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奸臣潛質(zhì)
2:奸臣潛質(zhì)
一盞茶工夫后,趙竑拿著那副羊皮卷,黑著臉走出帶孫的蒙古包,后面跟著陰測測笑著的嚴(yán)實。
“趙老弟,恭賀你受封魯南公,以后咱們就是同僚,該攜手為大汗效力了!”嚴(yán)實拱手笑道。
趙竑白了他一眼,冷冰冰的道:“麻煩老哥跟帶孫帶個話,他要的那十箱黃金,沒戲了!若他不服,盡管率兵討伐,我和弟兄們等著!”
“呵呵,有骨氣,不愧是唯一一個站著接受大汗詔令的人!”
趙竑反駁道:“我可沒接受,是你們硬塞給我的!”
嚴(yán)實呵呵笑道:“老弟,你就莫要倔了,趕緊赴任去吧,我馬上派人通知費縣縣令周知舫,讓他好生接待你。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哼,蒙古人做事向來就是這么蠻橫!”
在嚴(yán)實的疏通下,趙竑順利取下李春人頭,在一名蒙古護衛(wèi)的帶領(lǐng)下找到那具無頭尸首;一行人打道回老巢。
一路上,趙竑不時捏捏懷里的羊皮卷,感受著來自北方那個大梟雄帶給自己的無形壓力。
自己只是想憑借自己的依仗和帶孫談?wù)劵獗曛?,沒想到鐵木真辦事和其用兵一樣,出其不意,迅猛如雷,直接頒詔封了自己一個魯南公,食邑一萬五千戶。
要知道嚴(yán)實,史天澤,張柔這些成名已久的人物生前不過才受封萬戶侯。
鐵木真真是很給自己這個宋室正統(tǒng)面子的;其心思一目了然,就是在為日后南侵作準(zhǔn)備。
整個費縣包括目前地盤上的子民土地都?xì)w自己所有了,且詔書明文規(guī)定,自己日后打下任何地盤,都?xì)w自己。
條件就是與金國斷絕關(guān)系,肅清魯南地區(qū)的抗蒙勢力,阻止金兵從自己地盤北上,一心一意為蒙古大帝國的霸業(yè)服務(wù)。
老實講,這詔書確實蠻有誘惑力的,相當(dāng)于鐵木真給自己頒發(fā)了明正言順擴張勢力版圖的許可證;況且蒙古人和宋廷目前還是友好邦交,自己只要不跨過宋金邊境,就不會背上宋奸,賣國賊的名頭。
其實,他心里是竊喜的,竟然如此撞大運的借上了蒙古人的勢!
正如帶孫狂妄放言,世上還沒有一只被蒙古人盯上的獵物能逃掉的,暗示自己不服從,老巢鐵定會被抄。
也正如嚴(yán)實所言,這世道只有蒙古人靠譜,能成事!
但最大的阻力來自內(nèi)部的虎沖軍,這只彭義斌遺贈的精銳之師在整只隊伍中,裝備最精良,戰(zhàn)力最強,是絕對主力;自己的親衛(wèi)也全部來自這只主力。
劉豹子和潘陽的人馬,自己正在操練的新兵都好說通,唯獨這只與蒙古人有深仇大恨的主力不好說服的。
“主公回來啦!”
“主公凱旋而歸啦!”
經(jīng)過那處練兵場,訓(xùn)練間隙休憩的新兵們見了,立刻大喜過望,紛紛奔上前迎接。
趙竑騎著馬,頻頻朝涌上來的人招手示意。
行到埋葬先前犧牲虎沖軍士的集體墓地前,好生安葬了李春。
回到山坪,自又是被一陣歡呼聲包圍。
趙竑沒有回居所,而是去了隔壁彭夫人的院舍。
……
………
夜幕降臨。
紫仙觀,正堂。
趙竑端坐在那尊四不像神像下的一把大椅上,目光掃視了一番奉命趕來議事的諸位骨干,沉聲道:“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關(guān)門,咱們開始議事。這事關(guān)系到咱們的生死存亡,希望各位都要有大局觀!”
定了調(diào)子后,便把那副用蒙漢雙文書寫,蓋了成吉思汗寶璽的羊皮卷遞給身邊的王元春。
王元春展開看了,微微一驚,遞給潘陽;潘陽看了,再傳遞給張從威,郭破,劉鎮(zhèn),楊東,以及親衛(wèi)首領(lǐng)等人。
待全部人都看完了,正堂里沉寂片刻后,突然便轟然開來。
“主公,絕不能投靠蒙古人!”
“對啊,彭大帥就是死在蒙古人手里,如果投靠蒙古人,豈不寒了將士們的心!”
“主公,大帥臨走前讓咱們歸附你,并賜你虎頭兵符,你要咱們下刀山,下火海,咱們眉頭都不皺一下;但讓咱們歸附蒙古人,絕不可能!”
“就是!你怕蒙古人,咱們可不怕!”
