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莉莉絲獸（1）
在數(shù)碼世界的某一個懸浮在高空的小島上，小島空曠曠的只是在中央上有一個破舊的，中世紀風(fēng)格的小屋。
小島的眼睛充血，滿是血絲，嚴重的黑眼圈和發(fā)黃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憔悴無比，可他的瞳孔里滿是執(zhí)著，他穿著白色的長褂，坐在小島的邊緣，他的雙腳下就是一片黑色的望不見底的黑色，可他滿不在意，不斷地按著手中終端屏幕的按鈕。
“毀滅世界或許沒多少步驟，就像把大象塞進冰箱，伸出手，勾勾手指，摸到世界，很很用力，看！很輕易地，世界就被我捏了個粉碎！”
莉莉絲獸從男人身后竄了出來，她語言輕佻，懸浮在空中。
“莉莉絲獸...”
男人只是回應(yīng)，并沒有回頭看他，他似乎只在意手中的工作。
“小島先生，您說我說的對不對”她揮了揮手，一團黑色的霧裹挾著一只毛人獸，毛人獸在掙扎，她再捏了捏手，毛人獸瞬間被黑霧擠得得、粉碎，那團閃光化作數(shù)據(jù)，慢慢涌入她的身體，她舔了舔舌頭，像是吃到什么美味。
“您看，很輕易的...”
“你學(xué)習(xí)的速度真快”
小島的聲音充滿了疲憊。
“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掌握了世界上主流的語言類型，你們?nèi)祟愓娴暮艽笠?，把自己什么珍貴的東西都往網(wǎng)絡(luò)上塞..”
她像是炫耀似的在男人面前跳了段芭蕾舞蹈，在空中旋轉(zhuǎn)，她本身外形就像是人類的女性，這種舞蹈對她來說得心應(yīng)手，可男人依舊在忙，完全不在意她。
“真正聰明的地方就在這里，你們永遠學(xué)不到...”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別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創(chuàng)造者的姿態(tài)！可在這里沒人會被你嚇到...”莉莉絲獸用金色的右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只要我想，我隨時都可以殺掉你！”
“你想殺掉我？”
“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的”
她把小島懸在深淵之上，只是她的右手在抓著小島，她微笑著，甚至威脅性的晃了晃提著他脖子的那只手。
“那就殺掉我...趕快”
小島還是那副滿不在意的表情，冷淡，眼睛無神。
“真是服了您了”莉莉絲獸嘆了口氣，把男人放回了懸崖邊?！澳欢ㄖ牢也粫@么做..”“你很習(xí)慣暴力？”
小島看著在對著手中機械屏幕，問著身后的莉莉絲獸。
“當(dāng)然，對于解決事情來說簡單方便，而且..你們?nèi)祟惒灰彩橇?xí)慣這樣做嗎”
“可暴力對于我們?nèi)祟悂碚f永遠都是弱小和膽怯者的偏愛”
“這難道不是因為你們這些人類沒有力量，因而習(xí)慣性地用自己討厭暴力這種借口，來替自己的弱小開脫嗎”莉莉絲獸一臉不在意。
“莉莉絲獸，你自稱了解人類，知曉人類，那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人類的暴力史，也知道我們?nèi)祟惖谋┝κ且话闵镫y以匹敵的，不然我們無法成為我們世界的頂尖生物，也無法創(chuàng)造出你們..”小島終于放下手中的電腦，望著看不見對面的遠方，他手中的終端屏幕懸浮著宏光機的設(shè)計圖，他的手里握著幾張藍色的卡片。
“我們并非膽怯，只是暴力過于平凡”小島說“舉個例子，出生的孩子都會啃咬，啃咬就是一種暴力，對于人，暴力如此普遍，如此平凡，但智慧不同...”
“智慧，才是‘人類’被稱為‘人類’的原因”
這一瞬間的小島的瞳孔發(fā)空，莉莉絲獸從他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東西，希望或者絕望，似乎一切只是該那么發(fā)生，所以他去做了。
“可人類很弱小啊，弱小的像..這朵花一樣”
莉莉絲獸不知道從哪里握著一只花朵，輕輕扯著它的花瓣，這種花只開在數(shù)碼世界，紅黃色的花瓣，長得像是郁金香和玫瑰的合體。
“你真的了解花嗎”
“應(yīng)該了解”
“那為什么甚至連那縈繞在鼻尖的芬芳都聞不到...”
