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岳欣芙（4）
四
元旦過后第二天就是岳欣芙的生日了，雖然姬遠峰知道自己已經(jīng)喜歡上了岳欣芙，按常理他應該毫不猶豫地給她送去生日禮物。但姬遠峰卻異常地矛盾，高中暗戀的軍工廠女孩還沒有結(jié)束，還時時會在姬遠峰腦海中隱現(xiàn)，他不知道該不該在那個軍工廠女生給自己明確答復之前給岳欣芙送出自己生平以來第一份給女生的禮物。一九九七年一月二日中午，宿舍里只有姬遠峰和周凱，其他室友都不在，姬遠峰坐臥不寧，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周凱看出了他的煩躁，快一個學期了姬遠峰從來沒有這樣過。
“虱子上身了嗎？不好好睡覺，翻騰啥！”周凱笑著對姬遠峰說道。
“你老虎上頭了呢！我有心事，周SJ！”姬遠峰也笑著對周凱說，周凱是系里的黨委SJ，說話有時間帶點官腔，室友開玩笑不叫他名字而叫他SJ，姬遠峰說出心事二字后又后悔了，SJ他從來不愿意給別人說自己心中的秘密，但周凱和他說話的時間他順口說了出來。
“啥心事？把你為難的，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周凱說道。
“沒有心事了，剛才開玩笑了?！奔нh峰說道。
“別裝了，誰還看不出來，像屁股粘到熱鍋上了，不說別憋壞了自己啊！”周凱笑著說道。
“今天是岳欣芙的生日，我不知道她告訴我她生日的意思?！奔нh峰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別裝了，這不明擺著呢嘛！人家喜歡你啊，為什么其他男生，包括我岳欣芙一個都沒有告訴呢！”
“我不知道該不該給岳欣芙送禮物?！?p> “你不喜歡岳欣芙嗎？多好的一個女生！就你那小樣，你還想干啥，咱們班可只有六個女生，二十多個男生，僧多粥少，你別裝清純啊！你高中有喜歡的女生？”周凱說道。
“沒有，絕對沒有！”姬遠峰撒謊道。
“那不得了，在班里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兩互相有意思，那偷偷摸摸的眼神放電多少次了，你還猶豫啥！”
姬遠峰翻身下了床，穿好衣服，背著書包去了學校里的商店，他仔細地挑了又挑，最后選中了一件禮物，他讓售貨員用彩紙包裝好，系上彩帶。年輕的女售貨員看了一眼有點青澀的姬遠峰，問，“給女朋友送的吧！”姬遠峰臉紅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笑笑。女售貨員笑了一下，打了一個漂亮的心形的結(jié)，遞給了姬遠峰。
整個下午姬遠峰的心思都不在課堂上，他偷偷的看岳欣芙，她和往常一樣和同班的女生來上課、下課，去食堂吃飯，看到他的眼神也只是會意的笑一下而已。姬遠峰在想怎么把禮物送給岳欣芙呢，上課送吧，整個系的同學都會看見，下課了路上送吧，同班的其余五個女生都和岳欣芙在一起，也會看到。想來想去，只有晚上在自己班的小教室送了，因為岳欣芙只要不上晚上的俄語課，她幾乎都會去小教室上自習——她是班里學習最認真的同學。雖然小教室里也有同學，但只是自己班的同學，人不會很多，就算看到就看到吧，也只能這樣了。
