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22：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待眾人的情緒都發(fā)泄完之后，趙竑才帶著他們重新回到官道上，徑直走到張?zhí)炀V面前，躬腰俯首，真誠的道：“趙竑非常感張先生的搭載之恩，日后定當厚報！”
“來人，付路費！”
黃方樸連忙領著幾個人跑到裝著己方財物的副使車廂，拿出物品，從一只包裹中掏出一些金銀奉上。
“太少了，得加倍！”趙竑眉頭一皺，頗不滿意的命令道。
待金銀加了數(shù)倍后，張?zhí)炀V也沒客氣，笑瞇瞇的讓人收了，望了望遠處江那邊的壽州城道：“此地距宋境太近，不宜久留，咱們繼續(xù)趕路，待你們進了下蔡縣城再說?！?p> “到了貴地，自然一切聽先生安排了！”趙竑笑道。
經過小半時辰的行走，隊伍到達了下蔡縣的城門口，郭軒上前和守城門的金兵溝通。趙竑進到主車廂拿出那只古琴，張?zhí)炀V則寫了一張手令，蓋了使團的信印，交給他道：“拿著這份手令，進城后遇到什么情況，就把它拿出來，不過最好呆在旅館里不要到處走動。
安心等待我派人從開封送來通行令和路牌后，你們才可以動身離開！”
趙竑凝視著他，頗為感慨的道：“張先生，說實話我還真舍不得咱們分開，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咱們就此別過了！”
張?zhí)炀V微笑道：“祝你們在那邊能有好運，不管以后如何，你絕對不能忘了咱們之間的約定！”
趙竑正色道：“先生請放心，咱們這筆生意雖然談判過程極為曲折艱辛，但一旦達成了約定，我趙竑就一定會堅決履行，絕不食言！”
“那就好！”
“還有，不管以后宋金關系怎樣，天下格局會怎樣；我趙竑都會一直把先生當作朋友，這份友情不受國與國關系的制約，純屬咱倆的私誼?！?p> 張?zhí)炀V很顯然被觸動了，不愿表露情感的他便轉移話題道：“趙竑，經過這些日子與你洽談那筆生意，我現(xiàn)在對你有一種很直觀的評判?！?p> “先生請說！”
“如果你不是生在帝王家，憑你的經商天賦，當能成為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富商！”
想起自己前世的身份，趙竑忍不住哈哈一笑，“張先生果真目光如炬，眼力非凡！其實我倒也希望能那樣，只是如今情況已經絕對不被允許了的。”
張?zhí)炀V也笑了笑，朝眾人拱了拱手，“各位，咱們就此別過，各位多自珍重了！”
“感謝先生一路上的照顧！”
“也請先生多多珍重！”眾人回禮，轟然應道。
在眾人的目送下，張?zhí)炀V上了車廂，帶領使團繼續(xù)北上，回開封城向皇帝復命去。
一路上，他心情極不平靜。
此次南下，可謂有得有失；雖和宋廷達成和解，雙方化干戈為玉帛，但皇帝授意的聯(lián)宋抗蒙的策略并未得到宋廷的積極響應，盡管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不計金銀珍玩進行了各種公關，苦口婆心的反復申明唇亡齒寒的道理。
雖然有極少數(shù)宋廷官員深以為然，但絕大多數(shù)仍放不下國仇家恨，斷不愿與金國結盟；而手握權柄，一言九鼎的史彌遠態(tài)度曖昧不清，令人捉摸不透。
但他也敏銳的察覺到宋廷一直以當年的海上之盟而帶來的滅頂之災引以為戒，聯(lián)蒙攻金的策略幾乎是不可能會執(zhí)行的。
另外的一個收獲，自然是遇到了趙竑這只潛力股，并達成了一項未來能對大金國帶來極大利益的約定。
經過這些日子的交往，此子不光不是臨安城中傳言的那般不堪，反倒是一位難得的青年俊彥，罕見的人精；只是奇怪了，如此一個面面俱到，遇事一望便知，見識非凡的人怎么會被史彌遠搞掉皇位的呢。
