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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釣千疆月

第十九章 小塘垂釣(2)

謀釣千疆月 情花堡主 3168 2022-10-27 18:00:00

  靳秀眸中轉(zhuǎn)動,看向正在倒茶的玉華,那茶水緩緩注入杯中。

  湯色紅黃,散發(fā)著獨特的菌花香氣。

  茶飲在尋常百姓家是喝不到的,而按照李家的物用水平也不可能自行購進這么難得的茶中上品,大概這便是代王每年例行下賜的那二兩益陽黑茶,看來李妟這一次倒真是在款待自己。

  不過,一般醫(yī)者會叮囑病患,服藥期間不能飲茶,以免藥效有所相抵。

  但李妟看似并沒有另備飲品,難道她所用的藥劑不受這黑茶影響?

  或者……她自知已無法治愈,便將自身所中之毒放在了這茶中?

  以她的烈性想要和自己同歸于盡,的確有這種可能!

  靳秀的內(nèi)心跌宕起伏地跳個不停,當(dāng)玉華將茶盞送至她的面前,她勉強鎮(zhèn)定了一些,裝作并未在意。

  而李妟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靳秀的異樣,正接過玉華遞上前來的茶盞……不料,就在玉華離手之際,杯子卻貼著玉華的手翻了過去!

  滾燙的茶水,全都撒在李妟的裙擺上。

  玉華有些慌了,但李妟比她更加慌張,忙把水撣掉,口中喃喃道:“是我不小心,我自己來,自己來……”

  玉華一直在擔(dān)心著李妟對靳秀的態(tài)度,已忘了之前被吩咐的事,此時即想請罪,手上卻早一步被李妟按了一下,她陡然驚覺,把剛要脫口而出的言語又吞了回去。

  難道這就是少主人所說的不要妄言妄行?

  一側(cè)的青眉已驚得邁出了半步,但發(fā)覺玉華竟奇怪地沒有出聲,眼睛不由自主的閃了一下,之前的特別訓(xùn)練起了作用,她馬上控制住眼神,控制住身姿,不再動作。

  不過,她的心中卻朝著李妟的方向暗暗著急。

  少主人被燙傷了嗎?

  發(fā)生這種意外情況,自己和玉華也不能動嗎?

  這樣不照顧少主人,是對的嗎?

  兩個婢子的反應(yīng)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自然,但靳秀卻未在意,她在意的只有李妟。

  “再斟一杯來吧……”李妟柔柔地吩咐道,聲音還有些發(fā)顫。

  “呵!”靳秀似看到了奇景,“真是怪哉呀,之前你在女郎們面前有多威風(fēng),我們都滿心佩服呢,現(xiàn)在怎么對著小婢卻是唯唯諾諾的……今日真讓我大開眼界啊。”

  李妟沒有反駁,反而聲音更低地道:“沒有辦法,平日的起居飲食都是她們在照料,而我又多了重病在身,更要仰仗著她們……現(xiàn)在家中的情形你也見到了我們是相依為命,怎么敢責(zé)怪她們呢?!?p>  不可置信地看著如此軟弱的李妟,靳秀腹內(nèi)升起一股笑意,想到自己之前還把她想得那般復(fù)雜,強忍著笑意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哼,善心養(yǎng)出賊,平時看你和她們尊卑不分地嬉鬧,我就擔(dān)心你有今日,什么相依為命,奴婢們懂得什么情分,她們真正放在眼里的只有主人的威勢……”她對著從不在意的婢子們瞥了一眼,“燙傷了主人竟然能無動于衷,這樣的婢子你怎么還會留著?不都是賣|身奴婢嗎,犯了如此重罪打死都不為過?!苯阏f著狠話,語氣卻不重,盡力控制著自己不會顯得多么張狂。

  被指責(zé)的兩個婢子沒有任何波瀾,玉華穩(wěn)穩(wěn)地又斟上一杯茶,便退至和青眉并肩,兩人齊齊垂首靜立。

  少主人之前說會很“奇怪”,當(dāng)時沒想到,竟會是這種奇怪,心里當(dāng)然十分委屈,但是因為已經(jīng)早早被提前告之,不適感還是有所緩釋的。

  而且,既然當(dāng)時信誓旦旦地答應(yīng)過少主人,現(xiàn)在無論有多么困難也一定要做到。

  李妟自然地向靳秀做了一個請茶的手勢,繼續(xù)閑聊著:“我們宅里不比侯府,父親忙于國事,兄長又一直在外領(lǐng)職,家中只是女眷操持……不像你的兄長們,殺伐果斷,一定對手底下的仆從調(diào)|教得甚好?!?p>  “那是自然,”靳秀看了一眼茶盞,并未動作,“我們府內(nèi)幾百奴仆,從沒有一個敢如此怠放,如果有,也早就不能活命了……”

  “不過,”李妟自行輕啜了一口,也并沒有再向靳秀勸飲,放下杯子道,“侯府門庭雖大,賣|身的奴仆畢竟每一個都是錢帛,哪能隨意要了性命呢。”

  李妟仍是那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李妟。

  “哼,”靳秀親近感十足地蔑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道,“在我們侯府,治死個把奴仆算什么?上個月一下子處置了二十多個,阿翁阿兄沒皺一下眉頭……呵,我問為什么?兄長說,只因為他們沒有低頭走路,沒有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

  李妟吃了一驚:“那要多少錢帛?”