晚飯后姬遠峰去了小教室，岳欣芙不在教室里，姬遠峰有點納悶，今晚岳欣芙?jīng)]有俄語課啊，岳欣芙的俄語課表姬遠峰記得很清楚，她怎么不在呢？如果臨時調(diào)整課程了，但其余上俄語的女生都在小教室里，同宿舍學俄語的室友也有來了小教室的，說明沒有臨時調(diào)整課。姬遠峰明白了，岳欣芙比自己想的還周到，她在宿舍等著自己。姬遠峰急忙趕到女生宿舍，在女生宿舍門口，姬遠峰十分擔心碰到同班的任何一個男生，不僅怕男生看到自己給岳欣芙送禮物，他更害怕有男生也來給岳欣芙送生日禮物。第一次去女生宿舍找岳欣芙的時間姬遠峰沒有感覺到心虛，因為他是去討論發(fā)言稿的，他不怕碰到班里的男女同學，自從那次下雨的夜晚，那次松花江邊偶遇之后，姬遠峰也去女生宿舍找過岳欣芙兩次，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jīng)不“單純”了，但總有辯論賽這樣的“公事”為借口，姬遠峰覺得碰到班里系里的男女同學也還可以接受，但碰到的同學誰會知道自己是“公事”還是“私事”呢？可人的心理就這么奇怪，而這次怎么這么心虛呢！
宿舍管理員用廣播叫了岳欣芙，果然在宿舍里，她穿著外套出來了。岳欣芙出了宿舍，見到姬遠峰露出了微笑，姬遠峰明白了，這是會意的笑，她知道自己會來送她生日禮物。姬遠峰也暗自慶幸自己給岳欣芙送生日禮物了，否則的話岳欣芙多失望，甚至會誤會自己平時對她的表現(xiàn)也是輕浮了。姬遠峰將禮物遞給了岳欣芙，“生日快樂！欣芙！”姬遠峰微笑著說道。岳欣芙?jīng)]有立即打開禮物，“謝謝你，小峰！”岳欣芙低頭邊看包裝好的禮物邊說道，又沖著姬遠峰開心地笑了，露出了她可愛的小虎牙?！拔覂梢黄鸪鋈プ咦甙?！我把外套都穿好了?！痹佬儡秸f道。姬遠峰正求之不得呢，他有太多的話想和岳欣芙說，他原來想如果在小教室送了禮物，同學們當時就會起哄，他兩更不可能在同學們的起哄聲和眼光中一起離開小教室去散步了。
他兩并肩而行，從校園走出，沿著學校的圍墻在馬路上一起散步，江邊的偶遇，借書還書，還有將近一個學期的相處姬遠峰和岳欣芙的關(guān)系熟多了，說話也不再拘謹了。
“欣芙，我兩一起出去走，你不怕別人送你生日禮物時找不到你了嗎？”姬遠峰說道。
岳欣芙轉(zhuǎn)頭看了姬遠峰一眼，“再沒有人會送我生日禮物了，我的生日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岳欣芙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欣芙，不怕你笑話，在我來你們女生宿舍的路上你知道我最擔心什么嗎，我最擔心的就是還有其他男生來給你送生日禮物，如果恰好廣播叫你從宿舍出來，是其他男生送你生日禮物，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把給你的禮物拿出來，我甚至都有假裝來找其他女生的想法，我覺得自己好奇怪。”姬遠峰微笑著說道。
“小峰，你放心，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我的生日。”岳欣芙微笑著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欣芙，你媽媽真會生你，日子真不錯?！奔нh峰微笑著說道。
“你什么意思？”岳欣芙疑惑地問道。
“你的生日是一月二號，幸虧是陽歷一月二號，要是陰歷一月二號的話，你媽媽生你的時間剛好春節(jié)前后，全家擔心，連年都過不好?！奔нh峰笑著說道。
岳欣芙聽了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呢，我媽生我的時間我能決定了嘛！還好沒有提前生幾天，要不我就成一九七七年的了，就大一歲了?！?p> “欣芙，你說的對，我也是一九七八年的，你如果提前生幾天，就比我大一歲了，其實也就大幾個月而已，中國人算年齡都是算年頭的。你前天晚上喝多了嗎？我看你在我們宿舍沒有玩多長時間就到我床上休息去了?！奔нh峰說道。
