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壽安的手下,都放下了武器。
那些本來想要分賞銀的,也都收起了壞心眼。
可是之前跑出去叫援兵的,居然真的找來了六個膀大腰圓的士兵。
新來的幾個士兵,看到錢縣令被楊安拿住,不了解內(nèi)情,一時倒不敢輕舉妄動。
錢縣令看到搬來的救兵,反而重新燃起了希望,高聲喊道:
“幾位勇士,你們來得正好?!?p> “這幾人要刺殺本縣令,”
“只要你們將本縣令救出來,賞銀萬兩!”
性命攸關。錢縣令此時已顧不得錢財了,一下子把賞銀提高了十倍。
“大膽錢壽安,你還敢騙人!”楊安喝道:
“你們不要被他騙了!”
“本官乃當朝宰相,這位,便是太子殿下。”
楊安之所以沒有說自己是尚書右仆射,是因為擔心這幾名士兵不清楚尚書右仆射是多大的官。
而宰相,卻是人盡皆知的。
果然,那六名士兵聽到他們要對付的是宰相和太子殿下后,頓時臉上變色。
“太子殿下此次只為處理錢壽安貪污腐敗之事,與他人無關?!?p> “但若有執(zhí)迷不悟,助紂為虐者,則同等處置,株連九族!”
“太子殿下?”錢壽安仍然不肯死心,“太子殿下在京城呢,他不可能跑到這地方來!”
“這幾人分明是假宰相、假太子!”
“只要你們把這假太子和假宰相拿下綁了,送給皇上,一定重重有賞!”
六名士兵,聽著雙方各執(zhí)其詞,看看錢壽安,再看看太子等人,也不知道該信哪一方。
而前來喝喜酒的賓客,包括趙家、李家和王家在內(nèi),此時也沉默不語。
因為他們也不想被株連九族。
六名士兵中的為首之人忽然開口道,
“你說你們中有宰相,有太子,可有何憑據(jù)?”
“本縣令知道他們的憑據(jù),是一個官印,”錢壽安不等楊安回答,便搶先答道:
“不過本官可以告訴你們,他那個官印是撿來的,”
“他正是靠這撿來的官印,到處騙人。”
“撿來的官印?”為首之人聽錢壽安如此說,皺了皺眉頭,“可是太子殿下是沒有官印的。”
“我聽說太子隨身帶有玉契?!?p> “如果你們能拿出玉契,我等便信了各位?!?p> 楊安見這人如此說,不由得看向太子。
太子有玉契作為身份證明,楊安倒是聽說過。
可是就連他自己,也從來沒有見過玉契長什么樣子。
“沒想到,”聽到為首士兵的話,太子卻笑了,“你也算是有點見識的?!?p> “既然你們要看,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p> 說完,太子將玉契從身上翻了出來,隨后高高舉起:
“這就是玉契!”
“你們還有誰懷疑本宮的身份?”
見太子亮出玉契,為首士兵帶著另外五人一起跪倒在地,“屬下趙孟德拜見太子!”
“屬下?你們是誰的屬下?”
“回太子殿下,屬下是奉了高宰相之令,前來保護太子殿下的安全?!?p> “你是高穎派出來的?”太子臉上露出喜色,“你們?nèi)绾蔚弥緦m在此?”
“本來,下官只知道太子殿下和楊宰相到咸陽縣來了,”趙孟德回道:
“可是咸陽這么大,一時也不好找,”
“所以下官只能帶著他們在街上碰運氣。”
“恰巧碰上有人在街上找人,說如果能抓住冒充宰相的惡徒,重重有賞?!?p> “下官以為,這事定跟太子殿下有關,于是就跟著他們來了。”
說道這里,趙孟德再次跪下道:
“由于下官不識太子殿下,無奈之下,只能請您亮出玉契?!?p> “一是可以證明身份,二是可以震懾在場眾人?!?p> “但下官職位卑下,如此懷疑您,難免有不敬嫌疑,還請?zhí)拥钕滤∽??!?p> “快快請起,”太子聽趙孟德如此言語,搖頭道,“你何罪之有?”
隨后,太子看向錢壽安,“這個錢縣令,對本宮才是真正的不敬!”
大廳中,那些前來喝喜酒的賓客們,這時也看出來了,
這兩人,確實是太子殿下和當朝宰相。
也不知是誰帶頭,跪倒在地,嘴里喊道:
“小人叩見太子殿下!”
跟著一大片都跪了下去,口呼叩見太子殿下。
趙家、李家和王家,本來還在遲疑,可眼見著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跪下叩頭,
眼見情形不對,他們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樣,跪倒在地。
錢壽安直到此時,才終于知道,再也不會有人來救他了。
“趙孟德!”
“在!”
“帶著你的手下,把這個錢縣令給本宮綁起來!”
“得令!”
聽到太子發(fā)話,趙孟德帶著五人,將錢壽安綁了個結結實實。
可是此時,大廳中仍然還有一個人始終在站著。
太子注意到了此人,上前道:
“新娘子,你也不用拜堂成親了,還是回家吧?!?p> 新娘子這才將紅蓋頭從頭上掀了下來,隨后沖著太子跪下:
“奴婢拜見太子殿下?!?p> “免了,免了……”太子揮手道:“趕緊回家,跟你的家人團聚吧?!?p> “回太子殿下,”新娘子卻一臉悲容道:“奴婢不能回去?!?p> “不能回去?”太子一愣,“究竟是怎么回事?”
新娘子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奴婢的家人,為了換糧食,把奴婢給賣了……”
新娘子開始哭哭啼啼起來。
太子看到新娘子梨花帶雨的模樣,頓時生起憐愛之心,想要攙扶她起來。
可是跟著他又想起楊安的教誨,自己可是向父皇和母后做過保證,絕不能對別的女子動心。
最終太子還是收回心思,尋找楊安的身影:
“少師,你將此事處理一下。”
“下官遵令?!睏畎糙s了過來。
“奴婢拜見宰相大人?!毙履镒記_著楊安便要跪下。
“快快請起?!睏畎策B忙阻止,隨后問道:
“你姓甚名誰?為何不愿與家人團聚?”
“小女子姓冷,名玉蘭?!?p> “只因父母兄弟將我賣于街市,以換取糧食,所以小女不愿與家人團聚?!崩溆裉m泣道。
“你可知,你父母兄弟用你換口糧,亦是逼于無奈?”楊安開導起冷玉蘭,
“如此大旱,能夠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p> “你父母兄弟之所以將你賣于街市,可以換取口糧,固然不假,”
“但是若能將你賣于富貴人家,也可以讓你能夠活下去,甚至能過上好日子。”
“可小女子終究不是牲口,豈能隨意買賣?”
“況且,是被自己的父母兄弟所賣?”
冷玉蘭忍不住悲憤起來。
“……”楊安一時無言以對。
雖然天災是實情,但是賣自己的親生骨肉,還是讓他一時接受不了。
“你不能怪自己的親生父母,”楊安沉默了一會,終于才憋出來一句:
“要怪,你只能怪老天,怪那些像錢縣令一樣的貪官污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