雖然他對趙昀的印象不錯，但若把趙昀和趙竑比較，前者就顯得遜色許多了。
巨大的變故或許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性，但那種天馬行空的思維，極具先知性的見解，老練又成熟的談判技能，絕對不可能是短時間內就能擁有的。
這么一琢磨，他心里倒是有些慶幸，如此出色的趙竑如果當初坐上了臨安城的那把龍椅，對大金國并不是一件好事。
此子應該是能在山東河北之地鬧出一番動靜的，但若到了實力做得太大的時候，會不會……
………
…………
趙竑帶著眾人進到下蔡縣城里，通過手中的手令，順利住進一家由本地漢人開設的旅館。
使團信印能代表一國同另一國簽訂某些有意向的協(xié)約，一定程度上是朝廷的象征，自然是有相當?shù)男Я畹摹?p> 住進旅館，趙竑第一件事就是讓旅館老板趕緊燒水，給每個房間的每個人都送來一大桶。
他媽的，一個多月沒洗過澡了。
這身上估計能搓出半斤泥，那股味道簡直沒法聞。
眾人放松心情的洗了一個舒適的熱水澡，便下了樓，聚在靠著墻邊的四張大桌上，點上滿滿的四桌酒菜，胡吃海喝起來。
飽餐了一頓后，便回房睡覺。
準備昏天暗地的狂睡它娘的一回，把這些日子缺的覺一次性全給補回來。
因為旅館房間有限，趙竑只得和王元春同住一間房，一進門，他便倒在床上，片刻之后就呼呼入睡了。
王元春似乎心事重重，翻來覆去的壓了好一會兒床，才沉沉睡去。
趙竑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翻了個身，只見王元春神色憔悴，憂心忡忡的坐在另一張床的床頭，便出言安慰道：“王卿，你也不用過于擔心，按大宋的律法，你的子女和家人都不會被朝廷為難的?！?p> 王元春道：“臣知道，臣倒不是擔心這個。”
“那你擔心什么?！?p> 王元春猶豫了片刻，才說道：“官家，你和張?zhí)炀V具體達成了什么約定，臣不敢過問，但臣只是擔心一點?！?p> “說！”
“張?zhí)炀V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帶咱們過境，若沒有大利可圖，他是絕不會這么干的，所以臣擔心……”
“擔心什么，直說了！”趙竑翻身坐起。
王元春看著他，直言不諱的道：“須知宋金乃百年世仇，女真人曾對我大宋犯下過的滔天罪惡，罄竹難書！如果官家為了能順利出境，被迫答應他一些有損大宋的事，也為了能在山東河北之地得到他們的暗中支持，比如就像當年的張邦昌，劉豫那樣，成為他們扶持的傀儡政權。
那官家就成了漢賊，以后如何有顏面面對趙室的列祖列宗，面對大宋的百姓呢。
當然，這只是臣的一種擔憂，憑借官家的英明，定然不會這么做的……”
趙竑白了他一眼，頗為不滿的道：“你是覺得朕長的一副漢賊相還是怎么了，朕雖然是皇位斗爭的失敗者，但朕永遠是大宋的人，是漢人，是趙氏的子孫，這份骨氣和大是大非，你道朕都沒有嗎！
朕如果做了金國的傀儡，才是真正自絕于大宋，自絕于祖宗，如何還能有威望號令山東和河北的各路漢人英豪呢！
孰是孰非，孰重孰輕，你道朕都擰不清楚么！”
“是，是，如此便好?！蓖踉夯琶Φ?。
“連張?zhí)炀V都折服于朕的談判技能和手法，你卻反倒來懷疑！”
“臣知罪，臣惶恐……”
“朕知道你是關心我和張?zhí)炀V約定的具體內容，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朕自然會告訴你，現(xiàn)在你也不用瞎琢磨，給朕好好睡你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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