岳欣芙聽姬遠峰提到她在他的床上休息，臉微微有點發(fā)紅，“我沒有喝多，只是感覺有點累，平常宿舍按時就熄燈了，前天晚上通宵不熄燈，可能到睡覺的點了，有點困?！?p> “女生還是少喝一點好，我們那邊女的喝酒的不多，你覺得我的床鋪怎么樣？”
“我心里有數(shù)的，不會喝多的，你的床鋪挺整潔的，特意收拾過的吧！”岳欣芙笑著說道。
“我的床鋪一直很整潔，不過那天晚上也是特意收拾過，咱們班三個男生宿舍，我們宿舍的同學不怎么好好學習，最能玩，我們宿舍老五也是咱們系黨委SJ周凱最能招呼大家，我們猜你們女生會在我們宿舍玩，所以大家都特意收拾整齊了一些?！?p> “怪不得那么整齊，平時印象中男生不是很講衛(wèi)生的?！痹佬儡秸f完笑了。
“你象棋下的真好，跟誰學的？女生很少有下象棋的?！奔нh峰說道。
“我跟我爸爸和我弟弟學的，我爸爸和我弟弟經(jīng)常下棋，我在旁邊看的時間長了也就學會了，我不大喜歡和女生在一起玩女生的游戲，你前天晚上和我下棋的時間為什么跑了，怕輸了嗎？”岳欣芙笑著問道。
“是的，我看快要輸棋了，一個大男生要輸給你了，真讓我難堪，我看老大李峰不停給我支招，我就借機跑了。不過，欣芙，你可別以為我下不過你，是你看我的眼神干擾了我，還有咱們班那幫同學不懷好意的起哄聲讓我輸給了你，以后有機會我和你好好下幾局，我不一定會輸給你，不過你能和老大李峰對戰(zhàn)那么長時間，我還真擔心贏不了你?！奔нh峰邊說邊笑了起來。
岳欣芙聽了也笑了起來，“你臉皮還挺薄，怪不得你跑了呢，輸給女生怎么啦，你真的不會打撲克？”
“我只是不玩撲克，不喜歡，看別人打牌還是看得懂，要不前天晚上看你打牌那么長時間?！?p> “那你平常玩什么？”岳欣芙問道。
“我初中的時間喜歡打乒乓球，到了高中身高發(fā)育了就開始打籃球了，閑暇時間很喜歡看看散文游記之類的書，也喜歡獨來獨往，四處溜達，不喜歡湊堆。”
“我也發(fā)現(xiàn)了你雖然和同學們會一起來上課，但自習經(jīng)常一個人來上，我們女生都是一起行動，你喜歡酒井法子？”岳欣芙笑著問道。
“是的，我喜歡酒井法子，酒井法子很漂亮，你肯定是看到我床鋪上貼的酒井法子的海報才這樣問我的，你呢？欣芙，你喜歡哪個男明星？”姬遠峰笑著問道。
“那么多港臺女明星也很漂亮，你為什么喜歡一個日本女明星呢？我喜歡哪個男明星我不告訴你！”岳欣芙笑著說道。
“港臺女明星漂亮的也很多，不過聽說日本女的很體貼男的，所以我就貼了酒井法子的海報，你不告訴我你喜歡哪個男明星我也猜得到，無非就是那幾個男明星而已，不是劉德華就是張國榮，還有黎明之類的，不過我對男明星一點都不感興趣，對他們的海報我從來都不看一眼?？上г蹅儗W校男生不允許進入女生宿舍，如果讓進去的話，找個借口進去看一眼你床鋪上貼的是誰就知道了?！奔нh峰笑著說道?！扒疤焱砩显┚蹠Y(jié)束了我想送你回宿舍，不過你和咱們班女生在一起，也有那么多男生，我沒好意思送你，我和其他男生一起把你們女生送到我們樓下就上樓去了，咱們班小課太少了，都是大課?！奔нh峰接著說道。
“是的，大一基本上都是大課，要么一個系上，一百多號人，要么和計算機系一起上，二三百人?！痹佬儡秸f道。
“唯獨英語課是小課堂，不過咱們班女生學的全是俄語和日語，全班學英語的也只有十五個男生，和你一起上小課的機會都沒有，雖然咱們班有小教室，但白天我們都上大課，你晚上經(jīng)常去上俄語課，去自己班小教室的次數(shù)也不多，咱兩單獨碰面的機會太少了，我有時候想找你聊天，但機會太少了?！奔нh峰說道。
“我有時間也想找你聊天，不過就像你說的我們白天都要上大課，晚上我經(jīng)常要上俄語，而且我們宿舍女生說好一起行動，我不好意思單獨來找你，大二之后沒了自己班的小教室，連在小教室碰面的機會都沒有了，估計碰面的機會會更少了?！痹佬儡秸f道。
