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石壁很厚,但是外面還是聽出了里面兩人在激烈地打斗。
剛剛石壁關上的一剎那,有人已看到與梁王一同閃進的還有另外一人,但是這里沒有人認識英水卿,只猜到她一定是皇帝陛下派來的更隱蔽的暗探。
既然知道有自己人在里邊,他們頻頻敲著石壁,希望她可以從那一面打開。
“咔咔!咣當!”
不料,石壁的確打開了,但卻是英水卿被彈了出來,而之后石壁即迅速關閉。
英水卿穩(wěn)住跌勢,還帶著急促的氣息,又沖到石壁前,想要找到剛才打開的縫隙。
“除了戴著面具的梁王,從外面是打不開的,”竇嬰走上前沉沉地道,“這位侍衛(wèi),里面是什么情況?”
英水卿不得不放棄,卻有些懊惱:“石壁那邊連著一條暗道,暗道通向什么地方……我還沒來得及看到?!?p> 接著兩個人都沉默了。
只有梁王能夠進去的地方,梁王又將皇帝的人打了出來……結(jié)論已經(jīng)顯而易見,但據(jù)此的判定卻不是他們這些臣屬可以說的。
于是他們留下大隊人馬在這里嚴防死守,兩人以及楚王一起趕回行宮,向皇帝全盤稟報。
獨自留在秘密暗室的梁王如入無人之境,邁著悠閑的步伐,順著暗道緩然前行。
十幾步之后,轉(zhuǎn)過一個彎,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一間擺放著密密麻麻數(shù)十個書架的書房,架子上面滿是書簡和絹帛。
他沒有細看架框上的標識,隨手拿起最上層的一份絹帛,展開之后,只見上面寫著:“趙國米商集會談起丞相和內(nèi)史被燒死一事,龐暉有泄密跡象,以溺水方式處死。”
掃視完畢,梁王又隨手放了回去,不再理會滿屋的資料,而是朝著這間書房的另一扇門走去。
房門打開,是一間豁然開朗的大廳,當然也是空無一人。
梁王淡淡地環(huán)視一周,徑直走向中間的主位,這個位置后面的墻壁上懸掛著七根長長的金絲繩,他像做游戲一般,將每一條長繩都拉動了一下……沒有出現(xiàn)任何異常。
他便坐到主位當中。
座位上竟然放著一整套玉質(zhì)茶具,清透細潤,看起來十分名貴。
梁王抬手撫了撫,茶壺中的茶水竟然溫熱,他便斟了一杯,慢慢喝了起來。
而沒有讓他等待太久,大廳前端的正門緩然打開,一人急匆匆走了進來。
此人一見穩(wěn)坐在主位的梁王大吃了一驚,但沒有說話,只是恭敬地把袖子拉了上去,直到手臂上露出那個紫元標記。
梁王看了看,也同樣拉起袖子讓對方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印記。
“參見君上,”對方馬上整理好衣袖,跪倒參拜,“不知君上召見,有何要事?”
“坐,不急?!?p> “諾……”
來人坐入席中,但是顯然仍然驚恐難安。
梁王示意他一起飲茶。
他惶惶從命。
不多時,同樣的正門入口又進來一人,同樣的反應、同樣的方式與梁王接了頭,再之后不到兩盞茶的功夫,七個人聚齊。
只是,每增加一人,廳內(nèi)的緊張感好像就提高一成,到最后,能夠明顯看出七個人都在不同程度地直發(fā)顫。
“我們好像還從來沒有這樣聚集過吧?”梁王悠悠地問道。
“是……”七個人小心地回應,而心如擊鼓咚咚亂響。
他們的確一直在這里接受重要密令,但是往常所叩拜的中間這個寬大而華貴的位置都是空空如也,而今日卻是君上親臨!
此外,還有這些一同出現(xiàn)的其他人,他們之間并不全是陌生人,但卻從不知彼此竟然同為舫中的旗君!
尤其孟雄,因為作為中旗君,他一直以為舫中在京內(nèi)只設置他一人坐鎮(zhèn),現(xiàn)在竟然見到平起平坐的還有其他六人,一顆心不禁一下子懸在了半空。
梁王微微一笑:“大家久居帝都,可能在其他場合也見過,不過也許記得并不深刻,現(xiàn)在還是先彼此介紹一下吧?!?p> “諾……”七人按照進來的順序一一報上了姓名。
“屬下西郊木行蘇敬衡?!?p> “屬下鹽鐵園周祿。”
“屬下京商孟雄?!?p> ……
“不錯,俱是京中有實力的豪商巨賈,那么大家就一起來想想辦法吧……”
梁王語氣親和,卻讓眾人愈加局促不安,這樣的齊聚見面、君上又親自拋出問題,似乎預示著即將爆發(fā)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zhàn)。
“雖然你們是從其他入口而來,可能沒有看到山莊外的層層官兵,但是以你們的本事一定得到了消息——官兵是沖著梁王而來,皇帝對他懷疑已久,如今正有一個借口可以給他網(wǎng)羅一個罪名……說說看,梁王該怎么辦?”
