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鬼牌令到手,土地公苦惱
哎!
譚家鎮(zhèn)土地公垂著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搞不清楚林振南突然要找董小玉作甚,但以他一貫的作風,是決計不愿摻和這份因果中去的。
可他看出來了,面前這道人就是一個混不吝的,不遂他愿,自己難以安生。
同時又隱隱感到怵人的是:林振南語氣里,怎么會擺出這么一副篤定自己與董小玉有交往的確信態(tài)度!自己同董小玉的幾次碰頭可都處于魂體隱匿的狀態(tài),不應該被瞧見才對。
見這土地公擺出一幅磨磨蹭蹭自怨自艾的模樣,林振南徑直催促道:“給個痛快話?!?p> 這土地公唉聲嘆氣的一番,凝起手指朝著土地廟前的香火土壇一點。
香火繚繞里,如走馬觀花一般的映現(xiàn)出譚家鎮(zhèn)千家燈火。畫面不斷更迭間,其間閃爍著刻著董小玉墓碑名的墳塋竟是多達五處,最后才在一處山陰野地處停下。
譚家鎮(zhèn)土地公停下推演道:“道長,她這會就在距離此處二十多公里處的山外山休養(yǎng)生息?!?p> 林振南想起剛才畫面里閃現(xiàn)的五處同名墓穴,不由好奇道:“剛才所見的墓穴,是同名還是?”
土地公撫須道:“狡兔五窟?!?p> 好家伙!
林振南心生服氣,看來當初秋生燒香的那座董小玉墳,根本就不是唯一。
見林振南若有所思的樣子,這土地公表明去意道:“小老兒已按道長所求,推演出女鬼所在,這會消耗甚大,需要休養(yǎng)一番?!?p> 林振南心里并不信這土地公的鬼話,他在視界里眼見得分明,剛才一波尋蹤索跡,這小老兒香火指數(shù)只是消耗了七個點。不過他也未阻攔這土地公的離去,雙方之間畢竟不是敵人。
眼見著這小老兒的香火神光收斂,憑空消失在泥偶之中,林振南抬步離開。
離開之際留話道:“我說到做到,今后任家即使去往省城,留下的守門人也會接續(xù)你的香火。”
在知曉了董小玉位置所在位置后,林振南就先行趕往任家,那邊有他讓管家福伯準備的一系列制作打鬼物件兒的基礎材料。
而已經重新隱入香火神道小世界之中的土地公,臉上恭維的神色盡數(shù)消失,化作一副沉思狀,他在猶豫著要不要知會董小玉一聲。
主要是他難以琢磨林振南要去找董小玉的用意。
若是道鬼不兩立,林振南是去秋后算賬,痛打撲街鬼,那他樂見其成,這樣譚家鎮(zhèn)地界上就又少了一方勢力。
可若是兩者之間產生某種程度上的聯(lián)系,那他這位土地公的處境就尷尬了,三足鼎立之局保不齊要成為涇渭分明。
之所以他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畢竟在他看來,林振南這個年輕道人年輕氣盛,而那個女鬼董小玉又屬實頗有幾分姿色。
世風日下,道圈,也亂。作為資深且善茍的土地公,他又不是沒見到道門中人養(yǎng)鬼,且還是姿色不錯的丫鬟女鬼在身前伺候著,嘁!
林振南自是不知在他走后,那土地公陷入了思緒糾結之中。
譚家鎮(zhèn)上,打更聲在大街小巷里回蕩。
沒有了趙兜屠后,街巷恢復了風清氣正。
抵達任家宅前時,門房照例坐在角房里打著瞌睡。聽到敲門聲,一路小跑著過來打開大門。
這會兒,任發(fā)和婷婷父女倆還沒睡下。
擺脫了僵尸之禍的任老爺,這會兒正在書房里勤奮的打著算盤。
這幾日賬面花錢如流水,除日常開支以外,給老爹建衣冠冢、對九叔和四目倆道長意思一下、支援義莊改建道觀、采買肉食養(yǎng)猿等等花銷,每一筆都是不菲數(shù)字。
至于婷婷,她的房間里正亮著燈,一個人坐在床頭柜前,撐著下巴,看著書發(fā)呆:表哥已經有好幾天沒能回來過夜了。
兩人聽到院里的動靜后,任發(fā)推開窗戶朝外道:“是振南回來了嗎?”
林振南回應了一聲,就聽到婷婷從房間里出來的開門聲。
與白日的裝扮不同,行走至樓梯間的婷婷,這會兒穿著一身羅黛色睡裙,碎花的領口在白皙脖頸間圍繞成一圈,一頭烏黑的頭發(fā)披在肩膀上。
婷婷手掌搭著扶手,臉上帶著笑的從樓梯上蹦跳而下,寬松的睡裙遮掩不住雄厚的規(guī)模,隨著下樓梯時上下晃蕩。
來到走進廳堂的林振南面前,嘴角洋溢著流淌般的笑容:“怎么回來得這么晚呀?!?p> 車燈有些晃眼......林振南撇開眼:“這么晚了,還不睡?”