姬遠峰笑著說，“有時間我都有點恨咱們班的其他五個女生了，她們總和你在一起，讓我單獨湊到你跟前的機會都沒有，我很想單獨和你一起去食堂吃飯，那樣感覺飯菜都會更香了，不過她們和你在一起我不好意思湊到你跟前，不像我經(jīng)常獨來獨往，想去那都行，沒人影響到我?！?p>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吃飯，不過我們宿舍女生說好一起行動的，如果她們有了男朋友的話，我們就會分開吃飯了，那時間我兩就可以一起去吃飯了，不過咱兩一起去吃飯同學會開玩笑的。”岳欣芙越說聲音越小了。
“欣芙，你說等你們宿舍其他女生有了男朋友咱兩就可以一起吃飯了，那你呢，你不想有個男朋友嗎？”姬遠峰問道。
“我不知道?！痹佬儡降椭^說道。
“那我只能祈禱咱們班其他女生盡快有男朋友了，同學們開玩笑我不怕了，我都希望他們說的不是玩笑而是真的了?！奔нh峰邊說邊轉(zhuǎn)頭看岳欣芙，他碰到了岳欣芙的眼神，岳欣芙躲開了姬遠峰的眼神，姬遠峰繼續(xù)說，“我有時候都想跟著我們宿舍的男生去上俄語課，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在俄語課上看到你，上完課后和你在校園里一起溜達溜達，但怕被你們俄語老師攆出來，再者我一是聽不懂，二是你也在上課，也不能和我聊天，而且同學那么多，想想算了，不過周凱教了我兩個俄語句子?！?p> “你還學了兩個俄語句子！什么句子？說說讓我聽聽吧！”岳欣芙轉(zhuǎn)過頭面向姬遠峰驚訝地說道。
一個是“襪子塞在鞋窠了”[1]，一個是“呀溜不溜結(jié)邊，巴年特那。”[2]聽到這句話岳欣芙緊張了起來，他以為姬遠峰會停下來等她回答，不過姬遠峰沒有停下來，他接著說，“我每次和周凱開玩笑就對著他說‘呀溜不溜結(jié)邊，巴年特那’，他對著我罵，‘滾！卷毛！’”姬遠峰邊說邊笑了起來。
岳欣芙雖然緊張怕姬遠峰讓她回答那句俄語，但當姬遠峰繼續(xù)說了下去，她心底反而有點失落，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笑了笑，“你們男生真有意思！”
“你學會滑冰了嗎？”姬遠峰問道。
“學會了，怎么啦？你呢？”岳欣芙回答并問道。
“我也學會了，不過聽你說已經(jīng)學會了，我感覺有點失落?！奔нh峰笑著說道。
“我學會滑冰了你有什么好失落的？”岳欣芙笑著問道。
“欣芙，剛開始上滑冰課的時間我也不會滑冰，看到其他男生扶著你學滑冰我心里醋瓶子都翻了，可惜當時我自己還不會滑，否則我會把那些男生全攆跑，我扶著你學滑冰了，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學會了，別的男生不會扶著你滑冰了，但我也沒有機會扶著你滑冰了，所以感覺有點失落了?！奔нh峰笑著說道。
岳欣芙聽了樂的咯咯地笑了起來，“小峰，你真有趣！”
姬遠峰也笑著說，“你假裝沒有學會，讓我扶你一下好不！”
岳欣芙一聽笑的更厲害了，“我發(fā)現(xiàn)你挺好玩的，那你呢，不會裝著不會滑讓我扶你吧，你不會滑我也不會扶你，那么多同學都在滑冰，沒有女生扶著男生滑冰的，會被看到的。”岳欣芙說道。
“好狠心的姑娘啊，那我摔倒了你不心疼??！我不怕被同學看到，我正想讓同學都看見呢，那樣就沒有其他男生接近你了?！奔нh峰笑著說道。
岳欣芙聽了笑的更樂了，“我發(fā)現(xiàn)你今天晚上嘴特別貧，以前沒有發(fā)現(xiàn)你這樣的。”
“欣芙，其實我嘴不貧，我爸爸一直說我性格沉穩(wěn)，話不多，不過我話多是分人的，和你在一起我就話多了，我和其他同學說話還是比較少的，你復習的怎么樣了，快要考試了?！奔нh峰說道。
“還行吧，你呢？”
“我可能差點事，但愿考試不要掛科就行，說到考試我又很矛盾?！?p> “你又矛盾什么呢？”岳欣芙問道。
