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有些疑惑,這有些稍微超出了他的認知。
“驚卒而死?這是怎么看出來的?!?p> 少年解釋的說道。
“馬生面色驚懼,馬車相撞這是其一,其次他的腳踝有著細線勒痕,面色又有明顯發(fā)青,我推測是在他死前曾經(jīng)有人將他倒吊了很長的時間,這是其二,時過三四日,尸僵還未完全消退,左手捂腹,右手握拳,雙膝微屈,整個人呈現(xiàn)出一副很痛苦吃力的模樣。”
“若是平常狀態(tài)被馬車相撞,怕是會雙手散開擺放,可他卻雙臂向內(nèi),甚至右手肘被碾過也沒有放開,我估計是當時就已經(jīng)很吃痛了,這才被馬車撞倒后都沒有放開,這是其三?!?p>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死后被人為搬弄的時候所造成的結果,不過至少也算是一條查案的思路?!?p> 那人聽完后還是不太明白,畢竟與他所知有著很大的出入,不免爭辯了一句。
“小兄弟,據(jù)我所知,人死后尸斑一般都是形成在相對的低下部分,這個面色發(fā)青的尸斑又是什么情況呢?”
少年又耐心的解釋了一次說道。
“我沒說面色發(fā)青是尸斑,我的意思是淤血堆積在胸腹處,難以流及全身,所以這面色發(fā)青大概率是死前因痛而生,死后有所保留還沒有完全消退,所以我們還算幸運?!?p> 那人若有所思后明白了過來,少年并非單單憑借一個驚恐樣貌來作無理揣測,而是根據(jù)死者的細節(jié)來做了一個合理的推理,雖然可能并不準確,但是至少指明了一條思路,想到這他不禁對這個神秘的少年又高看了幾分。
“小兄弟,你這想法太跳躍了,不過現(xiàn)在我也覺得在理,厲害。”
“那你覺得是什么人在折磨驚嚇著馬生呢?”
少年攤手表示有些無奈。
“我哪知道呢,我還等著你告訴我呢?!?p> 那人剛從心底升起的敬佩之情頓時蕩然無存,眼前這神秘少年還真是有些太過神秘了。
“那你可有什么計劃?”
少年聽后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在心里默默盤算,如今那些人的破綻就在眼前,他當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可如果要秦長生或者李思去查的話怕是會打草驚蛇,他自己親自去查的話又怕有些來不及,以至于再出現(xiàn)像馬生這樣的情況,畢竟每天他都只有夜里的小段時間能單獨行動。
“有個打算,不過需要你的協(xié)助,你可愿意?”
那人也想少年一樣沒有立馬答應,不過眼前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與其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繼續(xù)當局外人,不如大膽的信這少年一次,聯(lián)手調(diào)查。
“什么打算?”
少年神秘的說道。
“既然有人謀劃了馬生的意外,其中自然要有個關鍵,我需要你去調(diào)查這個關鍵?!?p> 那人聽后恍然大悟了過來,先前他專注于馬生的死因,卻忽視了如此明顯的線索,若非少年推斷馬生的驚恐有所蹊蹺,他怕是會錯過這次絕佳的機會。
“我明白了,你是說駕駛馬車的那個人對吧。”
少年點頭。
“我會找出那人的基本信息,不過我不會直接接觸他,詳細的調(diào)查就交給你了,如何?”
那人輕笑了一聲后搖了搖頭,不過這并不是拒絕,更像是一種妥協(xié)與佩服。
“行,聽你的,查到后我怎么聯(lián)系你?”