婷婷眼里閃過稍縱即逝的小得意,撇嘴道:“福伯不是說你晚上會回來嘛,我就在等著你嘍,等了好久呢?!?p> 林振南頓即甩鍋:“那是他傳錯話了,我就是回來拿點東西,過會兒還要出去的?!?p> 廳堂里站著的管家福伯,識趣的表現(xiàn)出一幅背鍋姿態(tài)。
婷婷直接不樂意了:“你這幾天都睡在荒郊野外的,不是說那猴頭已經聽話了么?怎么還要出去呀!”
林振南不好向她解釋說自己大晚上出去是為了找鬼,只是道:“總有些事情是要去做的,你就安心在家?!?p> 說著,他伸手招來福伯:“東西呢?”
福伯打著燈盞,將林振南領到了廚房間旁的儲物間里。
這里沒通上電燈,福伯點上油燈后,燃燒的亮光,將桌上一應物件材料給呈現(xiàn)出來:
兩根折成的一米長柳枝、裝滿經年老朱砂粉的木盒、盛放著柳樹凝結露水的竹筒、以及一只被捆住雞腳、拉長脖子的小公雞。
術業(yè)有專攻,打僵用桃木,驅鬼用柳枝。
林振南上前掂量了一下,除朱砂、柳露掛在腰間外,其余都一股腦的揣進蛇皮袋中。
看這林振南收拾完畢的樣子,婷婷站在一旁,用手指腹刮擦著墻壁裂縫間的凹槽,嘴里小聲的抱怨道:“除了來的第一天,表哥你大睡了一場,此后總感覺你四處奔忙的樣子。”
隨著夜風從門口外吹來,裹夾著婷婷香薰的發(fā)香拂來,林振南走近前:“這會兒也挺夜涼的,早點去睡吧,走了?!?p> 林振南笑著走向了黑夜之中。
夜色茫茫,流水般濃稠的夜霧不斷撲打在臉龐之上,月色在黑霧上照射出盈盈的色彩,耳畔四周不時傳來蟲鳴獸吼聲。
婆娑的樹影和急速通行的人影重疊在一起,林振南雙眸內散發(fā)著一股涼意,激發(fā)出一股莫名的氣息覆蓋于己身,將一身人氣給盡數(shù)遮掩。
翻山越嶺,來到山外山,腦海里閃過在土地廟前所見的董小玉藏身處,一路尋跡。
亂草叢生,山石滾疊。
就是那里!
林振南雙眸刺破面前霧障,眼神鎖定面前一座隆起的墳塋,利索的從蛇皮袋中抓出公雞,對著腹腔猛的一抓。
喔喔喔——
嘹亮的公雞啼鳴聲,在夜幕中刺向這座不起眼的墳塋。
墳塋內,端坐朝向盈盈月華、不斷修復魂體鬼氣的董小玉,鬼眸猛然綻開,嘴角猛然流淌出漆黑鬼液。
這一聲公雞鳴叫如利劍一般,一把將她從冥養(yǎng)中給生生拉了出來,渾身鬼氣一陣錯亂。
墳塋上土壤轟然炸開,戾氣繚繞的董小玉從中沖了出來,死死盯著站在墳塋之前的林振南,冷艷的鬼臉猙獰道:“是你!你來作甚!”
驚怒之余,董小玉更多感到的是震驚,為何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接近的氣息,冷不丁就被找上墳來。
林振南左手抱公雞,右手指尖翻轉著驅邪銅錢:“其實我很好奇你的那枚鬼界令,想借來研究研究。”
視界開啟之下,他將董小玉一身鬼氣看得通道,她的鬼體之上仍隱隱殘留著九叔道袍覆蓋時留下的傷痕。
什么!
聽到林振南之言,董小玉當即翻臉,鬼界令是她的身家所在,鬼在牌在,眼前這人張口就要借,根本就是故意找事,來者不善!
沒說的,呼他!
當即,鬼手合十,鬼體如疾風般,朝著林振南射來,盡數(shù)攪起呼啦啦的破空之聲,同時一對鬼眸直面林振南面孔,散透著迷惑之力。
這要是被來一個穿透,三魂七魄怕是得喪失其一二......林振南頂住鬼迷眼的同時,左手捏動著公雞腹腔,右手從掛著的蛇皮袋中抽出柳枝抽打而去。
啪!