幾人互相看了看,沒有人敢先出聲,梁王看向孟雄,孟雄頓了頓,謹慎地躬身道:“回君上,一直以來屬下等都在遵令設計梁王,挑撥他和皇帝的關系,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應是我們樂見其成的,不過……君上的意思是,我們今后要改變方向嗎?”
“怎么可能……”梁王平和地道,“我問的是在當下情形,梁王,該怎么辦?”
梁王該怎么辦?
眾人一直繃緊的情緒稍稍有了些松緩,原來君上的問題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可能是想與大家一起推測梁王接下來會如何反擊,然后再讓眾人據(jù)此使出更有破壞力的手段。
周祿躬身一禮,他的聲音渾厚而有力:“回君上,其實有太后庇佑,梁王無論怎么做都不用有太多顧慮,現(xiàn)在被問罪或是反擊后失敗再被問罪,大不了都只是被軟禁,而在我們的情報中他在這方面的準備應是足夠充足的,所以此次他是想坐以待斃,還是想搏一搏,只看他自己的選擇了?!?p> 此時的“君上”目光掃向其他人,大家也都贊同地點頭稱是。
“君上”微微一笑,將臉上的面具拿了下來,露出了燦爛的臉龐。
梁王殿下!
尤如響雷炸裂,七個人都不約而同從座位上向后猛撤了一下。
正像梁王所說,他們在京中久居,是認識梁王的,但是沒有想到梁王竟然就是他們的君上!
“很抱歉,今天才以真面目和你們相見?!?p> “君上……不,不,”孟雄連連道,“殿下,屬下不知,不知……當初,當初那么對付您,屬下罪該萬死,罪……”
“呵呵,都是我命令你那么做的,又怎么會怪你呢……”梁王和藹至極,“若皇兄對我不起疑心,就不會對我處處防范,我也就沒有反抗的理由啊……”他又看向其他人,“怎么樣?大家看到梁王的選擇了嗎?”
“君上神智!屬下佩服!”幾人異口同聲。
“那么,如果我今日起事,你們的選擇是什么呢?”
“屬下……等謹遵上令,萬死不辭!”
其實他們怎么可能不相從,自己的身家性命一直都在舫中掌控啊。
“好!截止今夜子時,你們每人都能調(diào)動多少人手?”
“回君上,屬下能調(diào)出兩百人……”
“屬下可調(diào)三百人……”
“屬下是……一百人左右……”
……
“嗯,還是商者自由,一般官吏都達不到你們這般規(guī)模……不過,今夜我要一擊即中,這些人手遠遠不夠……孟雄,”他看向剛才退得最遠的那一位,“你在帝都頗有聲望,被各界所認識,帶著我的信物到城北白水寨找火寨主,他旗下人馬盡歸你的調(diào)遣?!闭f著,拿出身上的玉佩。
“諾!”孟雄急忙上前雙手接過。
半個時辰的部署和推演很快過去,七個旗君各自領命而去……夜,慢慢襲來,墨色的云層在極其緩慢地推進。
行宮的防衛(wèi)似乎與之前沒有什么變化,梁王一行全身黑衣勁裝,在他的指引下向守備最薄弱的西北門圍攏過來。
幾個守門的侍衛(wèi)被輕松地扭斷了脖子,連出手的人都覺得意外,但也許是因為皇帝絕對沒有想到無名山莊的暗道可以通達數(shù)里之外,地上被團團圍住其實卻仍然可以調(diào)來八方兵將。
至于行宮|內(nèi)眾人都分別位于何處,有梁王在,簡直尤如握有部署圖一般,按圖索驥即可。
梁王令其他人分為五路分別在外圍的游廊、庭院等處埋伏,到時負責攔截可能的支援,而他自己則帶著數(shù)十人直接闖向偏殿。
偏殿內(nèi)從書房中透出昏黃的燭光,說明皇帝還未安歇,正在此地!
待巡夜侍衛(wèi)走過,他們躡手躡腳地沿著庭院的墻邊向中心靠近……
“呼!呼!呼!”突然院中燈火通明,從房內(nèi)、暗道出口沖出上百名全副武裝的侍衛(wèi),將他們團團圍??!
書房的門“咣當”一聲大開,又有兩隊侍衛(wèi)從里面魚貫而出,最后走出幾名內(nèi)侍,他們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匕仓煤靡粋€座位,恭敬的肅立在兩旁。
皇帝臉色陰沉地走了出來,隨即坐到座位上,一言不發(fā)地盯著院中黑衣人之首。
就算全身掩住,只憑一雙眼睛,他也認得出自己最親愛的弟弟。
而梁王眼中寒光一閃,什么話也不說,直接持劍沖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