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紅轎子款款落下。吹打鼓手湊得是份古老的音樂，徐徐慢慢的節(jié)奏，三仰一平，整個曲調(diào)只要四拍八聲，來來回回，慢慢循環(huán)播放。
姀從落霞苑走出來。今日的姀吉服除了紅就是金，鑲金邊的紅喜服與常人家的不一樣，略顯金貴和莊嚴(yán)?！扮?，你來了嗎？”
天上一道金光一閃，眾人慌忙抬頭看天空。
轎子里出了聲音，“我這就下來?！?p> 從轎子里下來一個人，是金閃閃的黃金服，亮閃閃的。
君顯沒憋住話問了姬鈺：“你確定花小角沒動貪念？”塊塊是方金，厚厚重重的，皇帝的金庫也沒這么玩的，從頭開始穿戴掛身上每一個角落，臉上還有金光閃閃的門簾式樣的細(xì)巧的銀鏈子，著實亮眼。
姬鈺說：“放心。這件黃金服是錢弗及出的金，沒輪到花小角吃回扣。”
“穿金戴銀的，這姐夫顏值高，還要這些俗物遮什么呢？”江南笑不動了。
姬鈺說：“除了重沒什么不好吧，姐姐開心就行?！边@位姐姐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沒完過，有膽子在姐姐身邊十年，心臟承受能力是年年加強(qiáng)，防御系統(tǒng)天天更新升級改造。
江南不笑了，君顯也看出來了。
一個人走路是什么樣的，日常見過。但是這么重的衣服穿掛在身上，那走路得有吃力乏力，氣喘吁吁吧。這人不是，走路輕飄飄的，在這重物之下。還有更奇怪的地方，現(xiàn)在是早上八點，這姐夫的裙擺之下還透著些金光。
君顯善武，自己估量著這身裝飾品穿自己身上走這一路那也是腳步略顯疲態(tài)的?！笆屈S金服晃眼睛么？”君顯問。
江南答：“可能不是?！边@樣的不平凡，說明這人真有可能與姐姐差不多年齡，而不是被姐姐現(xiàn)在的容貌騙來的。那么這人一直生活在哪里？和姐姐是怎么聯(lián)系的？
三人嚴(yán)肅起來，細(xì)心觀察著。
大多數(shù)人被這黃金服吸引，根本沒注意這細(xì)微到不能細(xì)微的細(xì)節(jié)上去。
要紅包要糖的小孩個個活躍。花小角自然備著，數(shù)量充裕，圖個熱鬧，姐姐開心是職業(yè)長久的基本標(biāo)準(zhǔn)。
“夫人可開心。”珩情問。
姀笑了，手搭上他的手，一步一搖地走，說：“開心。就是為了和你服裝有統(tǒng)一感，我這衣服上也鑲了黃金邊，這著實重。不過，我情愿?！?p> “開心沒有點磨難，你就不長記性?！辩袂樾α恕?p> 姀也笑了，從這手搭上手，身上的那份重壓之感就沒有了，石錘仙力的好處。這里還有一處久違的熟悉的手感，像絹帛般的皮膚，時光換回到了剛剛認(rèn)識的那些年。
姀摸了許久。丫鬟花小婳輕聲套耳朵說話了：“姐，這拜堂要挑時間。進(jìn)了洞房姐夫才是你的?！?p> “快請”姬鈺跑過來?？此齐S意順手搭在珩情肩上，向下一按。君顯和江南沒有明顯看到姐夫向下沉的感覺。姬鈺退了回來，眉頭蹙著，捧著右手，輕聲說：“手疼?！?p> 君顯和江南心疼兄弟來了個抱抱?！按_實不該書生動手?！苯涎劬聪蚓@。
君顯說：“這一試才能知道個輕重。我出手冒然，萬一把姐夫弄了怎么了，那姐姐不把我往死里弄呀。誰敢得罪她，欠智商呀。”拍拍姬鈺說：“兄弟晚上請你聽曲去，我補(bǔ)償?！?p> 這兄弟情算平衡了，占時還是穩(wěn)定團(tuán)伙。
姀對畫小婳指指顯君他們。畫小婳明白的說：“今天扣他們一頓口糧，敢對姐夫不敬。”
姀滿意挑了眉，看向珩情。珩情笑笑，與姀繼續(xù)慢慢向正殿大堂走。
這落霞苑的大門與正殿有360個方磚的距離。每踏一步，倆人停一停。望望彼此，抬顏笑。含下顎，再一拜。這動作與古老的骨笛和瑟合之音，一個節(jié)拍。
這是古上陽部落之禮。珩看了古書，教過姀。姀說：“很遺憾，我們已經(jīng)成婚。若有來生，我定要用上陽部落之禮嫁了你，不是娶了你。”
肖人是女人當(dāng)家，部落族人首領(lǐng)都是女人。珩是最后一代純肖人，是部落首領(lǐng)找不到女子可當(dāng)?shù)臒o奈之法。肖人男子是‘嫁’，肖人女子是‘娶’，與他族截然不同兩性關(guān)系。那時候他們行的肖人婚嫁之儀。
過往的承若，姀記得一清二楚。
