱。
好熱鬧啊,喜上加喜,這爆竹聲合成的彩云。
只是在這繁響的擁抱中,薛寶釵怎么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