“去了解人類”小島把終端收起來，朝著小屋走去。
“這就是我給你的第一個命令”
“了解人類啊”
莉莉絲獸在人類世界里徘徊，這個世界很新奇，又不新奇，她漫無目的地，望著車水馬龍，四處奔走不知目的的人類，看著那些從未見過的花朵，碧藍的藍天，還有那懸掛在天上的熾熱的太陽。
人類世界還是有些新奇的..她只好承認
她現(xiàn)在大概在一個叫東京的地區(qū)，不知道哪里的地方，這里有很多高樓大廈，近處卻有很多矮房要是她變成她本來的樣子，人類世界會起大亂子吧，可是她完全不在意，人類怎么樣關(guān)她什么事，反正都是群打不過她的猴子，有什么厲害的...
可是她又不能這樣么做，小島先生放她過來的條件就是
‘她必須從來沒出現(xiàn)過在人類世界’
她必須老老實實的，不能被人類發(fā)現(xiàn)，不然她以后再也不能來了，不能被發(fā)現(xiàn)也無所謂，就是少了些可有可無的微小樂趣...
“可我都不是人類，如何了解人類呢”莉莉絲獸化作一團不起眼的光芒，像是云朵一樣，在城市的上空的亂飄?！半y道要我去學(xué)著那些人類穿著厚厚的衣服，天天跑來跑去，要死要活？我可不要，我現(xiàn)在自由自在的，無拘無束，誰都管不住我，不好嗎？”
她指著那些穿著西服，又或是穿著工作服，在炎炎夏日熱的要死的人。
“人類也真是，就這么喜歡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上項圈嗎..”
“好吵，好吵..”
“好熱！”
“這就是人類的世界..”
她終歸是有些煩了，她隨著心情，沿著有陰涼的地方，走著走著，她幻想著自己在玩游戲，自己是正在逃亡一個一碰陽光就會消失，在躲避天上那個大火球上來的騎士的追殺的影子公主，她遵守著游戲規(guī)則，只走陰影，一蹦一跳。
這游戲還挺有意思的
“啪！”
她走著走著，腦袋撞上了一個木門，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撞在了一個老式木制建筑的拉門上，她什么時候到了人類房子的院子里，這個院子很普通，只有一棵樹，一個小花圃，以及一個廢棄的水井...
“啾啾！”
她突然聽到了鳥鳴，是她沒聽過的聲音，她沒聽仔細，想聽清楚，她這么想著，拉開門，走了進去。
“你總是喜歡從后門溜進來”
一個老婆婆的聲音響起，那老婆婆坐在客廳中央的榻榻米上，慢悠悠的喝著茶
她是不是把我和別人認錯了...
莉莉絲獸走了進來，坐在了老婆婆的對面
“你渴了嗎？”
老婆婆摸了好久，才摸到一個空的茶杯，她把茶水滿上，遞到了莉莉絲獸桌子的那邊。
“真是不好意思，我眼睛不太好，從一年前就已經(jīng)完全看不清了”
“我..”
她似乎不是婆婆想的那個人...
“請問..”
去了解人類...
她想起小島先生的那句話，正好眼前剛好有一個人類
“你會說話啊”
這個老婆婆很吃驚，那雙沒有神的眼睛都閃了閃
“我會說話”
“是嗎..”
“請問！”
她又一次鼓足了勇氣
“我該怎么了解這個世界呢，我對這個世界..毫不了解！”
“你不懂啊”婆婆低頭想了想“果然不懂的話就要問書本，書可是最好的老師，我年紀這么大了，都愛讀書呢，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還是圖書管理員呢..”
“是嗎..”
她其實不知道眼前的人類說中的圖書管理員，小學(xué)是什么，但她卻依舊在回應(yīng)著
“對了，這個給你”
老婆婆將桌子上書本拿起，遞給了莉莉絲獸
“要多讀書哦，書是有愛的，對所有人都平等的”
“謝謝”莉莉絲獸接過書，看了兩眼，明明都是些她知曉的詞匯，連在一起她卻完全不懂，書的最后一頁空空白白，只在中央上寫了一個大的‘愛’字
“謝謝你的書，我該報答怎么報答你呢”
莉莉絲獸小心翼翼地抿了口杯子里的茶水，卻什么味道都沒嘗出來。
“你擅長些什么呢”
老婆婆喝了口茶
“嗯...按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干架’，你有什么想讓我揍一頓的人嗎，我現(xiàn)在就去”
“仇人？”老婆婆微微發(fā)笑“真是個有意思的孩子，我這個年紀，哪還有什么仇人啊，無論我愛的人，我憎惡的人，他們都不在了，他們已經(jīng)死了啊”
“死？”
“你不知道什么是‘死’嗎，所有人都會死的啊，死了，就是再也回不來了，而留下來的人就這樣孤獨的，一個人，沒有人理解你，不會再有人懂你，甚至沒有人會對你生氣..”老婆婆頓了頓，像是想起什么事情“還挺無聊的呢...”
