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蝴蝶從夜幕中飛出，停在艾莉爾的肩膀上。少女有些驚訝地看著那只蝴蝶，揮揮手，蝴蝶中響起了約拿的聲音：“大小姐！雇主大人！能聽到嗎？”
“怎么回事？”女孩在血之仆役的傳信中聽到了某種沉悶的吼聲：“你不是去追艾比先生了嗎？”
“癩子這個傻子惹上了一頭特別恐怖的東西！我一個人打不動它！拾荒者里面還有戰(zhàn)斗能力的有多少人？我需要幫助！”傭兵吼道。他正一邊閃避著巨怪的攻擊一邊移動著。在巨怪的嘴里，咬著他的武器匣。艾比像一道陰影一樣，從沼地爬行者的腳下竄出，但是他那柄小匕首面對這種怪物連修腳都修不了。
少女狡黠地笑道：“我第一次聽到你求援啊，保鏢先生。”
“艾比把我的武器匣留在怪物嘴里，他自己跑了！”傭兵的聲音十分氣憤：“這個蠢貨！”
“能怪我嗎！”遠處傳來盜賊尖細的聲音：“我不用你的武器匣卡住它的嘴，我就變兩半了！”
轟隆一聲，巨怪一拳把傭兵轟進了沼澤地里，約拿像一個紅色的玻璃球一般嵌在了爛泥里，護盾上的高熱把周圍的污水燙得滋滋作響，冒出一陣陣蒸汽——
——但是仍然沒破防。
這頭怪物的力氣沒有看起來那么大，但是它的體積實在是太恐怖了，那身生滿了苔蘚的厚皮更是重量級，約拿徒手根本撕不開。它拿傭兵沒有辦法，傭兵拿它也沒有辦法，只能對著刮痧。
癩子頭先生十分稱職地充當了一個啦啦隊的角色，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所有武器——匕首，手弩以及日常用來攻堅的破甲手斧都無效了之后，他站在沼澤地的一棵歪脖子樹上，開始給約拿加油鼓勁，看著自己的好兄弟在地上挨打。
“你給點作用?。 眰虮贿叿瓭L一邊吼。
“我打不動這東西，你加油吧！”艾比干脆地擺爛了：“我相信你的，荒野的巨怪先生！哦，對了，論起來，你和這東西還算親戚呢！”
“親戚你個鬼?。 奔s拿雙手架住巨怪的拳頭，被推得急速后退。他所有裝備都在武器匣里，包括弗拉瑪留下來的曜日劍。只要有一把差不多的武器，他不可能破不了防?。?p> 結(jié)果現(xiàn)在他快要破防了——心理層面上的。
僵持了幾分鐘之后，艾莉爾拉著幾個拾荒者匆匆地趕了過來——她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帶到這里，因為臨時營地里還有傷員。
“大小姐！”傭兵吼道：“快用你無敵的魔法知識想想辦法啊！”
艾莉爾忍著笑，看著約拿和四米多高的沼地爬行者在一起摔跤：“急什么，我看你玩得很開心嘛?！?p> “你再天天迫害我，我就不給你做飯了！”約拿一頭黑線地喊。
果然，還是食物的威脅比較重要。少女低頭思索著，問安德森：“你還有法術(shù)嗎？”
青銅龍氏族的學(xué)徒攤攤手：“殿下，我是術(shù)士?！?p> 少女扶額，立刻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術(shù)士們的血脈里就流淌著秘法的力量，他們生來就能使用法術(shù)，且不像一般的法師那樣需要在一天的結(jié)束——以太之海的落潮時刻去準備第二天的法術(shù)。他們根本就不可能魔力枯竭——除非這個術(shù)士已經(jīng)死了。
“因為席德勒的神力影響，我沒法在黑域里使用法術(shù)?！卑驙栒f道：“但是這無所謂，”她撿起一塊石頭：“我會嘗試繪制一個法陣法術(shù)的陣圖，你來給它提供啟動的魔力?！迸⒒仡^看著跟著一起來的幾個拾荒者——他們都是拾荒者當中有一定施法能力的人，雖然大部分都是鐵之階，只能放戲法的江湖騙子，不過這個時候有比沒有強：“你們幾個，也站在對應(yīng)位置。”
“沒問題，殿下?！毙g(shù)士謙卑地說：“我在氏族里主持過環(huán)之儀式?！?p> 艾莉爾看了他一眼：“你是龍脈者隊長？”
安德森點點頭：“是的?！?p> 少女沒有說話，她知道這家伙在變相顯示自己的價值，不過她并不反感——這家伙是個聰明人，她不討厭聰明人。艾莉爾轉(zhuǎn)過身，把所有人安排在對應(yīng)的位置，迅速地繪制了一個儀式法術(shù)的陣圖，然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小心把另外那個奴隸少女也帶來了。血裔拉著她，讓她站在陣法術(shù)的邊緣。
她看了一眼術(shù)士。
男人會意，簡單地將魔力注入儀式圖中。一環(huán)又一環(huán)的紋路亮起了紅光，閃爍著，卻并沒有現(xiàn)象發(fā)生。艾莉爾嘖了一聲，她繪制的是一個著名的五環(huán)咒法系龍語法術(shù)——龍擊術(shù)，按理說耗魔不算多。她問安德森：“你是什么位階的術(shù)士？”
“我是學(xué)徒啊?！蹦腥死碇睔鈮训卣f。