“考完試就到下一學期了，下學期結(jié)束就可以到你家那J訓去了，你說過J訓有時間的話會帶著同學去你家玩，所以我期待著快點考試，好到你家那J訓，也去你家玩去了，但我這一學期以來各種煩心事鬧得根本沒有心思學習，又怕考試掛科?！?p> “你煩什么呢？”岳欣芙問道。
姬遠峰笑而不說煩心事，“J訓時去你家玩我該帶什么禮物呢，四色禮嗎？”姬遠峰問道。
“為什么要帶禮品呢？什么是四色禮？我只是帶著同學去我家玩，你帶禮物其他同學怎么辦呢？”
“我還以為你只帶我去呢，還有其他同學啊，我第一次去你家當然應該帶禮物了，四色禮就是四種禮物，我們那邊把比如煙酒糖茶四樣東西的組成的禮物叫做四色禮。”姬遠峰說道。
“當然還有其他同學了，我怎么好意思單獨帶你一個男生去我家呢！送四色禮肯定有什么講究對吧！”岳欣芙說道。
“對，欣芙，你說的對，我們那邊男生第一次去老丈人家就要送四色禮?！奔нh峰知道四色禮是媒人提親時需要送的，但他故意這樣說。
岳欣芙一聽笑了起來，“討厭，你今天晚上逗我玩呢是嗎！我爸爸知道了會把你攆出來的。”岳欣芙笑著說道。
“你爸爸為什么會把我攆出來，欣芙？”
“上學前我媽媽給我說，你要給你弟弟做個榜樣，不能一上大學就談戀愛，你才十八歲，年齡還小，我知道我爸爸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我爸爸不好意思跟我說，讓我媽媽跟我說?！痹佬儡秸f的時間變得嚴肅了起來，因為是夜晚，姬遠峰并沒有注意到岳欣芙神情的變化。
“哦，看來你爸爸這一關(guān)挺難過的，你剛才說你還有一個弟弟，你家還有誰，我家人挺多的，我有兩個姐姐，還有一個哥哥，我是我家老小?！?p> “我家除了我爸爸媽媽外，只有一個弟弟，今年上高二?！?p> “那我也要想辦法討好你弟弟了，小舅子也很重要的。”姬遠峰笑著說道。
岳欣芙笑了起來，“你又來了，上次在江邊聽你說你家在GS省PL市，我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回去特意查看了地圖，發(fā)現(xiàn)真的好遠啊，你上次說來學校就走了三天?！?p> “是很遠，我在路上走了三天，在西安和BJ轉(zhuǎn)了兩次車，真的很麻煩，你是不……”
姬遠峰想說你是不已經(jīng)想象去我家的情景了，不過覺得今晚自己暗示的話已經(jīng)說得太多了，再說會顯得自己沒有一句正經(jīng)話，也會讓岳欣芙不好意思了，打住了話。但姬遠峰已經(jīng)想起了來學校路上的情景，憧憬著和岳欣芙一起回自己家了，也想起了《圍城》中方鴻漸他們結(jié)伴去三閭大學路途中的情景。不過他覺得這會是一趟愉悅的旅行，因為農(nóng)村出來的他對坐火車硬座已經(jīng)很滿足，雖然感覺累，但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的新奇與新鮮感還在，何況和自己喜歡的女生一起長途旅行，有了單獨接觸的機會。他覺得和岳欣芙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太少了，他自己向來獨來獨往，但岳欣芙總是和班里其他女生一起行動。
岳欣芙覺察到了姬遠峰的停頓，“你怎么說了半句話不說了，怕我說你什么嗎！沒有關(guān)系的，聽了你的介紹，我倒很向往大西北了，我家那兒和這里一樣，全是東北大平原，我還沒有見過高原、沙漠、戈壁，以后有機會和你一起去西北玩玩也挺好，不知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嗎？”岳欣芙在地圖上查看姬遠峰的家鄉(xiāng)在甘肅寧夏一帶，想當然地認為姬遠峰家就在沙漠戈壁附近了。
