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懷著心事回到了宮中,回到暖閣脫下了斗牛服。
劉瑾端著茶水放到了朱厚照的一側,躬著身說道:“皇爺,書信都已經(jīng)收起來了,放到了暖閣之中保存?!?p> “知道了,母后有問起過朕嗎?”
“皇太后那邊知道皇爺出宮,很擔心,傳下話來,說皇帝回宮時讓您去見一下?!?p> “等朕處理完這些題本就過去請安,大伴,把這幾日的題本拿上來,宣府那邊有消息嗎?”
劉瑾在一堆題本中挑出來一本放到了朱厚照的面前。
“皇爺,這本就是了,太監(jiān)苗奎寫了題本,參將李俊,神英兵將較少,請撥付援兵,兵部沒有同意,意思是等待苗奎到了之后,根據(jù)韃靼的軍隊再請援兵?!?p> “兵部這不是開玩笑呢嗎?哪有到了之后在要援兵的,黃花菜不都涼了?”
“皇爺,黃花菜是什么菜?”
“這你別管?!?p> 朱厚照的軍事素養(yǎng)還是靠著電視劇和游戲得來的,沒有指揮作戰(zhàn)的經(jīng)歷,不過皇上也不靠自己指揮,用好人就行了,可是這種情況該怎么做呢?
宣府前些天被韃靼入侵,已經(jīng)派遣太監(jiān)苗奎和保國公朱暉帶兵前往宣府征剿了。
邊軍的戰(zhàn)力不值一提,韃靼入侵的時候邊軍都被殺穿了,苗奎在前線肯定知道的更多,要不再派點兵?
朱厚照憑著原主的記憶和本能說道:“給兵部下令派兵一萬支援苗奎,從京師各團營挑出來兩萬人,令武定候郭良、懷寧候孫應爵訓練他們,以備支援。”
朱厚照還覺著不穩(wěn),想了一會說道:“讓兵部找上過戰(zhàn)場的將官備用,去傳旨吧?!?p> 宣府離京師挺近的,找一些上過戰(zhàn)場的最起碼能打仗。
朱厚照暗嘆了一口氣,弘治帝給我留下了個爛攤子啊,邊軍武備廢弛,韃靼入侵一觸即潰,國庫也沒有多少錢了,軍餉都快發(fā)不起了,可是不能不給啊。
然后叫來了小太監(jiān),讓他去傳旨,運十萬兩紋銀去宣府。
“擺駕,去坤寧宮?!?p> 朱厚照坐在鑾駕上還在琢磨怎么發(fā)展經(jīng)濟,穿越之前他就知道,打仗打的就是錢,沒錢根本就不行。
可是發(fā)展經(jīng)濟從什么地方入手呢,鹽鐵?
這兩種倒是行,壟斷生意,不愁掙不到錢,可是怎么這方面入手呢?
朱厚照正思考著呢,鑾駕停在了坤寧宮前面。
坤寧宮一直以來都是皇后的居所,朱厚照登基沒多久,也沒有娶皇后,張?zhí)笠簿蜎]有搬走,暫時還住在坤寧宮。
朱厚照邁步進入了坤寧宮后,看到了母后張?zhí)笞谡醒?,兩個舅舅壽寧候張鶴齡、建昌候張延齡坐在一旁,他皺起了眉頭,從記憶中得知,朱厚照本人并不是很喜歡這兩個舅舅。
這兩個人怎么說呢,朱厚照的記憶中他們倆個就沒干過什么好事,每年都有御史言官給父皇進言,說張家兩兄弟侵吞田畝,販賣鹽引之類的事情。
但是弘治帝每次都不處置,原因是張皇后都在一旁勸說,每次也就不了了之了。
朱厚照幾乎就是本能的厭惡這兩位舅舅。
“照兒來了,快看看你兩位舅舅,他們進宮來看望咱娘倆了?!?p> 張皇后看見自己的兒子進來很是高興,她的兒子當上皇帝了,張家也能繼續(xù)享受第一外戚帶來的榮耀。
“拜見母后?!?p> 朱厚照低頭行禮,之后抬起頭看向了兩位舅舅,微笑著說道:“兩位舅舅怎么想起來進宮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臣等拜見皇上?!?p> 張鶴齡、張延齡行了大禮。
張鶴齡眉開眼笑的說道:“這不是想姐姐和皇帝外甥了嗎,就進宮來看看?!?p> “哦,那行,舅舅們和母后敘舊吧,朕外朝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走了?!?p> 朱厚照主動的忽略了想念自己的說辭,這兩個舅舅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想念自己和母后也就是一句空話。
張鶴齡見朱厚照抬腿就走,急忙諂媚的攔住他說道:“皇帝外甥,皇帝外甥,干嘛這么著急走啊,咱們一家人好久沒見了,一起敘敘舊?!?p> “照兒,別著急走,咱們一家人坐下來待一會?!?p> “行吧,母后。”
朱厚照坐在東側,張氏兄弟倆坐在朱厚照的對面。
“舅舅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還是外甥聰慧,我進宮來呢,是想給你介紹一門婚事。”
張鶴齡對著朱厚照豎起了大拇指。
“婚事?朕才15歲,這么早就要成親?”