“老婆婆，這個字是什么意思”
莉莉絲用手指著那本書最后那個字
“愛啊，愛就是你想為他付出一些東西，不顧代價，愛就是你想和他在一起，直到自我毀滅，愛就是你想要拯救什么...”
老婆婆想了想回答著
“我不理解..”
“就應(yīng)該不理解才對，要是理解了，代表你已經(jīng)失去了什么”老婆婆說“愛和死很接近，都很難讓人理解”
“對了，你說過要報答我，對嗎..”老婆婆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那我拜托你，請就殺死我吧”
“就這樣就夠了嗎”
莉莉絲獸問
“就這樣就夠了，請殺死我”婆婆微笑著，陽臺上掛著的鳥籠里的鳥兒叫了幾聲“我已經(jīng)活夠了，再過生日就要九十七了，我想做的事情已經(jīng)全做了，做不到事情我再怎么努力我也做不了，我現(xiàn)在只想圖個安靜，沒人繼續(xù)叨擾我..”
“我這一生稱得上糟糕，被迫嫁給不愛的有錢人，被迫和愛人分開，我的那個丈夫他是愛我的，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來，可我并不愛他，婚后我既沒有打破現(xiàn)狀又或者逃走的勇氣，也無法按捺我心中的欲望，我背叛了婚姻，背著那個所謂的丈夫，不斷地出軌自己的愛人，可我的愛人最終也選擇離開我去成家立業(yè)，和我這樣的女人始終無法善終，無奈，我留戀于風(fēng)月場所，與牛郎約會，繼續(xù)出軌，繼續(xù)背叛我的家庭，我的丈夫，可即便如此卻填不住我內(nèi)心的痛苦...是啊，我太糟糕了，誰能原諒我，救贖我呢”
老婆婆小口小口地喝著熱茶，似乎是話說多了嗓子有些發(fā)干。
“最終的最終，我懷上了一個孩子，是誰的呢，我也不清楚，或許是哪個牛郎的，我沒敢去鑒定，我已害怕了，所以我選擇隱瞞，說那是我丈夫的女兒，就這樣，我迎來我的女兒的十二歲生日，我的丈夫為了我選擇辭掉了工作，看著他們兩個幸福的表情，那是我第一次愛上了我的丈夫..可天不愛人，我的丈夫和女兒在那一天之后被入室搶劫的歹徒捅死，而我那天因為去和以前關(guān)系不錯的牛郎斷絕關(guān)系而不在家...就這的么，我拿到了大量的遺產(chǎn)，卻懷著愧疚茍活到現(xiàn)在...”
老婆婆望著窗外
“孩子，你認為死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
莉莉絲獸只能老實回答。
“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也沒死過...”老婆婆依舊在笑，她總是笑得這么和煦“對于我來說，死只是個道路，讓我也只是想去見一見那些被我傷害的人，和他們..說一聲”
老婆婆對著莉莉絲獸跪坐著，低低地鞠躬。
“對不起..”
窗外的風(fēng)鈴被風(fēng)吹的響了一下
“我會..答應(yīng)你，因為我說好了會報答你...”
莉莉絲獸站了起來，如同人類女郎一般妖艷的左手輕輕地掐住了老人的脖子，風(fēng)依舊在吹，吹的風(fēng)鈴亂響。
那婆婆似乎像是睡著了，躺在榻榻米上，安詳?shù)亻]上了眼。
“對不起...”
莉莉絲獸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說，人類的脫口而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她沒有叨擾，輕輕地把門拉上，走出了這個家，莉莉絲獸又一次飄在東京的上空，漫步目的，她看著手里婆婆給自己的那本書，那本書上的名字似乎叫‘深眠’
“我要走了...謝謝你的書”
她怎么又說出這種她不理解的話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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