“我當然樂意和你一起去了，我家是黃土高原的溝壑地帶，不過你想看的戈壁沙漠離我家都不遠，到時候我?guī)е阋黄鹑ァ！奔нh峰說道。
“好啊，不過你家離這兒實在太遠了，暫時也沒有借口去你家那邊玩，不像我家，J訓就會去，去我家那兒坐火車幾個小時就到了，還是很方便的?！?p> “我都開始憧憬去你家那兒J訓了，不過先要把期末考試考好了再說，要不假期都會過的不踏實的。你看完《圍城》覺得怎么樣？你把書都還我了，我一直沒有機會和你討論?！奔нh峰說道。
“挺好看的一本書，要是唐曉芙和方鴻漸能走到一起就好了，可惜了。”
“當然不能走到一起了，走到一起故事就完了，小說還怎么繼續(xù)寫呢，寫小說都是要留下懸念，一個接一個，才能寫下去?！?p> “你說的也是，只是感覺可惜，你喜歡書中哪個主人公呢？”岳欣芙問道。
“你說男的還是女的，這是本諷刺小說，男的沒有一個正常人，我當然哪個都不喜歡了，女的唐曉芙比較可愛了，但后來劉小姐也不錯，不知道方鴻漸要是和劉小姐走到一起會怎么樣?！?p> “是的，我也有這個想法，孫柔嘉是上海嬌小姐，而劉小姐則在她哥哥家?guī)兔?，生活閱歷多一點，那樣的話婚后生活矛盾可能會少一點，方鴻漸也可能就留在三閭大學了，不過像你說的，故事又結(jié)束了，就沒有返回上海的后續(xù)故事了。”
“你剛才問我喜歡書中哪個主人公，那你呢，你喜歡書中哪個人物？”姬遠峰問道。
“你已經(jīng)說了，小說中男的全都不正常，我還能喜歡誰呢，要是喜歡的話不就不正常了嘛！”岳欣芙笑著說道?！啊秶恰冯m然是很好看的一本書，不過這些男主人公離我們都挺遠的，都是過去的鄉(xiāng)紳、買辦資本家、高校校長、教授、歸國留學生之類的，我們沒有那樣的生活閱歷，有些內(nèi)容看了引不起共鳴，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感覺嗎？”
“欣芙，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不過錢鐘書寫的是民國時期的事情，我們都是從小上學，和社會接觸的很少，對社會中那些復雜的關(guān)系無法理解了，不過這本書讓我從中學到了不少書本中沒有的東西，比如單位中的爾虞我詐、明爭暗斗，家庭生活中的瑣碎攀比妒忌等等?！?p> “你說的對，有些東西我們暫時可能無法理解或者產(chǎn)生共鳴，等過幾年可能看法就不一樣了。”
“欣芙，你說的對，你把書還給我后我又有點失落了。”姬遠峰笑著說道。
岳欣芙笑著問，“你又怎么了？”
“我還以為你會像《圍城》里面借書還書的情節(jié)一樣，寫點什么話在上面，至少夾個紙條之類的，可惜你把書還給我后我從頭翻到尾，發(fā)現(xiàn)一個紙條都沒有。”姬遠峰說完面帶笑容看著岳欣芙。
岳欣芙咯咯笑了起來，“小峰，你小說看多了吧，還真能想，幸虧你的書上沒有像范小姐那樣寫上什么親愛的之類的話，我們宿舍其他室友看到我借你的書也翻著看了，已經(jīng)有人拿咱兩開玩笑了，要是看到你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多不好意思，開學時參加完辯論賽不過癮，你想當演員嗎！”
姬遠峰笑了起來，“我當演員也要拉著你，開學參加辯論賽咱兩一個隊，不過我參加完辯論賽我就后悔了。”
“為什么？”岳欣芙問道。
“我覺得咱們學習理工科的，將來的工作又不是辯論和演講，話說多了言多必失，我看了《圍城》后才覺得自己真的很淺薄無知，《圍城》里錢鐘書提到的好多歷史人物，引用的好多典故我都是第一次聽說，都不知道其中的含義，我們的辯論賽我感覺只是練練口才而已，對擴充自己的知識并沒有什么幫助?！?p> “你說的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以后還是把精力多用在學習上了?！?p> “你不寫紙條算了，那給我一張你的照片可以不，要單人的，不要合影。”