“珩情你可愿意?！?p> “自然情愿?！?p> 日后千年，還是落霞苑，我們拜堂了，按我族婚禮行禮，姀驕傲著。
堂中坐著錢弗及，是京城的習(xí)俗。新娘新郎成婚，那是要找社會層面上有些地位的人做證婚人。
今天錢弗及有點坐不住。平日里一日二十四小時若是坐著讀書，屁股是不移不動的。從看到姐夫那一刻，錢弗及就不想證婚了。千萬般心思想著不讓婚禮繼續(xù)。這種無由來的想法，更是折磨自己。官居宰相也不是一日倆日了，這大大小小的證婚儀式熟得很。這一刻怎么這用心寫的證婚詞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很尬。
花小婳最知道姀的心思?；槎Y慢點到是無所謂，落是有人掉鏈子，那是大大的不妥。錢弗及是自己老東家，這卡自然是她最想補(bǔ)一補(bǔ)。纖腰移步，話得體，兩、三句就繞開這一步驟，開始讓花小角繼續(xù)接下來的宣三拜。
花小角看到這姐姐是滿滿意的笑容，認(rèn)為是今天自己這布置極入姐姐眼。自然是自認(rèn)功臣自居，這宣三拜嗓音更是宏亮。
“一拜天地”
“二拜……”
外面急吵吵的來了一群人。下馬，跑進(jìn)來。眾人趕忙避讓，都明白是權(quán)貴，貧富貴賤的規(guī)矩大家都懂?？匆轮巧綎|大紋口的人，后面來了捧禮盒的。來人不是主家，是主家身邊的人。先聲明祝賀，后上禮盒，完畢告辭。
姀笑笑，是敖翔的人。
這人走后，花小角觀察姐姐沒有不快，繼續(xù)宣三拜。
“二拜高堂”
“三拜……”
外面又來一群人，是風(fēng)塵仆仆的，颯的很。一個個利索下馬，共六個二十來歲的男郎。為首地說：“這熱鬧可趕上了。”
姀似有不悅，說了句：“東西帶來了嗎？”
“姐姐放心，先在姚姆河上。有一支精干守著，隨時可用?！闭f完，那男郎于另五個一起一邊站立。
從表情上看，不是阻止婚禮的，花小角頭上汗都出來了。剛才這一問一答是類似古連方部落的話語，在座的基本聽不懂，除了一、二人。這一、二人不包括花小角。
他繼續(xù)宣：“三拜夫妻，進(jìn)入洞房。禮成。”
三拜夫妻后，本應(yīng)該此處停頓五分鐘，然后再進(jìn)入洞房。這花小角能不明白，不可能。小李二明白夫君這是心急，怕再有人來打斷，怕攪局的心思她懂。夫妻同心，齊力斷金。小李二立馬過來扶著珩情帶路往新房去。小李二這些年生活滋潤的很，身體是健身了些，可是還是怕冷。當(dāng)她手碰到這黃金服，瞬間感覺全身冰涼。咬著牙，竭力止著冷顫，扶著走。
花小角和小李二夫妻二人心思行動，卻惱了一個人，對就是錢弗及。臉移了一邊去，心思沉。是千般不愿意祝福這婚姻，說不上為什么。
敖翔，這人君顯是知道的，是山東那邊的這幾年的首領(lǐng)。送來的禮盒不用打開，準(zhǔn)是‘黑陶’‘白陶’或‘彩陶’什么的，那邊的土特產(chǎn)，來是顯擺他們的精湛的陶藝水平的。是姐姐的異性兄妹關(guān)系，兩人有一種競爭不服輸愛顯擺的相處方式。但是，這后邊來的六個男郎，君顯不知，眼神望向江南。
江南說：“是連方部落語言。”
姬鈺說：“與黃金有關(guān)?！?p> 這兩人說的是肖人的語言，在座的聽得懂的除了他們也就一、二人。
珩情看了看二人沒有說話。姀挨著珩情說：“鄉(xiāng)音倍感親切否？”這一句，也是肖人語言。
珩情笑了說：“那些時日你總不肯學(xué)這樣的語言，我還道你已經(jīng)忘了，沒想到你不曾忘?！?p> 姀笑笑，知道為了教自己說通肖人語言，珩是費勁心力，無奈自己既不專又太懶。整整六年，對肖人語言也只是能簡單說說的水平。
姀得意道：“你可知，這十年我每日看的都是肖人的書?！?p> 珩情很意外，眼中有贊許。
姀笑中藏了計。肖人的字共7000個，但是讀音相似的太多，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學(xué)著，整整十年，這般刻苦自然是有內(nèi)驅(qū)動力的。讀懂肖人珩的個人史，自己才明白這醋是越釀越陳的道理。
你的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婚前史是時候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