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阿威隊長到來
心里有愧的文才跑了出去,一會兒后,懷里抱著黃紙、紅筆、黑墨、菜刀、木劍一應(yīng)物件兒跑了進來,在黃案上面一字排開。
文才一手抓著雞翅膀、一手扯著雞冠頭,露出毛茸茸的脖子遞上來道:“師傅,家里沒雞了,就剩這一只了。”
九叔聞言,沒好氣道:“明天去集市買上幾只回來不就好了?!?p> 然后拿起菜刀準備放血,不過想了想,又遞給旁邊的林振南:“你來。”
倒不是單純讓林振南殺雞,而是有考量這位師弟對茅山道術(shù)的掌握程度。
鎮(zhèn)僵墨斗整個制作流程并不復(fù)雜,但考驗著一個人的精氣神,以及對流程的掌握程度。
手腳若是磕磕絆絆,那只能做出個半吊子。
林振南沒有拒絕,接過菜刀。
刺啦一聲,收起刀落,一股鮮熱的雞腔血射落在盤中。
并指于兩側(cè)太陽穴,凝聚自身精氣神。從一旁挑來一粒糯米,在紅燭上晃過,燃起一束小火苗,射入雞血碗中,爾后倒入黑墨攪拌。
緊接著七星羅盤覆蓋而上,均勻搖晃,露出一道縫隙。
摻雜著雞血的黑墨流淌至下方墨斗之中。
一整套流程下來,行云流水。
九叔滿意的點了點頭,至少在做鎮(zhèn)尸墨斗這一項上,基本功是扎實的。
這墨斗制作完成后,林振南和文才各持一端,彌補上這棺槨上缺失的一塊。
锃!
空氣波蕩的一聲響。
一道清晰的墨斗痕跡,出現(xiàn)在棺槨底部。
林振南心里松了一口氣,這一下,任老公爺這只僵尸就沒那么容易如影片中那樣脫棺而出了。
九叔背著手道:“還好師侄你今晚來了發(fā)現(xiàn)這處疏漏,不然讓這棺中僵尸掙脫出來,麻煩就大了?!?p> 他有些汗顏,第一次見面被同門的師侄發(fā)現(xiàn)大意的錯漏,九叔感覺有點沒面兒。
察覺到九叔的神情,林振南主動將話題引到任老公爺?shù)钠婀帜乖嵘希骸熬攀澹襾碇奥犝f,任老公爺?shù)尿唑腰c水穴當(dāng)年被風(fēng)水先生做了手腳?!?p> 九叔點頭道:“是的,蜻蜓點穴應(yīng)當(dāng)雪花蓋頂、棺材觸水,可任老公爺?shù)哪寡ü庥衅湫?,少有其實。?p> 林振南嘆了一聲:“來之前,聽聞尸體不腐,就勸火燒了事,但并不同意?!?p> 對此,九叔倒是理解道:“對于火葬,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突破思想阻礙的,我準備尋找一處當(dāng)陽風(fēng)水位用于下葬這棺槨,如此以天地陽氣壓制棺中尸氣。另外,今日我在墓穴周邊點上梅花香陣,卻是出現(xiàn)兩短一長的香型,這不是好兆頭,你既在任家,要多多留意?!?p> 林振南點了點頭,梅花香陣最忌兩短一長,家中出此香,暗示有人喪。
完成拜訪的主要意圖,同九叔又閑聊了一會兒茅山近況,眼見著月上高頭,林振南表露出離意道:“九叔,這夜色已晚,我就不再叨擾?!?p> 文才在一旁打著蚊子玩,這時打著哈欠道:“走吧走吧,回去睡覺嘍?!?p> 話音剛落,就被九叔捏著脖子后片扯到一邊去,朝著林振南這位師門晚輩露出無奈的笑容。
辭別九叔后,林振南再度穿越小樹林。
倒是沒有撞見女鬼小玉,不知她在入鎮(zhèn)口被土地公驚走后,遁去哪里。
見林振南的身影進入鎮(zhèn)子之中后,土地公再度飄搖而出,凝視著背影,撫摸著虛幻的胡須,他從林振南身上察覺到一股屬于滅鬼后的殘存氣味,那是鬼物被打散時的不甘。
又是個狠人??!
多變之秋,還是甭管為妙……土地公踅摸著,再度遁入譚家鎮(zhèn)的香火神道小世界中。
哐!哐!哐!