艾莉爾差點沒氣得噎過去：“沒到銀之階？？”她捂著腦袋，感覺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因為和約拿一起行動，也變蠢了——銅之階也就堪堪能搓火球！她回頭，看著包括干草和灰雀在內(nèi)的幾個施法者，這群孩子的魔法水平可以用臭魚爛蝦來形容，加在一起都擠不出幾滴魔力。
少女有些尷尬地問約拿：“呃，保鏢先生，要不我們先撤？”
“我的全副身家都在那東西嘴里！”傭兵吼道：“我和它拼了！”
血裔少女徹底無語了，她嘆了口氣，要是她還是那個金之階儀式法術(shù)大師，別說一個小小的五環(huán)法術(shù)，她一個虹光噴射丟過去，這頭巨怪能直接化成灰。
幾個人正急得跳腳，那個奴隸少女傻傻地走進了陣法術(shù)當中，正好踩在安德森對面。下一刻，血色的光芒沖天而起。艾莉爾被嚇了一跳，安德森臉都綠了：“搞什么！這是多少以太！”他的右手微微顫抖：“我沒法杖，快控制不住魔力了！往哪個方向發(fā)射？！”
艾莉爾深深地看了一眼奴隸少女，若有所思，但是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戰(zhàn)場。
“對著這里轟過來！”在她視線的盡頭，傭兵吼道。
血色的紋路爬上了術(shù)士的右手，他沙啞地說：“你就在射線的正前面！”
“連我一起轟了！”約拿罵道：“婆婆媽媽的！”
安德森一咬牙，伸出食指對著約拿的方向指了過去。下一刻，血色的光芒變作青色，一道璀璨的青色光柱從地上的陣圖中浮起，伴隨著虛空中的隱約吼叫聲，轟的一聲將約拿和巨怪籠罩在范圍內(nèi)。
傭兵哈哈大笑，跳起來抱住了巨怪的大腿，兩人扭打著滾進了光柱的范圍。下一刻，幾人聽到了一連串爆鳴，約拿的護盾連續(xù)炸了四五個，才擋住這一發(fā)龍擊術(shù)。而巨怪的下半身已經(jīng)被整個炸成了飛灰——就算它生命力再強，硬抗一個五環(huán)法術(shù)和五個相當于三環(huán)法術(shù)的爆炸效果，也不可能活得下來。
約拿直起身子，從巨怪的嘴里拽出了滿是唾液的武器匣。這東西也夠結(jié)實的，被咬了這么半天，硬是一點事沒有，僅僅是散發(fā)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艾比從樹上跳了下來。
一群人聚到了巨怪的殘軀旁——這算是拾荒者們的職業(yè)病了，他們搜刮戰(zhàn)利品的能力放眼整個蕾爾都沒有幾個人比得上的。不過，巨怪的下半身都沒了，他們也沒法在巨怪的胃里找到什么能用的東西。
更別說沼地爬行者的皮骯臟得要死，主要防御力來自共生的苔蘚，這東西是少數(shù)完全沒法處理的魔物材料。一群孩子繞著巨怪轉(zhuǎn)了半天，愣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約拿在濕地里找了片淺水洗干凈了武器匣，走過來，看到艾莉爾和安德森正站在巨怪巨大的頭顱上，端詳著巨怪頭頂?shù)哪莻€女人。他有些好奇：“你們搞明白了嗎？這是什么？一般來說，沼地爬行者沒有那么強的攻擊性的?！?p> 癩子也湊了過來——兩個人都超時了，他們的賭約也就作廢了。
“她……”少女湊近散發(fā)著惡臭的頭顱：“她是個鬼婆……”
“啥？”傭兵和盜賊同時一驚——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眾所周知，納斯里沼澤里生活著很多組織和種群，包括蜥蜴人，包括普通的拾荒者，包括捕奴隊和一些食人魔；但是這里是沒有領(lǐng)主的，真正統(tǒng)治著這片土地的，是這些鬼婆。確切地說，是“納斯里鬼婆集會?！?p> 這些看上去像是丑惡老婦人的怪物實際上是在妖精荒野的黑暗力量中誕生的生物，沒人知道她們的本質(zhì)是什么，但是她們已經(jīng)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了很多年了——從約拿的記憶中，這些怪物就一直統(tǒng)治著納斯里沼澤。
更別說鬼婆集會是擁有集群施法能力的，據(jù)說比術(shù)士們的環(huán)之儀式還要邪門。
他可不想在進入沼澤的節(jié)骨眼上惹上鬼婆們——鬼婆對于沼澤的住民實際上還是比較優(yōu)待的，她們又不收稅，頂多拐走本地居民的女兒，因此沼地居民對她們甚至還很愛戴。如果她們發(fā)怒，在大沼澤里，他和艾莉爾恐怕是寸步難行。
“她……她的狀態(tài)不太對……”艾莉爾遲疑著說：“她身上的以太不是自然原力，我沒見過這樣的以太，這是……”她突然向后退了一步。
約拿猛回頭，在他的目光中，巨怪頭上的女子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