“你要我照片干什么？咱兩一個班天天見面的?！痹佬儡叫χf道。
“你不看《圍城》里怎么寫的，趙辛楣在皮夾里翻揀了半天找出了一個女孩子的照片，現(xiàn)在好多男生都喜歡在錢夾里夾自己女朋友的照片。”姬遠峰微笑著說道。
岳欣芙又笑了起來，“小峰，今晚你真有趣，不過好吧，我的單人照都是高中的，都在家里沒有帶到學校來，前幾天滑冰的時間我照了一張單人照，等洗出來我給你一張吧，不過你錢夾里不會也有其他女生的照片吧！”岳欣芙邊說邊笑了起來。
“我保證我錢夾里只有一張你的，不過錢夾太小了，現(xiàn)在洗的都是五寸的相片，你給我五寸的就行，五寸的大，看著清楚點，我會好好保存的?！奔нh峰認真地說道。
“你火車票買好了嗎，過年的時間火車票不好買，回家的老鄉(xiāng)約好了嗎。”
“火車票是班里統(tǒng)一訂的車票，應該沒有問題，不過還沒有發(fā)下來，回家的老鄉(xiāng)已經(jīng)約好了，和我一起來學校的老鄉(xiāng)他寒假不回家，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幾個我們當?shù)氐母吣昙壚相l(xiāng)，買的也是同一個車次的車票?！?p> “我回家是短途，可以隨時買票，我想去車站送你，不過你和老鄉(xiāng)一起回家，想想算了，很快就要考試了，考完試就回家了，我估計我兩單獨見面的機會沒有了，你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岳欣芙說道。
“謝謝你，欣芙，你回家路上也注意安全，寒假我會在家里想你的?！?p> 岳欣芙低下了頭，輕輕地說，“我也會的。”
姬遠峰在一個路燈下停了下來，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作業(yè)本和筆，岳欣芙有點緊張，她不知道姬遠峰要干什么。“欣芙，你把你家的詳細地址和郵編寫下來吧，我假期里想寫信給你，我以前也問過你的家庭地址，但你家地址是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太拗口了，有幾個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字?！?p> 岳欣芙接過了作業(yè)本和筆，湊到路燈下寫下了自己家的詳細地址，并寫下了自己爸爸的名字，遞給了姬遠峰。
“你怎么連你爸爸的名字都寫下來了？”姬遠峰疑惑地問道。
“你要我家地址我就寫下來了，不過你最好不要給我寫信，在我家農(nóng)村里信件經(jīng)常會被別人隨便拆開，你如果寫了信估計我還沒有看到呢村長還有我爸爸早就看過了，而且寫我的名字村長有可能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村子里都習慣叫小孩小名，所以我寫下來了我爸爸的名字，你如果要寫信的話就寫我爸爸收，然后轉(zhuǎn)給我，我就能收到了，但最好還是不要寫，很容易被別人拆閱?！?p> “欣芙，你說的對，咱兩村子的情形一樣，信件經(jīng)常都會被隨便拆閱，所以在學校里我有事只往爸爸單位打電話，一是方便，二來也怕信件被人拆閱，看來這個假期里我兩要斷了音訊了，只能盼著下學期快點開學了?！奔нh峰邊說邊笑了。
岳欣芙也笑了笑，沒有說什么。他兩好像暫時一下說完了所有該說的話，兩人誰都不說話了，默默地一起走，但誰也不愿意分開回去。
岳欣芙看了一眼手表，“該回去了，宿舍快要鎖門了！”