敲門聲響起,任家門房打著燈籠出來,見是林振南,連忙開門。
書房里,任發(fā)還沒睡,聽著大門動靜,走到窗戶前,見是侄子回來了,心里松了一口氣。
黑夜之下,萬物休眠。
子夜時分,一陣在夜風(fēng)中搖搖晃晃的打更聲音,朝著任家宅越來越近。
打更老頭身前綁著一根向外挑著的木枝,吊掛著一面中心光亮的銅鑼,右手舉著一根指頭粗細的小棍。
走上十來米便敲一下銅鑼,嘶啞著喉嚨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這打更老頭每次敲鑼揮舞的幅度都很一致,就連每次跨步的大小都一樣,嘴角也掛著始終不變的微笑。
待他緩緩行動至任家大宅鐵門前之時,轉(zhuǎn)身看向里面大理石貼墻的建筑。
眼眶之內(nèi)開始散發(fā)出幽深的光芒,驅(qū)動著身體開始往上浮動,直到與二樓窗戶平齊,隱隱看到窗簾之后躺在床上的人。
此刻,視野共享之下,隔著小樹林的一端幽深后山坳內(nèi)。
石臺之上,白燭圍繞中,一個黑衣人盤坐其上,面前駕馭著一個小紙人。
紙人所見之景,都在面前香霧繚繞中浮動呈現(xiàn)。
任家新來的這位,跟義莊里的那位,到底有何關(guān)聯(lián)......看著窗戶之后平躺的人影,黑衣人臉上浮現(xiàn)出種種思索。
此前在林中已經(jīng)同這位來客簡單交過手,自己驅(qū)使的抬轎小鬼和惡鬼,都被其輕而易舉滅殺。甚至于在勘察義莊時,原本棺槨上疏漏的一道墨斗線,都因其到來而彌補上。
黑衣人心情決計稱不上好,冥冥中有種前期謀劃有種出現(xiàn)變數(shù)的感覺。
隔著鐵門和窗戶打量一陣后,打更老頭身形緩緩下降,重新踩著地面向遠處走過,在拐角處身體開始躥出一縷火苗,在一聲聲銅鑼里燃燒殆盡,最終化作灰燼消散在墻角里。
嘭!
黑衣人面前的紙人,同時引燃殆盡。
而譚家鎮(zhèn)另一處墻角,原本渾噩睡去的打更人,撓了撓頭從地上坐起,不明白自己本來是好好打更來著,怎的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夜風(fēng)一吹,打更人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繼續(xù)巡更起來。
翌日清早。
林振南在麻雀啄窗中醒來。
拉開窗簾,樓下已經(jīng)有三兩個下人在清掃庭院中的落葉。
見著林振南走下樓,紛紛打著招呼,管家福伯上前道:“林少爺起得很早嘛,廚房還在忙活,要稍等一會兒?!?p> 林振南擺手道:“不急,這會兒不吃?!?p> 說完,他在院中迎著晨光,扎起馬步,練起道家功課。
任家下人很驚奇,這在偌大任家是難得一見的景象,以往可沒人清早練功。
半柱香的功夫,汗水就林振南身上滾滾而落,貼著胸口精壯的肌肉,露出有力的弧度,讓忙里忙外準備早餐以及午飯的女傭們,不禁側(cè)目。
日上桿頭之際。
婷婷從被子里探出白藕般的胳膊,扭頭隔著窗簾,就瞅著樓下庭院里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打樁一般矗立。
拉開窗簾,打量了一會兒,婷婷下巴枕在窗戶邊緣道:“表哥,你頭頂上都冒煙啦!”
是真冒煙了。
林振南的頭頂,鼓鼓身體做功蒸騰的熱氣不斷裊裊升起。
林振南雙臂自頭頂向身前劃出一個圈,吐出一口濁氣,結(jié)束每日基本的功課。
正上樓準備換洗,這時的鐵門之外,傳來一陣語氣近乎諂媚的叫聲:“表妹,表妹——”
婷婷一聽聲音,有些撇嘴的趕緊拉上窗簾。
林振南上樓的腳步停了停,瞅向大門之外。
嘖嘖,來者正是喜歡無事就來任家獻殷勤的治安隊長阿威。
阿威隊長今天豎著油量十足的中分,穿著一件深黃色的西裝,內(nèi)里白襯衫,打著領(lǐng)帶,一雙皮鞋擦得油光锃亮。
他如此行頭,自然是為了討省城回來的表妹開心。聽說省城的人都流行西裝領(lǐng)帶皮鞋,阿威隊長覺得表妹一定是看不上鄉(xiāng)下土包子的裝扮,為此特意整齊了這么一套。
門房將門打開,阿威興沖沖而進。
剛進客廳大門,朝喝著早茶的任發(fā)打聲招呼,就眼瞅到樓梯之間拾階而上的林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