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暗探?jīng)]有想到,李妟,這個看似端莊又溫厚的小女子,竟然受到李中尉的訓練,在輕功上讓他們兩人怎么追也追不上。
而在他們發(fā)覺這一點的時候,他們已隨著她來到了一座偌大府邸的后門,兩人都恍然一愣,在高景的地界,這樣一座建筑是哪兒,還需要問嗎!
剎那間,李妟已躍出掩身的樹叢,飛上高景侯府后院的高墻。
隨后而至的二人卻戛然收住腳步,心中的震驚要比眼里的焦急更加強烈。
夜探侯府,這樣要命的事,他們的任務中可沒有這一項,也正因為沒有這樣的任務,才派了在武藝上不是甚強的他們二人。
想要絲毫不驚動地入府追蹤,他們根本保證不了,而且,更關鍵的是,既使他們有那個本事,也不敢擅入,因為梁王殿下正在與侯府聯(lián)系,處于什么環(huán)節(jié),他們并不清楚,如果破壞了殿下的安排,他們?nèi)f死難辭其咎。
于是,兩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輕|盈地身影翻了過去,消失無蹤。
但是兩人又不敢離開,無論如何是他們跟丟了目標,只能在這里等待,之后李妟是被抓了還是逃跑了,總要得到一個可以向殿下交待的結果。
而進入后的李妟從高處俯瞰著整個侯府,尋找著類似府庫的地方。
若想要探知高景侯的謀劃,就要找到他做了什么儲備。
雖然并不清楚侯府防衛(wèi)的部署,但是侍衛(wèi)巡邏交接總有盲點,只要判斷夠準,速度夠快,必定可以毫無聲息地潛入,白天尚且可以進來,更何況現(xiàn)在還有黑夜這么好的掩護。
從高處一躍而下,她直奔守衛(wèi)最多的一處占地幾畝的高房。
果然,這里正是一處府庫,只是等到真正進入之后,她卻發(fā)現(xiàn),這里只有普通盜賊會感興趣的普通的財帛藏物。
而用同樣的方法,她又進了其他三處規(guī)模較小一些的府庫,其中倒發(fā)現(xiàn)了若干兵器,但是數(shù)量與制式并不違律。
李妟迅速撤出,奔向下一個待查之地——書房。
看似這里的防衛(wèi)比府庫要少,但是,卻也是一個可能發(fā)現(xiàn)重要線索的地方,比如往來賬目,往來書信,奏本原件或是擬稿……只是要從字里行間看出問題需要更仔細地查對。
而此時,書房內(nèi)的暗室之門卻已經(jīng)是半打開的狀態(tài),一人正在翻查著里面的竹簡和絹帛。
他手持一顆微微發(fā)亮的夜明珠,正全神貫注地尋看,直到驚覺窗外好像有臨近的呼吸聲,急忙將挑揀出的幾卷竹簡收入身旁的袋中,掩上暗室之門。
幾乎同時李妟由窗躍入,而在朦朦月光之下,暗門關合之際激起的輕塵飛揚,映入她的眼簾。
李妟一驚,馬上躲在窗下暗處,一動不動。
良久,再無任何聲息。
暗室之外的李妟卻知道,此處正有人與自己一樣,并不是正大光明的主人家,而能注重書房這種地方的偷入者,很有可能便是侯府今日之貴客所派的暗探。
不過暗室內(nèi)的人卻有些納悶了。
難道是展肅不放心,或是府內(nèi)有異心者?怎么可能這么巧還有另外的人馬前來探查侯府?
但不管如何,既然此人不敢公開身份便是有隱情,那么自己就不必顧忌什么,正好探一探這多冒出來的異常狀況。
李妟并不想干擾梁王暗探行|事,正想離開,卻見暗門緩緩打開,只在一個瞬間,“嗖”,里面躥出的人直接向她的位置襲來。
李妟早已戒備,連忙接招。
之前,為了引出兩個暗探,所以沒有戴面罩,但是現(xiàn)在的她卻是全副武裝,而這襲來之人似乎也并不是要傷害她,卻正是要揭開她臉上的面罩。
李妟一邊躲閃,一邊尋找出路。
可對方似乎知道她的意圖,偏偏切斷她的退路,將她圍在室中。
李妟有些驚怒——這種狀況下此人竟在故意拖延!