少年想了想后說到。
“你以后要聯(lián)系我就去水香行開個秋字四號的浴室,我會將里頭的木樓梯在底下做個暗格,你將信件放在里頭就行了,有什么事我也會用同樣的方法告訴你?!?p> 那人記住后就有些嫌棄的說道。
“咦...你就不能想個干凈點的地方嗎,我怕有什么傳染病來的?!?p> 少年撇了撇嘴,雖然不懂他口中說的傳染病這個詞是什么,不過單那嫌棄的表情他也就能明白其中意思了。
“放心,他們家每個客人用完后就會換個大桶,院里會用蒼術艾葉等中草藥液清洗干凈后會放著晾干很久,不會害你生病什么的?!?p> 那人聽完后也就釋懷了過來,夸贊了一聲。
“那行,你們這的店家都這么良心的啊,真不錯,我都想以后就定居在這了?!?p> 少年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了下來,既然兩人已經(jīng)合作,那么也就算是一條戰(zhàn)線上的人了,他提著鐵鍬走近,直接坐在了那人旁邊,那人也是給他讓出了一些風衣的位置,放下鐵鍬后就從衣袖中抽出了剛在馬生身上找的的東西。
那人眼睛一亮笑罵了一聲。
“小兄弟,你還真是狡猾的像個狐貍,來來來一起看看?!?p> 少年打開信件后仔細的看到。
《小薇啟》
“小薇,我是你馬大哥,離開已經(jīng)差不多快三年了,對不起辜負了你這些年的期盼,馬大哥無能,當初答應你說好三年后不論貧富我都一定會回來娶你,現(xiàn)在我怕是要食言了,對不起,小薇,其實我本可以早早就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的,是我不好,如今再想離開也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p> “我還記得三年前在云華城外的那天晚上,我在山崖上指著星星告訴你,今后我一定要摘下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送給你,你那時笑的很開心,你說我很傻,地上的人哪能摘下天上的星星,可我那時真的傻得沒能聽得懂你的意思,心里只想著我一定要努力讓你過上更好的日子?!?p> “離開的那天你哭的很痛,痛的甚至沒能敢送我出城,如果我當時能懂這份痛苦我也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對不起,小薇?!?p> “我寫這封信并不想追悔抱怨什么,也不想告訴你我依然深愛著你,我怕這會讓你下半生繼續(xù)活在那種可怕的痛苦之中,但愿時間能讓你忘記我,忘記三年前那個無藥可救的傻子,忘記那個在你面前自命不凡的蠢材?!?p> “明天我會試著去衙門報案,或者去青云院報案,也許會死,也許我還有機會能活著回來,但我也不敢再去打擾你可能已經(jīng)安定的生活,到那時我會遠遠的看你一眼,在心里默默祝你余生幸福?!?p> --馬生筆。
兩人看完后沉默不語,少年心里居然有了些許懼怕,信中所寫的內(nèi)容他居然有些代入其中的感覺,他也在離開時向少女說出了許多自命不凡的話語,他此時有些隱隱的害怕,害怕他會是下一個馬生,下一個回不去的人。
少年輕吸一口冷氣,捏緊信紙,將他扔給了旁邊那人,起身后舒展了下身軀,一拳轟出惹起陣陣怒音,此時充盈的力量告訴他,他還活著,他還沒有走到要寫遺書的地步。
那人低著頭,將信紙展開折好后就收了起來,感慨了一聲。
“可憐這個人,寫了信也不敢寄出,只能自己默默的帶入土里...”
少年摸了摸懷中的小筆,清醒的說道。
“馬生這封信雖然沒有多說什么,但是確實印證了我們的思路沒有出錯,還有他曾提及說他本來早早就能離開,卻又沒有離開,這件事也需要查明?!?p>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
“我會盡力想辦法查清楚的,這封信要不要寄給那位叫小薇的姑娘?”
少年拒絕的說道。
“不必了,我想馬生也羞愧于再去見這位叫小薇的姑娘,何必再去給她帶來無端的念想與傷感。”
那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說的也對,可憐這對戀人了,唉”
少年將籠罩在心頭的陰云擊散,冷靜的說道。
“今天就這樣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說。”
“對了,和你說了這么多,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人起身穿好風衣,拍了拍灰塵后說道。
“北真修,你呢?”
少年頭一次聽到這樣的名字覺得有些怪異。
“王大有,北真是復姓嗎?還是就是本名?”
那人輕笑了一聲答道。
“王小兄弟,你這名字一聽就是父母取得,寄托著他們的念想,復姓什么的我這倒是不知道,只是覺得好聽就自己取了這個名字,應該符合你們這的風俗習慣吧?!?p> 少年也不糾結,畢竟他的本名是什么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北真這個姓,沒聽過,也許有,也許沒有,不過也算不上太奇怪?!?p> 北真修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
“算了,就當我是北真姓氏的第一人吧,走了,王小兄弟?!?p> 少年又是問了一聲。
“對了,差點忘了問了,你是怎么破解我布下的那些機關的?!?p> 北真修瞧著他輕笑出聲。
“沒啥,你來之前我就在這了,先前那一道細線我確實是中招了,好在我感覺到了輕微的異樣,所以松開綁在樹上的部分后在斷裂的地方打了個小結,至于腳印嘛,沒下雨,又雜草叢生我也就沒管太多?!?p> “如果在你之后來的話我肯定也是會中招的,怕是就會被你伏擊弄暈,也就沒法和你合作了,感謝老天爺讓我先到吧?!?p> 少年明白了后拿著鐵鍬就招呼著北真修讓他先走,他也沒懷疑什么,只是又朝著少年說了一聲。
“王小兄弟,在我們那聰明的獵人會用獵物的尿液等等來偽裝自己,雖然能起到很好的吸引試探效果,但是如果獵物過于強大的話可是會有失手的可能的,所以聰明的獵人除了攜帶武器外還要學會跑得快和藏得深?!?p> 少年當然知道北真修話里的意思,于是和他說道。
“放心,我懂,你那什么..執(zhí)著的..蒸蛋?走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p> 北真修有些無語的爭辯了一聲。
“是偵探..記清楚了啊。”
說完也不流連,徑直向著山下走遠了去。
少年遠望了一會后就動手將先前布置好的機關細線盡數(shù)回收,至于新翻的土倒也不用管,本來就下葬了才沒幾天,到了天亮應該也就看不出什么異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