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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玫瑰也可以

第二章 四時閣

不做玫瑰也可以 張文澈 2347 2023-01-08 13:26:13

  話題冗長,專家組圍繞失傳的營造技藝展開討論。

  臺下的人聽的漫不經(jīng)心。

  畢竟新項目的開發(fā)意味著資金的運轉(zhuǎn),今天聞訊而來的大多是想分一杯羹的商人,商人只關(guān)心利益。

  而臺上的人字字鏗鏘、侃侃而談。

  顧楠凝視著頭發(fā)花白的老者,身形佝僂,完成了一場孤獨的演講。

  她眨了眨眼,掩飾泛紅了的眼眶,不知怎的回想起了上學的時候,實在慚愧不已。

  她是老師最笨的學生。

  有多笨呢!

  先生愿意教時,她不愿學。

  在南大讀書時,班級經(jīng)常組織去南林濕地公園調(diào)研,關(guān)于四時閣她是不陌生的。

  但這對學生而言無關(guān)緊要……學建筑的又不學考古,一門選修課而已。

  何必大費周折的考察一堆不會開口的木頭建筑。

  南林這座城市夏季漫長,沒有四季輪轉(zhuǎn),因此攀登四時閣有兩難。一難在晴天,要經(jīng)歷高溫暴曬的折磨,二難在雨天,要踩過泥濘曲折的山路。

  易獻平帶隊,同學們跟在身后,抵達目的后眾人也已筋疲力竭。

  調(diào)研有一項要求是拍照,拍照算是女生們的強項,抱著來都來了必然要打卡的想法,大家舉起手機,躲在陰涼的樹咔咔咔的自拍。

  去一次還圖個參觀的新鮮感,再去可就沒意思了,大家琢磨著法子。

  比如對老師謊稱中暑了,老師怕?lián)熑?,說不準就下次不參加外出考察。

  總算坐在教室里舒舒服服上課,易獻平推開門,抱著滿滿幾大箱涼茶和避暑藥分給同學們,再坐在校車上出發(fā)。

  晴天找不到理由,雨天路滑。看著泥濘的羊腸小道,同學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親愛的教授,您去吧,我們安安心心的蹲在馬路邊等您。

  易獻平永遠有他的想法,把班級五十人分成五個小組,每次帶一個小組上山。

  他身披雨衣走在前面,同學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有些時候,講解的東西不止是建筑,內(nèi)容也會很隨意。

  比如經(jīng)過一簇簇的鮮花。

  停下了腳步。

  “你們能分辨玫瑰和月季嗎?”

  顧楠拿登山杖撥開綠葉,花瓣上的雨水順勢滑落。

  怎么分辨?

  “市面上很多的玫瑰花都是月季,濫竽充數(shù)。”

  易獻平穿著沾滿黃泥的雨鞋踩過路上的水坑,冒雨前行。

  “濫竽充數(shù)……”

  “一定要做一朵玫瑰嗎?”

  同學們跟著他,泥濘地留下成串地腳印。

  “不做玫瑰,也可以做一支月季,做一顆常青樹,做世界的千千萬萬。”

  不做玫瑰,也可以做世界千千萬萬。

  可,什么是千千萬萬?

  關(guān)于這個問題,至今她也似懂非懂。

  ……

  結(jié)束了宣講會,易獻平站在迎賓處迎來送往,他招了招手,把顧楠叫站來一旁介紹了一遍。

  得知是易教授的學生,來宴會廳的客人也都不遺余力的捧場幾句:“易教授的學生果然出類拔萃,如今很少有年輕人愿意沉淀下來,聽這些老生常談了。”

  顧楠站在一旁,聽易獻平也笑容滿面地客套寒暄幾句。

  等到人流散的差不多,忙完了工作,易獻平終于得了時間,和自己的學生單獨講會兒話。

  “什么時候到的?”

  老師重時間觀念,顧楠略帶歉意。

  “我遲到了一會兒?!?p>  易獻平笑了笑,看著她。

  “兩年未見,的確是出落得越來越漂亮?!?p>  顧楠有自知之明。

  “老師,就別拿我開涮了,他們不過是給您面子?!?p>  易獻平是很喜愛自己這位學生的,雖然念書時沒少讓他頭痛,可她也的的確確爭氣。

  “我這兒還得忙收尾工作,你先去餐廳的包廂等我,在大廈三樓?!?p>  “不,我在這兒陪您?!?p>  易獻平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拍著顧楠的肩膀。

  “你先去休息會兒,我稍后過來?!?p>  按老師說的地址,走出電梯,來到銀河大廈的三樓,是一家徽菜館的餐廳。

  餐廳的裝潢古色古香,在寫字樓里算得上獨居一隅。

  在服務生的指引下,她進了棲云軒包間。

  包間的玄關(guān)是通透式的格柵,另一端設有茶臺,映出一道人影。

  許瀚霖正襟危坐,手里細細揣摩著一樣東西,嘴角含著細碎的笑意看向玄關(guān)處。

  顧楠的身形定住,停了腳步。

  兩道視線隔空交錯。

  電光火石間,終于明白為什么老師讓她先過來,原來這就是原因。

  他倒是品了口茶,氣定神閑地坐在那兒,隨意比了個請坐地手勢,倒上一杯熱茶擺在空位上。

  顧楠壓下胸腔的復雜情緒,狀若平靜的過去坐下。

  許瀚霖眼皮都沒掀,把玩著手里的物件兒,根本沒正眼瞧她的打算。

  聲音有幾分散漫。

  “好久不見?!?p>  嗓音低沉,說話的功夫才不冷不淡地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

  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此刻跟他的距離,僅一張茶桌。

  眸光動了動,他略帶嘲諷地感慨。

  “看來你這兩年過得不錯?!?p>  前任相見,分外眼紅。

  “還好啦?!鳖欓粗x不敏,怎么也不能說自己過得不好,否則豈不給他看了笑話,臉上維持著風輕云淡的微笑。

  “你呢,過得怎么樣?”

  見她疏離的模樣,他的眼里浮現(xiàn)一絲冷笑。

  “托你的福,還—不—錯?!?p>  寒暄了幾句,兩人的臉色一個顯得生硬一個狀若冷漠。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淺啜了一口,許瀚霖放下手里的物件,握著公道杯給她添上茶。

  顧楠這才看清楚原來他一直把玩的是什么,一把車鑰匙,格外眼熟,此時正安靜的躺在他的手旁。

  顧楠覺得自己眼花了,半信半疑地翻開自己的包,空空如也。

  “我的鑰匙怎么在你那兒?”

  “你的?”

  “嗯?!?p>  “怎么證明?”

  “大眾的logo,這車開了多年,鑰匙已磨損,最深的一處是反面的劃痕,那是美工刀刮的?!?p>  許瀚霖不緊不慢地拿起桌上的鑰匙,在手里細細的摩挲,不用看也知道特征跟她說的完全一樣。

  “請你還給我?!鳖欓獢傞_手朝他索要,等了半天也沒見他有歸還的意思。

  便直接伸手打算拿回來,只是還沒碰到鑰匙就被他反剪握住了手腕。

  他手掌寬厚,虎口的繭子像砂紙一樣摩挲在她的手腕,灼熱的溫度傳遞到她的嬌嫩肌膚。

  顧楠微微吃痛,回想到剛剛在地庫的一幕,心里的怒火就竄上來了。

  “放手,你干什么!”

  她手腕很細,許瀚霖控制著掌心的力道,即不使她能掙脫,也不會讓她受傷。

  他勾起一側(cè)嘴角,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像個強盜似的光明正大揣進自己口袋,松開了手掌。

  “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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