雖然現(xiàn)在朱厚照已經(jīng)是穿越的人了,心理年齡疊加起來得有個四十多歲了,他前世也沒有搞過什么對象,就一個初戀,還沒談幾個月,但是現(xiàn)在朱厚照才15啊,你們沒有負罪感嗎?
“當然了,你是皇上,當然要及早成親留下子嗣啊,要不然我們張家……啊不,大明江山誰來繼承???不能讓外人繼承吧?”
張鶴齡無意中還真說對了,朱厚照直到駕崩都沒有子嗣,后來讓朱厚熜繼承了皇位,朱厚熜還放縱朝臣攻擊自己的哥哥,如果是兒子繼承,怎么可能后世留一個荒唐的罵名呢。
“朕才15啊,你們怎么下得去手啊?”
朱厚照心里其實是期待娶媳婦的,但是他有點過不去心里這關,他才15,那跟他結婚的肯定也是差不多歲數(shù)的,放在前世,還是個初中生呢,怎么下得去手?
“照兒,國本為先,你是大明皇帝,不能只考慮自己!”
張?zhí)罅x正言辭的說道。
張鶴齡從張延齡手中接過了一個畫像,對著朱厚照舉起來。
“來,你看看這個畫像,錦衣衛(wèi)千戶錢飛之女,年方……二八,容貌端莊?!?p> “不行不行,你看這畫的,是蛇精啊還是狐貍精?臉太尖了,進宮來不得扎死我啊?!?p> 朱厚照擺了擺手。
張鶴齡換了一張畫像說道:“這個呢,戶部孫志之女,年方……這個是多大了?”
“二七,14歲?!睆堁育g在一旁提示道。
“啊對對對,皇帝外甥你看這個行不行?”
“不行,太小了?!?p> “這個呢?壽康伯家的嫡女,樣樣都是上乘,就是大了點……”
“怎么個大?”
“年齡比較大,都雙十了?!?p> “這個嘛……”
兩位舅舅聽見自己猶豫,眼神都放光了,朱厚照看見這個也不猶豫了,直接拒絕了。
張鶴齡也急了,湊過來說道:“外甥啊,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舅舅幫你去找?!?p> “舅舅,你們進宮來不是單純的給朕介紹婚事吧?”
朱厚照仿佛看透了他們兩個人。
“額……不是啊,就是想給你介紹婚事。”張鶴齡尷尬的說道。
“既然這樣的話,婚事也介紹完了,朕沒有喜歡的,外朝還有事情,朕去處理了?!?p> “誒誒,外甥別走,確實有事情……”
張鶴齡不好意思的說話,眼神示意張延齡來說。
張延齡撇了撇嘴,堆著笑臉說道:“皇帝外甥,之前姐夫不是答應了我們說把鹽引給我們嗎,現(xiàn)在都這么長時間了,你看是不是替姐夫把這件事辦了?”