他兩急急忙忙往女生宿舍走去，哈爾濱的冬天地面上全是雪和雪踩實后的冰面，很滑，他兩有兩次差點滑倒，姬遠峰伸手扶了岳欣芙一把，他想以后一直能牽著她的手就好了?？斓脚奚崃?，姬遠峰和岳欣芙分開了，岳欣芙走向了女生宿舍，每走幾步就會回頭看一眼姬遠峰，姬遠峰則一直站著看著岳欣芙走向宿舍門口，快走進宿舍門口了，岳欣芙又一次轉(zhuǎn)過了身，她沖著姬遠峰又甜甜地笑了一下，招了幾下手，轉(zhuǎn)身進了宿舍。
姬遠峰回到宿舍，樓門已經(jīng)鎖了，他敲門讓宿舍管理員開了門，管理員不高興地說，“怎么回來這么晚？”姬遠峰高興地對宿舍管理員說道，“剛過元旦，和別的大學的老鄉(xiāng)聚會去了?！比缓箫w快地跑上了樓。
岳欣芙一回到宿舍室友就看到了她手中的禮物，被圍了起來。
“欣芙，怪不得你今晚不去上自習，我們回到宿舍也沒有見你在宿舍，肯定是約會去了吧，今天是你的生日，禮物肯定是男生送的吧，是誰送的，快點招供！”她的室友崔哲秀說道，崔哲秀是朝鮮族人，外語學的是日語。
“快點打開看看，是什么禮物，讓我?guī)湍悴痖_吧！”另一個室友于忻說道。
岳欣芙緊張了起來，禮物僅僅是用彩色禮品紙包起來用絲帶扎著，一拉開活結(jié)包裝就開了，今晚姬遠峰和她聊天時已經(jīng)說了不少暗示的話了，她怕姬遠峰趁著送生日禮物的時候?qū)懮媳戆椎募垪l放在里面。即使普通的生日祝賀的紙條上面也會有姬遠峰的名字，她不想讓同學們知道是誰送的禮物，因為他只告訴了姬遠峰一個男生自己的生日，那樣室友都會明白怎么回事了，姬遠峰借給她《圍城》看，室友已經(jīng)拿她和姬遠峰開玩笑了。她抓緊了禮品，“別拆壞了，我來拆?！彼p輕地拉開活結(jié)，打開禮品紙，果然有一個紙條，她迅速地把紙條收了起來裝入口袋里，禮品紙包裝著一個禮品盒，禮品盒里是一個淡紫色心形的鬧表，表盤中間是一個吐著舌頭的卡通小狗。
“好可愛的鬧表?！笔矣寻部社髡f，安可琪性格溫柔，待人真誠。
“送你禮物的小狗舔你了嗎？”萬娟娟嬉笑著問岳欣芙，萬娟娟是班里六個女生中最調(diào)皮的，她最愛熱鬧，也最能起哄。
“你……”岳欣芙假裝生氣地看著萬娟娟。
“紙條上寫的什么？讓我們看看！”另一個女生李宏說道。
岳欣芙捂著口袋怎么也不給室友看，爬到自己的上鋪，她小心翼翼地將鬧表放在自己的書架上，掏出紙條，只是一個普通的生日快樂的祝福，后面是姬遠峰的名字。
熄燈了，鬧表的指針一跳一跳的在走動，岳欣芙的心也一跳一跳的，室友已經(jīng)睡著了，呼吸均勻，她有點睡不著，回味著晚上和姬遠峰一起散步聊天的情形。姬遠峰那些曖昧的話讓她心里暖烘烘的，不知道在姬遠峰心里這算不算表白，他如何說才算是表白呢。她感覺姬遠峰還會跟她說的，因為當姬遠峰說那句俄語我愛你的時間她原以為姬遠峰會停下來等她回答，但姬遠峰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xù)說下去了。姬遠峰也說了他想扶著自己學習滑冰，那自己會讓他扶著的，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學會滑冰了，下個冬季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厮奚岬穆飞峡旎沟臅r間姬遠峰伸手扶了自己兩把，如果當時姬遠峰不松手的話，自己該不該掙脫呢？想到這些她心里暖烘烘的，但她又想起開學前媽媽對她講的話，一絲不安的情緒襲上心頭，她的思緒有些亂，慢慢地睡去了。
[1]俄語，星期日воскресенье的諧音。
[2]俄語，知道嗎，我愛你Знаешь，ялюблютебя不準確的發(fā)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