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三月
你總算死在了孫村衛(wèi)生院二樓的走廊
你的死換作了二三十位后輩機械的孝禮
卻在漆寂的夜里只有二子一孫愿為你守靈
你的死迎來了滿屋婦人雞鳴般虛惺的哀嚎
而這些正痛哭的人在你生病時未曾來看你一眼
終于
你的死喚回了在外經(jīng)商的小兒
也終結(jié)了四兒家中無休的爭吵
你的三個繼子
那三個花甲的老頭也在分你遺產(chǎn)時姍姍來遲
他們常說
你年輕時脾氣不好
打罵兒侄妻女是你的日常作息
卻不說
在五幾年的饑饉年代
你為兒侄妻女買的點心一次就是一籃
原來
你的嚴苛成了他們不孝的假令
其實
他們在你生病時也盼望著呢
盼得卻是早點失去你這個累贅
他們恨著您
我懷念您
您用您打過兒侄妻女的手寬慰過我啜泣的臉
用您年邁殷切的目光一次又一次丈量我的身長
您用您的肩頭擔起了貧瘠的家
汗珠換來的米糧填飽了六個孩子肚皮
而他們
卻只記得您打過他們
書上說
海是一堵沒有墻的城
思念就是無聲的海浪
可您那低矮的墳包上沒有海
有的只有孤寂的枯草與傷惆的魂靈
那墳包成了您飄零的歸所
那思念亦卻成泣訴的墓碑
風依舊吹著
爺爺
若是您還在的話
一定又坐在小區(qū)門口的綠茵旁
吹著涼風
等我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