空氣中發(fā)出清脆一聲抽響,伴隨著董小玉的凄厲慘叫。
這道人分明是有備而來......被柳枝抽中的董小玉,倒飛出懸停在空中,用吸納而來的月華,恢復著胳膊上剛剛造成的傷痕。
林振南眸光流轉,他發(fā)現(xiàn),相比于九叔是以自身精神力來直面抵抗董小玉的鬼迷眼,她這項以視覺為媒介的精神力攻擊手段,其實并不能突破自己這對陰陽眼。
董小玉鬼眸忌憚盯著眼前這一手抱雞、一手抓柳的年輕道人:“我已經答應不再去找秋生,你這道士何苦又來找我不痛快!”
她的聲音突然間變得哀轉,臉色慘白中,恍若受了重創(chuàng)。
突然打起感情牌?林振南聳聳肩:“給我鬼界令,轉身就走。”
董小玉嘆了一口氣,探出瑩瑩素手,抓向胸口,鬼氣凝聚里,浮現(xiàn)出一枚漆黑令牌:“這東西只有鬼魂才能驅使,你拿去也無用?!?p> 林振南邁步上前:“這就不需你管,反正那些個孤魂野鬼都被鬼差收走,這東西在你這兒,也無甚大用?!?p> 說話間,彼此身影漸漸靠近。
三步之遙時,驀然間,董小玉張口一聲凄厲鬼鳴,直沖面門耳膜沖擊而來。
而就在林振南封閉穴竅、持柳欲抽時,面前的董小玉頭頸突然分離,一頭鬼法長針一般,向著四周筆直豎立,朝著他扎來。而分離出來的軀干,則近前抓住林振南的雙臂,絲毫不顧林振南手臂里夾帶的公雞啄來,儼然一幅以傷換傷的打法。
電光火石之間。
就防著董小玉暗度陳倉的林振南,氣機一震,兜里一張張驅鬼符噴涌而上,朝這顆鬼頭糊去,并且旋擊技能發(fā)動,從鬼手中掙脫。
被驅鬼符包圍的鬼頭,帶動針立一般的長發(fā)急速轉動,鋼球一般將一張張符箓盡數(shù)打飛,但代價是一頭鬼發(fā)又消弭許多。
一擊未著的董小玉探出手,將頭顱重新摁回歸位,鬼眸恨恨的盯著林振南,鬼手下意識的摸了摸頭皮。
她的一頭鬼發(fā)此前就被九叔斬去了半截,如今又被驅鬼符燒去了許多,這樣下去,都可以去當一個鬼尼姑了。
還沒等她從鬼發(fā)愈短的暗恨情緒中走出,以旋擊身法掙脫的林振南,又拔開盛著柳樹露水的竹筒欺身而上。
一串串柳樹露水朝著董小玉劈頭蓋臉而上。
在董小玉的視野里,每一顆露水都仿佛籠罩倒映著她的身影,逃無可逃!
眼瞅就要柳露沾身,這時,手里鬼界令在地上投影出一扇鬼門。
熟悉的地域鬼界氣息自中滲透而出,一顆顆柳樹露水如陷入到流沙中一般,下墜速度肉眼可見的放緩。
許是這片地域上的孤魂野鬼都被鬼差收走的緣故,沒有鬼物從中鬼門中探手而出,而是董小玉鉆身進去,消失在門后的漆黑之中。
林振南心念忽然一動,將手臂里抱著的公雞朝著地上洞開的鬼門擲去,卻是仿佛有一道屏障般,非魂體不可進入。
公雞剛要起身撲棱飛走,變故就在這陡然之間發(fā)生。
只見這公雞眼眸失去光澤,一身血肉氣被門后漆黑的一方鬼界盡數(shù)吸走,肉眼可見的腐敗枯化在地上。
滴答!
空氣里被灑出的柳樹露水,在重力作用下,落在鬼門之上,發(fā)出不斷滋滋滋的腐蝕之聲,最終化作一枚漆黑令牌掉落在地面之上。
這鬼門果然能出,也能進,但活體不能碰......林振南蹲了下來,撿起地上這枚鬼界令。
入手陰涼,常人若是帶著,怕是易感傷寒。
仔細辨認了一番,林振南愕然發(fā)現(xiàn)這令牌,是槐木所制。但比起尋常野地里的槐木,上面的陰氣顯然濃郁許多。
山外山董小玉墳塋前發(fā)生的場景,盡數(shù)落在香火神道小世界的土地公眼里。
撫摸著胡須,眼神里盡是疑惑之色:
林振南要譚家鎮(zhèn)地界的鬼牌令作甚?
還有他那一路抵達墳塋前的過程,為何自己竟追蹤不到?
雖有種種困惑,但不想沾染因果的他,也不好去現(xiàn)身一問。
但旋兒又想:這董小玉逃入鬼界,怕是會去尋那鬼界令主人,那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林振南若還停留在譚家鎮(zhèn)地界上,保不齊又會滋生風波。
這樣一來,風波不止,那自己年底的兩廣府土地公考核,該怎么辦?
一句“土地無能,讓道門鬼物肆虐”的評價怕是難逃。
念及此,在一瞬間,整個土地公泥像都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