朱厚照聽到鹽引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想要那批鹽引。
這件事已經(jīng)鬧了很久了,弘治十六年,弘治帝把十六萬九千三百余鹽引賣給了一名商人,每引五分,此人名叫朱達,跟壽寧候張鶴齡有親戚,賣給朱達相當于就賣給了張鶴齡。
販賣鹽引多掙錢啊,他轉手就掙了幾十萬兩,張鶴齡就嘗到了甜頭,弘治十七年又來找他的姐夫弘治帝索要鹽引。
但是去年滿朝大臣一直在反對,就算弘治帝下旨將鹽引給朱達,戶部也拖著不給,然后拖到了弘治帝駕崩。
弘治帝駕崩了,戶部更加不可能將鹽引給張鶴齡了。
張鶴齡兩兄弟已經(jīng)從這里獲取了暴利,也不可能放棄,所以就借著給朱厚照介紹婚事,如果成功了就把鹽引的事情說出來,這樣皇帝外甥一高興就讓戶部放鹽引給他們。
沒想到朱厚照不搭茬,現(xiàn)在根本不考慮成親的事情。
朱厚照剛才還在想著怎么發(fā)展經(jīng)濟呢,這不是瞌睡送來了枕頭嗎?
不如……
朱厚照安穩(wěn)的坐了下來,知道了他們的想法就好辦了。
“舅舅啊,你們怎么想著這個鹽引呢,這玩意這么吸引人嗎?”
“那可不嘛,外甥啊,你不知道,這鹽引……”
張鶴齡用腳跺了張延齡的腳面,張延齡吃痛也沒有說下去。
“外甥啊,你是不知道,這鹽引看著是好東西,可實際上差遠了,你想啊,現(xiàn)在這百姓誰家缺鹽吃,這鹽根本就是占倉庫,我們就想著把這些東西弄出來,幫著朝廷分擔一下,你說那鹽引放倉庫占地方不說,還容易招蟲子,還不如給我們呢,你說是不是?”
朱厚照面帶著微笑看著張鶴齡在自己面前口若懸河,吐沫星子都快噴自己臉上了。
心里冒出來一句話,忽悠,接著忽悠,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鹽引占地方?那他媽是錢,能換錢的好東西,國庫都什么樣了,你們兩個還想著侵吞鹽引?
“舅舅,你要鹽引干嘛呢?”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幫助國庫分擔一下壓力。”
“沒事,現(xiàn)在國庫壓力不大,暫時還不用分擔,需要分擔的時候,朕第一時間就想著舅舅?!?p> “哎,外甥,我們赤膽忠心啊,這大明是朱家的大明,也是……”
“咳咳,舅舅想說什么?”朱厚照打斷了張鶴齡,純凈的眼神盯著他。
“也是我們集體的大明嘛,呵呵呵呵,我們勛貴與國同休,肯定要維護這大明嘛,呵呵呵呵。”
張鶴齡傻笑著,然后咽了咽口水,他反應過來了,眼前的人不止是他的外甥,還是這大明朝的皇帝,至高無上的人。
“舅舅,現(xiàn)在內(nèi)外朝都很忙,尤其是外朝,韃靼還在入侵邊關,朕現(xiàn)在想怎么應對他們都已經(jīng)很頭痛了,這件事情等這陣子過了再說吧?!?p> “那外甥,這鹽引還給不給了?關鍵當時皇帝姐夫都答應給我們了,姐姐也知道。”
張延齡不甘心的問道。
“是啊,照兒,當時你父皇是開了金口的,這事可不能反悔,這樣吧,哀家替你做主了,鹽引肯定給了,到時候你們倆去找皇帝?!?p> “謝謝太后?!?p> “先別急著謝,朕還沒有答應呢!”朱厚照看向自己的母后說道。
“照兒,怎么能不答應呢,咱們朱家不能失信于人啊?!?p> “母后外朝的事情您不知道,許多大臣現(xiàn)在都反對,大臣們可不答應,而且重要的是現(xiàn)在邊關告急,國庫空虛,這個時候兩位國舅提起索要鹽引之事,怕不是要被彈劾?!?p> “彈劾就彈劾,咱們老張家怕過誰?”張鶴齡豪氣干云的說道。
“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母后你就不要插手了,朕會妥善處理好的?!?p> 朱厚照安撫著張?zhí)蟆?p> “照兒,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哀家不管了,不過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舅舅們。”
張?zhí)筮€是叮囑的說道。
南宮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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