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看到楚子航在雪風(fēng)的一個腦瓜崩下陷入昏迷,步舜隨即散去了手上的白霧。
這玩意并不是真正的核心,這次的鏡面領(lǐng)域核心是無形之物,已經(jīng)落在了楚子航的身上,表象不過是為了更好讓楚子航理解“末日的鑰匙”這個抽象的概念才特意塑造出來的。
不過楚子航畢竟在雪風(fēng)的頑皮下昏了過去,保險起見,步舜蹲下從他身上摸出了關(guān)機狀態(tài)的手機。
哪怕手機關(guān)機,其實還是會有信號定位的。諾瑪當(dāng)然一直關(guān)注著楚子航,他主動關(guān)機一段時間尚可,但長時間失聯(lián),卡塞爾也會發(fā)現(xiàn)問題。
倒也沒必要讓楚子航在這趴太久,步舜給手機開機,意外的沒有手機鎖,他立刻看到了一連串的未接電話和短信,備注是“古德里安教授”。
光從發(fā)消息的頻率和問話內(nèi)容上來看,這位教授顯得非常焦急,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那也和他無關(guān)了。
隨手撥通了古德里安教授的電話,步舜微微一笑,把手機丟在了楚子航的胸口上。
聽著話筒里面響起的急促呼喊聲,步舜看向收起艦裝的同時順帶藏起了耳朵的雪風(fēng),貓耳少女牽住他的手掌小聲地偷笑了起來:“指揮官,又能一起約會了,誒嘿嘿~~”
步舜搖了搖頭,心情卻變得更加愉快起來,“我們走吧?!?p> 一道足以讓一人通過的彩繪玻璃狀的裂痕,出現(xiàn)在他和雪風(fēng)的面前。
步舜最后看了一眼這座讓他生活了幾個月的城市,想起路明非、源稚女,還有剛剛來到他面前的楚子航……在這座已經(jīng)注定要與迷霧之島重合的城市中,已有某種清晰“軌跡”在他心中浮現(xiàn)。
“接下來……只需要等待就好了?!?p> ……
……
自己所經(jīng)歷的那一切,并不是虛假的!
路明非從床上猛然坐起,大口地喘息著,嫻熟地迅速擺脫了于夢境中驚醒后的混亂。
屋內(nèi)眼前的一切依舊熟悉而陌生,他早該對此得心應(yīng)手,只是他現(xiàn)在卻用力地來回的握拳又松開,忐忑不安的神情久違地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
感受著自己加速的心跳,路明非一遍又一遍地努力感應(yīng)著心底存在的那種「感覺」……
即使有些模糊,即使沒法立刻地將其運用……
但他確確實實能夠意識到,自己的神名文字的存在!
“老師他對我們說,‘在蘇醒后的世界里,獲得自己渴望的『安寧』’……”
坐在床上,路明非口中喃喃自語道:“所以……從一開始,熙曉老師就清楚所謂的‘外鄉(xiāng)人’是怎樣看待基沃托斯這個世界的嗎?”
——『我想看看你的夢,過上平凡而幸福的人生』。
回想起熙曉在最初,與他定下契約時所說的那些話。
如果說基沃托斯發(fā)生的一切對自己來說是一場大夢,那么對熙曉老師而言,自己所處的現(xiàn)實是否也是一個夢境?
他說期望自己能夠獲得安穩(wěn)的人生,想要看看自己的夢……
那是否意味著,老師其實希望的是他能在這個令他無比痛苦的“現(xiàn)實”里,找到屬于自己的價值?
門把手被扭動的聲音忽然響起。
臥室的大門被一只粗壯的大手推開,他的嬸嬸走進屋來。
看著坐在床上,神色復(fù)雜而呆滯的路明非,已經(jīng)步入中年的女人臉上沒什么好表情,尖利的聲音立刻響起:“起來了就別賴在床上了!趕緊出去買一箱打折的早餐奶,還有去傳達室看看有沒有錄美國來的信!”
她看著路明非那副呆呆的樣子就頓時來氣,覺得一點也沒有自家的路鳴澤的那副聰明勁,聲音更是提高了三度:
“都這個點了還縮在被子里面,自己的事情一點都不上心,要沒大學(xué)錄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錢有什么用!”
