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邢子云一家三口悻悻地下樓,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多了,邢子云的媽媽看到南珂,便上前愁眉苦臉地哀求著。
“南珂,你是甜北最好的朋友,幫我勸勸她吧,我們實在是不想離婚,我們邢家也沒有離婚的先例,縱使子云再有錯,這孩子也生了,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啊,況且他現(xiàn)在真的知錯了。”
“叔叔阿姨,我尊重甜北的決定,該勸的不是甜北,是邢子云,甜北原本是想好好過日子的,她一直安分守己,這場婚姻里她啞忍了很多,你們應該心知肚明,明知道她快生了還把她丟在馬路上,不管她的死活,我去她家的時候她一個人虛弱地癱倒在床邊,你們那時候在干什么?人都是有底線的,從今往后我是不會再讓她受半分委屈了,孩子我也可以幫她養(yǎng),你們回去慢點,我上樓了?!蹦乡嬉欢亲拥幕鹂偹惆l(fā)泄出來了些,她努力抑遏著自己,瀟灑轉身,留下無地自處的三張臉。
病房里剛剛結束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現(xiàn)在安靜極了,甜北媽媽正抱著寶寶輕聲走來走去,甜北爸爸則在一旁看著已經(jīng)入睡的甜北目不轉睛。一家三口變成了一家四口,每個人都是心事重重。
“叔叔阿姨……”南珂小聲地。
甜北爸爸便示意南珂出去說話。
“南珂,辛苦你了,真不知該怎么感謝你才好,我們想著還是尊重甜北的決定,畢竟我們就這一個女兒,從小和掌上明珠似的,她要是執(zhí)意要離婚我們就離,和邢家從此斷絕關系。只是現(xiàn)在對方還是不肯松口,甜北說你正在幫她物色離婚律師,有合適的人選了嗎?”甜北爸爸懇切道。
“嗯,今天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我們集團的法務,他們當即就幫我甄選了幾位經(jīng)驗豐富的離婚律師,明天就可以見面,一定給甜北爭取利益最大化。我是堅決站在甜北這邊的,如果她覺得離婚幸福,那就離,總不能這輩子幾十年都耗死在那個折磨窩里?!?p> “好。唉……是我們的錯,把凡事都想得太簡單太美好了,真是悔之晚矣。等離完婚,我跟你阿姨想帶著甜北和孩子去澳洲生活,離開這個傷心地。”
南珂看他一臉愁容,“叔叔,您別過度憂思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您也勸勸阿姨和甜北,畢竟當下甜北和孩子健健康康就是最好的了?!?p> “好,好,南珂,你也累了一整天了,一直沒睡覺,你回家吧,這邊有我和你阿姨就可以了,等明天你聯(lián)系好律師隨時找我,一切從速。”
“嗯,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我24小時開機?!蹦乡娉》块T窗望去,甜北已酣然入夢,也就放心了。
南珂回到家,盡管又累又困,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淚。
她想起了過往和甜北很快樂的時光,腦海里的畫面又很快切換到甜北無助孤獨的模樣;她又想起晚上晁希的欲言又止眼神卻卻,以及昨天在產(chǎn)房外抱著他的那一刻。
她心疼甜北,也越發(fā)的喜愛和依賴晁希,而且,她現(xiàn)在真的有點怕了,她開始害怕起自己即將到來的那場婚姻,卻又不敢遵從自己的心意。
第二天中午,甜北的爸爸打給了南珂,邢子云一家又來醫(yī)院各種央渙鬧騰,并表示堅決不離婚,無奈之下他們打算盡快出院回家,南珂便趕緊帶著集團里幾個強壯的保安一同護送甜北。
甜北順利回到家后,邢子云一家看到站在門口的幾個大漢,討不到好處便狼狽離開。
“唉,真是造孽,那惡女人也算撕破了臉,說如果我們堅持離婚,就讓甜北凈身出戶。”甜北爸爸黯悔心惘,他平時也是軟弱好脾氣,讓甜北顯得根孤伎薄,要不婆家之前也不敢百般刁難甜北。
“叔叔阿姨,上午我已經(jīng)和離婚律師團隊接觸了,邢子云有錯在先,我必然是不會輕饒他的,今天開始已經(jīng)在搜集證據(jù)了,不扒他一層皮我是不會算完的。你們也不要被他們嚇住,沒有凈身出戶這一道理,我也給甜北找好了兩個月嫂,一會就到,門口也留兩個保安,以防他們再來鬧事,這個事情交給我,你們只管照顧好甜北?!蹦乡嫣幚淼某墒焱滋?,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