原不想展露自己武藝的特征,但是對方卻不留余地勢在必得,她不得不在這迅猛的招式中預判其空位,并急速反擊。
這樣對方雖占據(jù)了封鎖路線的有利位置,卻無法掌控相互攻守的主動權。
好在為免讓外面的巡衛(wèi)察覺,雙方都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
李妟心中有些焦急,此人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打斷了今夜的查探,但若再繼續(xù)糾纏下去勢必會有暴露的危險。
恰好,此時來了一個轉機——門外一支巡查隊列即將到來。
兩人都聽到了這聲響,只在一瞬間便都停了手,各自隱在就近的角落。
而李妟聽著聲音判斷出他們的人數(shù)、位置和方向,知道他們的盲點之位。
“嗖!”毫無猶豫地從窗口躥了出去。
這讓留在室內(nèi)的人倒吃了一驚,如此果斷是純粹的膽大還是藝高而為?
但他拉下面巾,臉上是難以至信的驚喜,深吸一口氣,嗅著室內(nèi)的味道,露出笑意的劉武又挑了挑眉。
服了冰血龍的效果,難道會變得這么活躍嗎?!
李妟一路急奔,直到又見到侯府后院的高墻,才躲在樹叢中停歇下來喘了喘氣。
她心中氣惱。
普通東直班班士或侍衛(wèi),絕不敢如此冒險地拖延自己,此人極大可能便是那個會把一切事都當兒戲的梁王殿下本人。
只是,有一點令人費解,他的武藝為什么如此高超,竟能困住自己?
若論武藝之道,沒有超常的毅力和悟性是不可能達到這種修為。
以他隨性的行|事風格,怎么可能在某一件事上如此刻苦認真?
難道不是他,難道另有其人?
李妟皺了皺眉。
好像除了他,也沒有誰會有這份膽量和閑心做這樣的事了……
夜靜風輕,李妟忽然聞到一縷淡淡的略帶苦味的清甘之氣。
額上的痛處不由一跳,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是冰血龍的味道,煎藥的時候?qū)⑺度?,整副湯藥都變成了它的氣味,沒想到在自己劇烈動作之后這氣味還會隨著汗液一起散發(fā)出來,可能之前的行動都在白天,所以不容易注意到,而這靜夜之中卻嗅了出來。
不知道梁王對冰血龍的這個特點是否知曉,是否憑此認出了自己?
不會偏偏又是這樣一個人對自己知曉了更多吧……
搖了搖頭,李妟一個縱身,還是從來時的位置飛出了院墻。
墻外的兩個暗探還在苦苦等待,正是雙眼欲穿之際,他們忽然感受到一陣強風吹過,李妟稍一駐足的身影便閃現(xiàn)在他們眼前。
他們毫不猶豫,立刻直追。
其實他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只要人最后沒有跟丟,他們就沒有失職,然后護送回代國就可以了。
一路追蹤,但見李妟竟到了一間車馬行,翻墻入內(nèi),尋到一排排??康鸟R車,躍進其中一輛的車廂,便不再出來。
兩個暗探一前一后圍上來,前者待伸手拉開車簾查看……
“天已放亮,還請兩位同僚整理好行裝,一同返回客舍?!崩願z溫和的聲音從車廂內(nèi)傳出來。
同僚?
兩名暗探心中燃起無名的怒火。
的確是同僚,她這是辦完了事,現(xiàn)在要讓他們兩個同僚充當車夫,送她回去了。
而且所謂整理好行裝,便是不要再現(xiàn)出夜行的樣子,裝得像尋常車夫一些吧。
但是,他們卻無法反駁或拒絕,這便是技不如人的無奈。
只好從前門與這車馬行的奴仆交涉了一番,租下這輛車,然后二人便老老實實地坐在了車夫的位置上。
“多謝二位夙夜辛苦,還請慢行……”馬車順利駛出車行,李妟又溫言提醒道。
哼,是果真覺得我們辛苦,還是懷疑我們的駕車技術,怕車行不穩(wěn)?
現(xiàn)在無論這女郎說什么,兩名暗探心中都有些發(fā)酸。
不過,不知是出于任務職責還是出于真心佩服,馬車果然行駛得并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