以張從威為首的虎沖將士說越說激動,個個緊握拳頭,義憤填膺。
“大伙都別激動,主公沒說一定投靠蒙古人啊,不是與大伙商量著么!”見現(xiàn)場有些失控,王元春連忙站出來,張舞著雙手,維持秩序。
待現(xiàn)場安靜下來些后,趙竑突然問劉鎮(zhèn)道:“劉將軍,你是虎沖軍騎兵將領(lǐng),我且問你,你一千騎兵對蒙古一千騎兵,勝算幾何?”
劉鎮(zhèn)道:“那得看對方是輕騎兵還是重騎兵了!”
“如果是輕騎兵呢?”
劉鎮(zhèn)沉吟半響,道,“若是打伏擊戰(zhàn),有一半勝算!”
“平野交戰(zhàn)呢?”
劉鎮(zhèn)遲疑一下,如實道:“我方至少三倍以上兵力,方有勝算!”
趙竑又問:“若對方是重騎兵呢?”
劉鎮(zhèn)直言不諱的道:“得十倍兵力,方可一戰(zhàn)!”
“那就對了么!”趙竑重重點頭,大聲強調(diào)道:“須知,帶孫此次帶了一萬輕騎兵,五千重騎兵南下;我在單州城外見到的只是其兵力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那又怎樣,難道這就是咱們投降的理由么!”郭破挺身而出,倔起脖子大聲道。
“對,誓死不降蒙古人!”
正堂里立刻又是叫囂聲一片。
“再說一遍,這不是投降,是歸附,也可叫合作!”王元春慌忙解釋道。
“和投降有何區(qū)別,不就是一回事么!”
“誓死不降蒙古人!”
見這些人已經(jīng)沖動的失去了理智,趙竑重重一拍椅欄,怒喝一聲,起身而立。
待叫囂聲消停后,他環(huán)顧眾人,大聲道:“各位,劉備劉玄德的事跡你們都應(yīng)該聽說過吧!東漢末年,天道崩壞,玄德公身為漢室宗親,一心想著匡扶漢室,但在其實力弱小時,不也先后歸附過許多人么,其中就包括那曹操!
若沒有這般經(jīng)歷,他后來如何能建立蜀漢政權(quán);大丈夫能屈能伸,咱們現(xiàn)在實力弱小,這樣做絕不是怕死,而是必要之策略!懂么!
自古以來,能成大事者,就沒有逞匹夫之勇的!
只要咱們不忘初心,借蒙古人的勢發(fā)展自己的勢力,有何不可呢!”
“主公,你不要再說了,其他事咱們都聽你的,但這事決不妥協(xié)!”
“對,誓死不降蒙古人!”
“我再說一遍,這是策略;你們要識大體,有大局觀!”
“咱們就是粗人,只認(rèn)一條,誓死不降蒙古人!”
雙方正鬧的僵,忽聽門外有人高聲叫道,“彭夫人和小姐駕到!”
眾人慌忙停下爭執(zhí),齊齊望過去,大門打開,果然只見彭夫人和愛女彭曉箐在幾名親衛(wèi)的護送下走了過來。
離彭義斌就義已經(jīng)八個多月了,彭夫人依然一身雪白孝裝,平時不出門,專心為亡夫守孝;上次山坪遇險,出來鼓舞過士氣,這次算是第二次出門。
彭曉箐和小燕燕玩上后,才開始出門的,但也得穿著半孝。
趙竑連忙讓人搬把椅子過來。
“夫人,小姐……”張從威等人連忙迎上前,恭恭敬敬的問候。
彭夫人擺了擺手,微笑道:“我一婦道人家,本不應(yīng)參與這等大事,只是過來聽聽,你們跟趙公子接著議吧?!闭f完,走過去坐到那把椅子上。
……
………..
這場決定隊伍未來發(fā)展大計的重要會議一直爭論到午夜時分,彭夫人才攜彭曉箐回到院舍,眾人也都跟著散了。
趙竑目送眾人離去后,獨自沉思良久,才起身出門。
門口,一直未曾離去的王元春迎上來,感嘆道:“彭夫人真是深明大義,見識可是比一般男兒都強上許多。”
趙竑點點頭,負(fù)手便走
王元春又跟了上來。
“你還有話要說?”趙竑駐足,轉(zhuǎn)身問。
王元春陰測測一笑,鬼鬼祟祟的拉著他走到一處無人屋檐下,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趙竑頓時色變,猛的一腳踹出。
早有準(zhǔn)備的王元春敏捷的閃開了。
趙竑謹(jǐn)慎的看了看左右,指著他鼻子低聲怒斥道:“人家小姑娘才十三四歲,你就敢打著這種歪主意了!”
王元春低聲笑道:“現(xiàn)在是小了點,主公須早作打算才行,兩三年后便不小了。主公,要想徹底讓虎沖軍歸心,這絕對是一個好法子哦。”
趙竑大怒,正欲再一腳踹出。
這廝已經(jīng)撒腿跑開了。
趙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個飽讀理學(xué)經(jīng)典的王元春變了,變得有奸臣潛質(zhì)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