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左右為難
傍晚。
斑駁的暮色余輝晚照著圣多明戈。
超級摩天樓H4的公寓里，客廳天花板的霓虹燈散發(fā)著藍色幽影亮光。
唐宇以一種極為舒適的姿態(tài)靠坐在主位沙發(fā)上，西裝外套隨意披在肩上，身前的玻璃茶幾上放著小半杯棕紅色的威士忌。
格洛麗亞扎起的馬尾紅，在藍色光影下更深了幾分，即便飲了幾口酒，但整個人還是顯得拘謹，相比之唐宇的舒坦姿勢，倒像是她在做客。
她家中的布局既沒有格調(diào)也沒有品位，甚至有些凌亂，如果可以，她更想請?zhí)朴钊ヒ患腋呒壊蛷d，哪怕破費些，也不至于讓外人看到家中的窘迫。
她在外面干過不少臟活累活，但混在賣力工作的人群中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而像今天這般請客人到家里做客，就好比將舞臺聚光燈照在自己身上那般，令人無法從容。
格洛麗亞終究是沉不住氣，唐宇坐在沙發(fā)上既沒有開口談關于義體的事情，也沒有說要回醫(yī)療費用或是補償，從頭到尾只是簡單聊了下大衛(wèi)的病情，這讓她有些坐如針氈，于是勉強微笑問道。
“唐先生，不好意思，公寓的確有些簡陋”
“你是在等什么人嗎？”
唐宇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到自己以前的往事。
“以前我也曾住過這樣的公寓房子。”
“那時候我曾一無所有，但幸運的是我碰到了一個好哥們，一個真正的朋友?！?p> “后來我那個哥們兒發(fā)生了些事情，我們分別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快忘記他長什么樣子了，好在他重新回來了?！?p> “有時候我很想改變一些事情，但這座城市往往會讓你身不由己。”
“而現(xiàn)在你也有這樣一個機會，去改變一些事情?！?p> 格洛麗亞聽到唐宇感慨，以為是對方闊別多年的好友再度重逢，因此心中有幾分感慨，只是不太明白有一個什么樣的機會，去改變什么樣的事情，于是說道。
“你救了我和大衛(wèi)，這件事本身就改變了很多，現(xiàn)在無論你提什么要求，其實我都沒有余地去拒絕。”
格洛麗亞神情透露著無奈，貧窮不允許她的人生出現(xiàn)哪怕一次閃失，只要一次閃失就足以摧毀這個本就脆弱的家庭。
她主動起身去房間的桌子上，拿那件偷盜而來的軍用級斯安威斯坦義體，并將它捧到唐宇面前。
“說真的，現(xiàn)在這個屋子里除了它值點錢，已經(jīng)拿不出任何東西了?！?p> 說完，格洛麗亞又從身上取出一沓紙幣，放在裝有義體的袋子上面。
唐宇目測了一下紙幣的厚度，大概在兩萬歐金，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沉聲說道。
“把錢收起來吧，我并不是來找你收治療費用的?！?p> “說到底，你和大衛(wèi)的車禍和我有直接關系?！?p> 此時。
臥室房間里突然傳來動靜。
大衛(wèi)有些虛弱地扶著門框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客廳里的母親和陌生人。
格洛麗亞見到大衛(wèi)醒來，立刻將手中的義體藏在了身后，略顯慌張的說到。
“大衛(wèi)，你醒了，好點了嗎？”
大衛(wèi)點點頭，但目光卻一直落在唐宇身上，帶著疑惑與警惕。
格洛麗亞看出了兒子的疑惑，連忙和大衛(wèi)解釋道。