但嬸嬸過去總是會震得他腦袋嗡嗡響的聲音,現(xiàn)在在路明非的耳中已經(jīng)無足輕重。
路明非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手掌,似乎下一秒就會看到銀白色的鋸刃穿過皮膚,在空氣中開始飛速旋轉(zhuǎn)。
“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p> 神名文字的力量清晰地流動在自己的意識之中,『我』的邊界明了地劃分里表,掌握了『自我』的他清楚地認知到自己此刻的“存在”……
于是他心中再沒有東西會令他繼續(xù)迷茫。
對于路明非突然表現(xiàn)出來的“反抗”態(tài)度,嬸嬸先是覺得一驚,隨即心底生出大片的惱怒來。
她臉色黑的像是燒干了一層油的鍋底,又因突然升起的怒火而漲紅,張開嘴就像是一挺機關(guān)槍般吐出了如雨一樣的唾沫來:“好呀!你小子!長本事了,還敢和我頂嘴了!”
“有本事你別呆在這個家里,去看看你那兩個六七年都沒來見過你一次的爹媽在哪兒???!”
“別忘了這么多年是誰給你一口飯吃的!!”
似乎因為他這小小的一頂嘴,嬸嬸就立即進入了紅溫狀態(tài),破口大罵的聲音實在是刺得人耳朵生疼。
但路明非只是一眼漠然地掃過她那張黑紅黑紅的臉,嬸嬸惱怒的聲音頓時為之一窒,像是被一只食肉的猛獸盯住的泰迪犬。
在這個不知什么時候忽然變得陌生起來的侄子面前,中年婦女漲紅了脖子,感到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
就像是看到自己養(yǎng)的一條隨意驅(qū)使罵不還口的狗,有一天卻突然變成了隨時都能撕開她喉嚨的狼,張開的大口里面滿是還殘留著獵物血絲的尖牙利齒。
但多年來養(yǎng)成的自尊心不愿意讓她在路明非面前弱了氣勢,也不想承認自己竟然會害怕這個被她指著鼻子好些年的小鬼。
她反而梗著脖子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罵道:“怎么了!說你幾句怎么了!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叔叔和路鳴澤這么多年的花銷,用的難道不是我爸媽寄回來的錢?”
但路明非只是冷冷地說了這么一句話,“托他們的福,你們不是過上了好日子嗎?”
下一秒,他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像一只矯健的獵豹般翻身下床。在嬸嬸驚疑錯愕甚至恐懼的目光注視下,穿著黑色長袖的少年站立挺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喋喋不休的嬸嬸。
蕭殺的感覺從他眉宇間自然而然地釋放,冷漠而暴戾,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會說話的冷凍肉。
在噩夢中與不知幾何的惡魔生死廝殺,路明非早已不是過去懦弱的自己。被一坨大便一樣的人生所壓抑住的那種本該存在于他心中的火焰,此刻肆意地恣意展現(xiàn)著自己的存在感,甚至他光靠眼神就足以令某些自以為是的人認清……
他并不是一條狗!
想要繼續(xù)罵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里,矮胖的中年婦女不由得后退幾步,靠在了門板上,雙手手指突然開始發(fā)抖。
她大口地喘著氣,想要抬起手臂去指著路明非的鼻梁,但莫名席卷身心的無力感,卻讓潑辣得能在菜市場和別人對罵一兩個小時的她現(xiàn)在連舉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這個侄子不佝僂身子的時候,站在她的面前是如此的高大,她甚至不敢去直視路明非的雙眼!
只是,路明非此時已經(jīng)不在意嬸嬸對自己的態(tài)度了。
此時他已經(jīng)在心底做出了決定。
他要去找源稚女!
去找熙曉老師!
鏡海滄夢
PS:路明非的神名文字『自我』最基本的能力,就是掌握自己的狀態(tài),多次經(jīng)歷過噩夢與現(xiàn)實轉(zhuǎn)換的他,不會再認為自己還在做夢或者經(jīng)歷是虛假的。 因為太過沉迷于夢里的世界,所以路明非的變化對現(xiàn)實的反饋直到現(xiàn)在才爆發(fā)出來,可能確實有讀者覺得會有點不耐煩吧。 第二更稍微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