  “小家子氣,”靳秀的輕蔑更多了一些,“張口閉口錢帛,如果不是你阿翁想不通,怎么會讓你這么俗氣!”

  李遵誠想不通?

  是呀,邊國之中尉,如果他“想通”了,與其他地域的高官相比有更多的門路可以不為錢財發(fā)愁,可李遵誠偏偏不,這讓某些人怎么能不恨意叢生呢。

  李妟眉頭微微皺起,語調(diào)有些委屈:“你……什么意思呢?這與我阿翁何干?”

  靳秀想頂回去,卻想到了什么,收了氣勢,只道:“沒有什么相干,只是想讓你和我們大家多相交多融合……現(xiàn)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保重好身體,其他的事都不用理會?!?p>  李妟好像明白這是靳秀在虛言應(yīng)對,委屈又倔強地抿了抿唇。

  靳秀看著她的表情,并未感到奇怪,反而覺得這才是外強中干的李妟應(yīng)有的樣子。

  爭強好勝最后落得一敗涂地,不甘認(rèn)輸卻再無力反擊,落難之中想要委曲求全卻改不了原本的性情,一遇到奚落便要爭辯,可是又想要達(dá)到自己的意圖……其實這樣直|腸子的人從一開始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久了。

  終究是偽裝,快了,快露出原形了!

  靳秀又想笑,但寧折不彎的李妟都學(xué)會了隱忍,她可要向強者好好學(xué)習(xí)。

  李妟終于抑制不住氣動,輕咳起來。

  靳秀原想看戲一般再欣賞一會兒,但害怕真把她惹嚴(yán)重了自己還要背責(zé),忙站起身,沖著青眉和玉華呵道:“你們兩個婢子怎么服侍主人的?!還不快扶阿妟回房休息!”

  兩個婢子仍不敢有什么動作,她們不知道會不會破壞了少主人的事。

  但聽李妟微喘著道:“是啊,我的確有些支持不住了……玉華替我送客,青眉扶我回房……阿秀,就恕我不能遠(yuǎn)送了……”

  靳秀卻不由愣了愣,只是如此?

  真地只是想表示感激而已?沒有其他目的?

  一開始的柔弱肯定是偽裝,后面的不甘才是真實的情緒,但偽裝的目的是什么呢?

  求藥?求助?

  還是……下毒?

  好像都沒有實現(xiàn)……這么輕易就放棄了?

  看來最有可能的還是想尋求幫助,以希解決自家的困局,偽裝和好卻未能堅持住,最后也不敢翻臉,只能草草收場。

  呲,還是這般無用!

  不過,無論如何自己的拜訪任務(wù)是順利完成了,而且,墜崖這件事隨著與李妟的一番閑談,也就此徹底結(jié)束——就像第一個沖過終點得了頭名,還需要官方最終認(rèn)證一般——被害者的無知無覺便是對自己謀劃的最完美認(rèn)證。

  想必今后也再不會相見了!

  靳秀走在回客廳的路上,心情舒暢腳步輕快。

  而此時玉華的情緒有些低落,秀女郎的態(tài)度并不強硬,但少主人卻沒有堅持到底請求幫忙,當(dāng)然因為提到了主人,少主人沒有忍住也情有可原。

  可是,如此一來,少主人之前所說的解禁之類的話還有效嗎?難道還真地要依靠小飛蟲不成?

  想一想,好像自己當(dāng)初明知少主人是哄騙之辭卻不由自主地抱有了些許期待才是錯的,其實,至少兩位女郎的關(guān)系沒有變得更壞,也應(yīng)安心了。

  另一邊,青眉一路攙扶著李妟,仍不敢言語不敢有異動。

  但見李妟的氣喘好似已經(jīng)平復(fù)了不少,心中稍稍放了心。

  即到寢居門前,李妟忽然停下,略沉思片刻轉(zhuǎn)身看向院中,眸光輕輕掃動,道:“青眉,幫我去摘些花來吧?!?p>  “諾?!鼻嗝加行┍飰牧?,飛快地跑向院邊。

  雖然還不是繁花盛開的季節(jié),但是已經(jīng)有幾種耐寒的花卉迎春而開。

  不過,青眉只挑選了其中一種——巾幗紅。

  一串紅鈴鐺模樣的小花緊簇地排列在一起,正是怒放的時候,紅彤彤的顏色艷|麗鮮明,沒有一絲模糊,因為中間有的花蕊伸出好長,整束花朵就像身著紅色鎧甲揮出長槍的女戰(zhàn)士,故而得名。

  想必那是原本李妟最喜愛的花兒了……

  如果她還在人世,如果她能夠茁壯成長,那將是怎樣一個如花般怒放的可愛|女孩……

  李妟將眸光轉(zhuǎn)向別處,巾幗紅雖然美麗,但是畢竟花瓣太小用不上:“青眉,一起摘些別的花吧?!?p>  青眉一怔,隨即想到少主人這是自知時日不多,想看看世上更多的美好,心中疼痛眼里蒙上一層濕|潤,但她仍微微抬起頭,追隨著李妟的目光,采摘她心怡的花朵。

  李妟眸色柔和而沉凝。

  對待將死之人仍能如此盡心如此體貼,這不僅是忠誠,更是本性里面固有的善良。

  多久之前,自己身邊就有許多這樣的人……

  她暗暗嘆了嘆。

  現(xiàn)在已經(jīng)獲取了證據(jù),但是放在自己手里是無用的,要確保送給調(diào)查之人,屆時這忠心的婢子一定會是個好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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