“這是唐先生，就是他安排我們到創(chuàng)傷小組醫(yī)療中心住院?！?p> 大衛(wèi)神情這才放松一些，唐宇的身影與他腦海中那天車禍記憶的背影逐漸重疊起來，那天在即將昏迷的最后時刻看到的人，正是沙發(fā)上的唐宇。
大衛(wèi)小聲地向唐宇說了聲：“謝謝?！?p> 似乎覺得還不夠，又補上一句：“我以后會報答你的?！?p> 他吃慣了苦頭并不習慣受人恩惠，尤其對方還是荒坂公司的人，在他眼里荒坂那些人統(tǒng)統(tǒng)都是高傲的，瞧不起別人。
而這次救命之恩，他和母親必須償還，可眼下窮得連洗衣機都開不起，根本拿不出錢去還這筆巨款。
而且，他不知道為何感覺自己的左側(cè)腰部疼得厲害，就和夢中割去腎臟的疼痛一樣，要不是醒來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手術傷口，他還真懷疑自己做了割腎手術。
在夢中醒來感覺那種疼痛與心累，真的好像真實經(jīng)歷那般沉重，令人緩不過勁頭。
格洛麗亞見到大衛(wèi)態(tài)度似乎并不端正，知道他心里對荒坂的抵觸與倔強仍然強烈而執(zhí)著，本想讓大衛(wèi)好好道歉，但看到兒子虛弱的表情時，內(nèi)心又放棄了。
格洛麗亞只好將目光看向唐宇，然后誠懇地替大衛(wèi)說到。
“抱歉，還請原諒，畢竟大衛(wèi)剛剛從昏迷中醒來，我們是真的很感激唐先生你的救命之恩。”
正當格洛麗亞道歉時。
突然。
公寓門猛地被人從外面爆開，他們?nèi)硕箭R齊望向門口。
只見為首闖進一名膀大腰圓的黑壯漢，頂著金色飛機頭，戴著長邊墨鏡，神情不太友善。
旁邊緊跟著一位身披鏤空夾克的金剛猛妹，站在最后面的是個細胳膊細腿戴墨鏡的大胡子。
直到三人全部走進屋子，最后才款款走進一位身材高挑全身包裹深紅皮衣的面罩妹子。
格洛麗亞驚呼道。
“曼恩？！”
帶頭的黑壯漢看見格洛麗亞藏在手里的義體包裝袋和一沓包住類似紙幣的包裹，似乎是要拿給旁邊那個‘貴少爺’時，濃厚嗓音語氣不善地冷冷地問道。
“一直不接電話玩失蹤，你是想把賣給我的義體送給他？做這一行難道你不知道不守信的下場嗎？”
此時，旁邊的高挑紅色皮衣女單手捂著太陽穴，盯著唐宇平靜的說道。
“他沒有安裝義體，讀取不了任何信息。”
曼恩沒有作聲，仍舊是冷冷地看著格洛麗亞他們，今天如果對方不交出斯安威斯坦，動手肯定是絕對不可避免。
格洛麗亞連忙站到唐宇身前，急切地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件事和唐先生沒有任何關系！之所以沒交貨是因為我和大衛(wèi)昨天出了一場車禍！”
曼恩仍舊面無表情：“那你既然醒了，為何一直不接電話，也不來找我，我可是已經(jīng)把錢預支給你了。”
他當初因為信任格洛麗亞，所以提前把三萬歐金打進了對方的賬戶，就在答應交易當天卻玩起了失蹤，這讓他有種被辜負和欺騙的感覺。
面對曼恩的質(zhì)問，格洛麗亞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件事，她并不是不想把東西交給曼恩，而是唐宇一直沒同意，可她也不能把三萬歐金退還給曼恩，因為這筆錢她現(xiàn)在真的很需要！
加上大衛(wèi)在旁邊看著這一切，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去解釋清楚這件事，如果讓大衛(wèi)知道自己偷義體這件事，那會讓他在同學面前更抬不起頭！
“這都是我的錯...”
正當格洛麗亞祈求事情不要鬧大，準備獨自攬下所有問題時，卻聽到身后的聲音傳來。
“格洛麗亞，跟你沒關系?！?p> “曼恩，是我想和你談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