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這幅《教皇》被培根拿去賣給了莫蘭,為什么如今它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的震驚還未褪去,就聽見威爾遜慢慢悠悠說道:
“這是一位匿名人士捐贈過來的?!?p> 匿名人士?
培根的表情瞬間緊張起來,難道說莫蘭真的沒有死?
不過他微微搖頭,那晚的事情他如今還歷歷在目。
這種可能性不大,也許只是莫蘭臨走前把這幅畫轉賣給了其他人。
當時他的古玩店應該還在開著才對。
威爾遜并未注意到培根表情的變化,他上前一步,認真的看著這幅畫:
“這幅畫無論是色澤也好,還是筆法也好都可以稱得上真正的藝術?!?p> “比起一味的模仿先賢的作品,能夠以自己的風格創(chuàng)造出原創(chuàng)作品的你,在我看來才是真正對藝術有理解的人?!?p> “就這么被埋沒,真是太可惜了。”
培根詫異的看著威爾遜,試圖從他的表情之中讀出一些虛與委蛇。
但他失敗了。
威爾遜眼中是對培根這副畫作的贊賞,沒有絲毫的敷衍。
他眼中的遺憾也非常真實,他是真的在為培根在畫家的道路上宣判死刑而感到惋惜。
很難想象,平時這個不茍言笑,基本上只推崇古典流派的威爾遜先生會對培根這種超現(xiàn)實主義畫作產(chǎn)生如此興趣。
當然,威爾遜這種癡迷很有可能和自己使用了【畫師】的力量有關。
雖然這幅畫不至于讓人對它無比沉迷,但對沒有精神抗性的普通人來說,確實很有吸引力。
看著威爾遜惋惜的雙眼,培根微微搖頭,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這幅畫本身也是一種實驗性質(zhì)的作品,您能夠喜歡我的畫,認同我的實力,自然是件好事?!?p> “但脫離群眾審美的畫作,我覺得不能稱之為藝術?!?p> 回想起自己作畫的動機,培根更覺得有些尷尬,不值得威爾遜先生這么夸贊:
“這只是我用來嘩眾取寵的手段罷了。”
威爾遜回過頭,驚訝的看著面前的培根:
“想不到你竟然對自己的作品有著如此到位的見解!”
“哦,灰燼之神在上,我愈發(fā)對阿道夫伯爵的判斷感到不滿了,他怎么能對你做出如此不公平的審判?”
看著威爾遜那副痛心疾首的神色,培根不由得笑了笑:
“想不到您還有這樣的一面?!?p> “怎么,在你們眼中,難道我就是一個古板不懂情調(diào)的老頭嗎?”
威爾遜扶了扶眼鏡,煞有其事的看著培根:
“真正熱愛藝術的人永遠都是浪漫的!”
“培根,別讓你的才華因為伯爵的一句話浪費,讓我為你開辟一條新出路吧?!?p> 威爾遜的話引起了培根的好奇,他想知道威爾遜口中的新出路是什么。
“雖然皇家藝術協(xié)會阻斷了你通往上流社會的道路,但在我看來,或許有更好的地方適合你?!?p> 威爾遜拿出一張紙條,交給了培根,上面是某個人的聯(lián)系方式和住址。
“不知道你自由畫作人有沒有興趣?我有一個老朋友在這一行還算有些影響力,你之后可以找個時間拜訪他一下。”
培根眼中光芒一閃,若有所思起來。
所謂的自由畫作人,其實就相當于街頭藝術家。
他們產(chǎn)出的畫作基本上都是小眾群體的狂歡,風格另類獨特,卻也能夠有自己的忠實粉絲。
成為自由畫作人,同樣也是獲得名氣的一種方式,如果要合理的使用影響力系統(tǒng),這似乎還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當側寫師,他的每一幅畫都相當于風景臨摹,甚至還要封檔,根本不可能有獲得影響力的機會。
說到底,他的作品還是得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才行。
“謝謝您,我會認真考慮的。”
離開校園之后,培根思索了一下,反正現(xiàn)在回家也沒事干,不如就先過去看一看。
他對這些自由畫作人還沒有什么概念,提前接觸一下也好。
威爾遜給的地址是伯恩城相對邊緣的區(qū)域,離大學城有一段距離。
在這里,他看不到主城的花圃和飛鴿,只能看到灰暗天空之下高聳的房屋擠出一條又一條逼仄的小巷。
這里是伯恩的外城。
俗稱,貧民窟。
自由畫作人們因為并非正式的畫師,所以收入完全不穩(wěn)定,很多都會選擇在這外城周邊租房子,因為這邊的房子相對便宜一些。
當然,環(huán)境也不會好到哪去。
培根雖然也過的很貧苦,但介于自己已經(jīng)去世的父母擁有純正的伯恩血統(tǒng),拿到救濟金的他至少還能上個學,其他過的相對很苦的窮人就沒有這么走運了。
培根的衣服從來只有那么一套,洗了一遍又一遍,襯衫也已經(jīng)皺巴,但他的出現(xiàn)還是讓不少隱匿在角落中的人投來羨慕和貪婪的目光。
培根不由得想起之前說要治理帝國的查爾斯,真希望這個不諳世事的臭小子能看看這些人的處境啊。
站在高位之上的毛頭小子,能理解普通人的心酸嗎你?
他甩甩頭,將這些事情扔到一邊,看向那些墻壁上的繪畫。
它們大多是抽象無比的圖案,沒有什么主題,但卻很有張力。
最常見的一種自由畫作的方式,墻繪。
他自己也體驗過了,甚至相較于這些人,他的墻繪更叛逆一些。
也正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自由畫作人的風格也大多都擁有一個相同的特征。
那就是接地氣。
它們茁壯成長,在外城構成了一幅幅具有自己特色的獨特畫面。
順著門牌號一個一個找過去,培根終于找到了那個威爾遜朋友所在的家。
這棟公寓更是搖搖欲墜,內(nèi)部的墻體已經(jīng)全部開裂,剛一走進通道,走廊,就能聞到一股難以言說的腐臭味。
培根捏著鼻子,找到了此行最終的目的地。
他剛要抬手敲門,卻發(fā)現(xiàn)這房子的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你好,有人嗎?”
培根推開這小小出租房的門,某種液體傳來的粘稠感讓他突覺不適。
屋子里沒燈,培根看不到什么東西,但他敏銳的察覺到內(nèi)屋傳來風扇嗡鳴的聲響。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夏末,天氣驟然轉冷,他都穿著外套,怎么還有人在開風扇?
更別提這房子還漏風,生怕凍不死是吧?
他小心翼翼的朝著里屋走進去,隨著他的潛行,那股腐臭味也變得更加強烈。
一種強烈的不妙預感在他的心頭回蕩,猜想也隨之在心中形成。
當他推開內(nèi)屋的門,面前的一切如他所料。
這位叫做瑞納的,威爾遜先生的老友。
他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