甜北媽媽坐下握著南珂的手:“南珂,甜北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希望這孩子能順順利利地過了這一關?!?p> 經(jīng)過律師團隊多日的搜集籌備,給南珂作了全面的分析匯報。結果也著實是嚇了南珂一跳,她不知該不該和甜北一家全然告知,那個結婚時給甜北百般承諾的道貌岸然的家伙,不但經(jīng)常留戀夜店,并且在外切切實實的有個情人,那女孩大學都還沒畢業(yè),現(xiàn)在也已懷了孕,專門在公寓里給養(yǎng)了起來。
她越想越震驚,越想越后怕,一個男人若有錢有時間,當真是沒有做不出的事。
那幾天,晁希給她發(fā)了微信:“我去醫(yī)院,說是甜北回家了,你們還好嗎?”南珂沒有回。
“我要去南京籌備新的音樂節(jié)了?!蹦乡孢€是沒有回。
從那天醫(yī)院一別后,她沒有再理晁希,他在她心里種下的那顆種子正不斷的肆意生根發(fā)芽,她忘不了他給的懷抱,忘不了他的每一句話,他的笑他的好在她腦海里徘徊著,她唯恐越陷越深。如今也只能全身心撲到甜北離婚的事上,才能暫且忘了他,可這讓晁希的內心無比失落。
南珂籌備好就聯(lián)系了甜北一家,雙方當即約定好了見面時間。南珂特地叫上了南樓,畢竟甜北婆婆之前還做好了讓南樓給自己未畢業(yè)的侄兒在大馬集團謀個一官半職的打算,叫上他便更穩(wěn)妥些。南珂特地叮囑甜北父母,無論到時候拿出什么證據(jù)也不要驚慌了,畢竟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離婚。
兩年前還是熱熱鬧鬧在同一個結婚慶典舉杯歡騰的兩家人,如今對簿公堂唇槍舌劍,當然在最后大量的證據(jù)面前對方還是敗下陣來,邢子云一家也是忌憚南珂如今的權勢,便同意了周家的一切要求,他們看著以前那個開朗柔弱的伴娘南珂,現(xiàn)在完全變成了一副雷厲風行的霸道模樣,嚇得不敢再過多反抗。
離婚辦好后,甜北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在月嫂的調理下精神奕奕,孩子也健康可人,她們終于能一起在陽臺上安心的曬曬太陽。
“甜北,前幾天李梔還給我發(fā)微信了,問我們倆有沒有時間,想和我們一起吃個飯?!?p> 南珂是有些私心的,她知道過幾天出了月子甜北爸媽就想帶她去澳洲了,她開始試圖用李梔挽留她。
“那你怎么說?”
“我說你剛生了孩子,身體還不太方便,等身體恢復些,我們再約?!?p> “他怎么不直接找我?”甜北心里的失落全都表現(xiàn)在了臉上。
“大概是心里還有你,不知道怎么開口,怎么說都覺得不妥貼,卻又想見你,那種矛盾的復雜的心情,你應該能理解。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倆,還有沒有可能?”南珂試探。
“我現(xiàn)在是配不上他了,還帶著個孩子,不是因為他現(xiàn)在變帥了也買上房了我才后悔的,而是因為他先前是最愛我的那一個。”
“或者他不計前嫌,就是堅決地想和你在一起呢?”
“不要把事情想簡單了,他爸媽同意嗎?他親戚朋友怎么看他?大家又會怎么看我?好像是多年的備胎終于在我一文不值的時候轉正了,我早不選他晚不選他,偏在剛離婚的時候找他,就好像急著給孩子找個爹似的,人言可畏啊。我們是不可能了吧,有些人錯過了就錯過了。”甜北摸著懷里剛剛蘇醒的寶寶的小臉蛋。
“別管別人怎么想怎么說,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我覺得你有時間可以和他好好聊聊,要不你心里也總是不暢快,我聽說他一直拒絕家里的相親,所以才搬了出來,或者你們倆現(xiàn)在心里都想著對方但又不好開口,我在一旁跟著急,我不想你再后悔下去,李梔是個難得的好人?!?p> “你沒和他說我離婚的事吧。”甜北聽她說得有鼻子有眼,才覺得不像是沒由頭的聊天,反而像是做足了功課的。
“我……我說了。”
甜北眼睛瞪得很大,輕輕打了南珂一下:“你干嘛都和他說了,哎呀,真是的,那他怎么說?”
“其實李梔邀請我,我就和他見了一面吃了個飯,當面說的……”南珂故作猶豫。
“你快說,他到底怎么說的?”甜北有點著急。
“你這反應,是也喜歡他了?”
“蔣南珂,你別和我繞彎子了,我看你是做足了準備的,快告訴我,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碧鸨眲幼鞣群艽?,懷里的寶寶跟著發(fā)出了聲音。
“好,我告訴你。他說他還喜歡你,他一直都在等你。他本來做好了一輩子都不結婚的打算,看你幸福就好,可現(xiàn)在這樣,只要你愿意,他還是想和你在一起,至于他家里,你不必擔心,他都能處理好,他只想要你,孩子也會視如己出,這愛情真是天地可鑒啊?!?p> 南珂笑著說出來,甜北眼眶里卻噙著淚了,她抱著寶寶回了房間,仿佛失了魂,她今天才知道她曾經(jīng)到底是辜負了怎樣的一個人啊。
以前很多次落單的甜北打算再次投入感情之時都沒有選他,可他依舊鍥而不舍的,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讓一個人的感情專一到這種程度。
南珂一個人坐在陽臺,翻看著手機的消息,晁希的對話框已經(jīng)在好多天以前了,壓到了靠下的位置,她點開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他在南京彩排的照片,他在專注于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時候,總是很投入。
她又點開了空間里隱藏相冊里有林屺的那張合影,仔細端詳她才發(fā)現(xiàn)這兩人眉眼中有些相似之處。她想自己喜歡晁希,或許是因為一直以來她都能從晁希身上找到林屺的影子。
她不斷給自己的懦弱找著理由:他們身上有太多相似之處,他只是他的替代品而已。自己還是應該理性地回歸正常的生活。
晚上她破天荒地去了趟水月靜安的別墅,花園里種上了錯落有致的花,屋子里空蕩蕩的還沒有擺放家具,打掃的很干凈,每一層都是精心設計改裝過的,連結婚照的位置都挨個空了出來。
在別墅里她的聲音都有回音,或許不久的將來這里就會熱鬧起來吧。她打給了南樓,想讓他促成個飯局把紀家和蔣家約在一起吃個飯,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并默認這就是按照自己內心做的選擇。
走的時候路過洗衣生活館,燈火通明的,晁希的媽媽似乎是一天都沒有休息過。她還是會忍不住去想,晁希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自己不理他,對他來說也無所謂?畢竟他那么厲害,可以屬于思南集團,也可以屬于那個大千世界。
在兩家聚餐的飯局上,紀允存的媽媽和南珂媽媽坐在一起拉著手寒暄,聊著生活上的瑣事;紀一成在與南樓和南珂談論著工作上的問題,還批評南珂為了朋友離婚的事耽誤了股東會。直到紀允存打來視頻,紀一成的臉上才展露笑容。
允存看到父母和南珂他們其樂融融的,這才安心落意,他說著在學業(yè)上的順遂,還打算投資歐洲一些可靠的項目,紀一成對他的規(guī)劃很是欣慰,讓他放手大膽去做。只有南珂在一旁陪著笑臉,說不上話。
晚上南樓送南珂母女回家,他看出南珂好像是因為紀一成的批評有點不太高興,便努力勸慰著,“南珂,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為朋友兩肋插刀哥支持你,你別因為這對他們有什么看法?!?p> “沒關系,他就是那樣快言快語的人,前些日子確實是我太專注甜北的事了,接下來我會全心投入到工作中?!蹦乡婵粗巴?,媽媽握著她的手。
“嗯,沒事你也常去看看你公婆他們,特別是你婆婆,多熟絡熟絡感情。允存也就不到一年就回來了,到時候一家人還得朝夕相處?!?p> “好,我知道了?!彼钗豢跉?。
所有人都在告訴她,什么是正確的,什么是應該干的,卻沒人問問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感受是什么??伤F(xiàn)在言聽計從也安分懂事,就按照他們說的,?;丶铱纯?,常和婆婆交流溝通,她開始學著做飯,了解紀家更多的舊事,努力融入紀家,打算做一個合格的好兒媳。
她也以為只要這樣,就可以忘掉他,就可以順順利利安心做別人家的兒媳婦。孰不知,壓抑得越狠,某種感覺便越強烈。
直到一個電話打給她,定睛一看,是舒凈洗衣生活館。電話那頭是晁希媽媽,那件羽絨服已經(jīng)修好了,等她來取。
電話里南珂的語調也客氣了幾分。上一次這個電話打來,是故事的開始,如今再來,會不會是故事的結局。
晁希也在店里,聽見了剛才電話里的全部,好久不見的她的聲音,還是能輕易掠走他的心。他看著媽媽正疊著這件羽絨服,心里酸楚難耐,想起她和別的男人曾因此擁有過的感情,說不上的煎熬難受,特別是在她沒有聯(lián)絡他的這段日子里,靈魂仿佛被抽走,愛得深的那個人往往最受傷。
南珂很快就去取了衣服,走的時候見到了剛從二樓下來的晁希,他還是那樣清新俊逸,兩人相視一笑,她便快速離開了。他本想躲起來遂她的意,可還是很想念她。
晁希瞬間讀懂了南珂的心,她的眼神在逃避。他出了門,站在初見時的那個位置目送她離開,南珂從后視鏡看到他落寞的樣子,想起當初,又想起過往,心沉到了最底,努力憋著眼淚。明明兩人已經(jīng)愛上了對方,卻不得不因為現(xiàn)實努力潛藏。
直到再次見他,她便清楚,一直以來都在自我誆騙而已,他根本不是誰的代替,他就是他自己,是在她心里扎根沃土的人,她不敢回頭唯恐深陷無法自拔??赡怯帜茉趺崔k,她實在不知該怎么做,只能靠不見面不聯(lián)絡來暫且隱匿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