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水中嘗試畫符,進村
還不沉?
眼瞅著用桃木劍插到九塔蓮花燈上去強壓,也壓不下去,這位羅浮山修道士蔣正友,一咬牙,左手牽動旁邊紅繩,右手捏起一張符箓在紅燭上一過火,緊接著引燃紅線。
林振南見狀搖了搖頭,用紅燭引火,在這力量上就差了一截,一個是道氣引火,一個是紅燭火,鎮(zhèn)壓力量上不可同日而語。
若是用自身修煉出的道家清正氣去憑空引燃,制造出來的鎮(zhèn)壓之力才會更大一些。
紅繩很快將火苗過到水面之上的蓮花燈上,借助火力,熊熊燃燒的蓮花燈才將水面之下影影綽綽的陰影給壓了下去。
而這燃燒殆盡的蓮花燈,也化作流轉的光影,沉入河面之下。
呼哧!呼哧!
從道臺之上回到岸邊的修道士蔣正友,胸口不斷起伏喘著氣,顯然剛才一番施法,對他的消耗可不小。
林振南站在河床邊,在茅草的掩蓋下,看完了全過程,踅摸著下巴。
那位來自羅浮山的修道士,明顯精氣不足,以九塔蓮花燈都鎮(zhèn)不住河面之下的怨鬼。
伸手從巨猿背著的竹筐里拿出一只碗,撥開茅草,在這寬廣河面的岸邊舀出一碗水。
端放在面前平地之上,林振南掏出兩張驅鬼符箓,憑空引燃后置于陶碗兩側。
不一會兒后,清澈河水里,激出一絲絲晦澀灰氣,蒸發(fā)出來消散在空氣之中。
果然。
林振南的心里暗道一聲,哪怕隔著有七八十米遠,這河水里依舊波蕩著不甘怨氣,這水下的兇肆之物得是被壓制了多久。
眼下,這水面的法事告一段落后。
回到岸上的這修道士,跟領頭的村長交代著什么。
林振南沒有順風耳,聽不清他們在說著什么,但是能看見每個人的臉上都露有沉重之色,一副大難臨頭、如喪考妣的樣子。
河對面那邊,那羅浮山的修道士交代完后,就收拾道袍器皿,匆匆離去,一副不愿意在此久待的模樣。
不久后,在河岸上領頭的村長招呼之下,一行人開始把豎著的黑帆、大鼓拆掉,各自低頭嘆氣的離開。
林振南繞回到上游,砍來一根長竹后,邁步來到此前那羅浮山圓胖修道士扔下九塔蓮花燈之處。
此先道臺已經(jīng)搬走,只留下一個木基,河岸上的人群散盡、空無一人。
林振南跳上這木基,女尸宋有匪跟在其后,巨猿留在岸上。
放眼打量著這水下,水域并不是清湛色,相反,還透著黑色的深沉,深沉的河水,讓這一方水土上空的陽光,只能照射水體表面,而無法穿透往下,并且不時有模糊的陰影在水下一晃而過。
那分明不是魚!
這些隱現(xiàn)陰森的影子想要向上突破,但都被九塔蓮花燈的虛影阻攔。
看來這一方水下,是有著這些水怨鬼的一個井噴口。
林振南如是的猜測著。
感知著水體下的惡靈氣息,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尸,她古井無波著,并沒有因為源自鬼物的半同類氣息而有所觸動。
林振南掂量了下竹竿,手里仗著竹竿,對著河面狠狠戳下,十米多長的竹竿不斷向著水中浸沒。
明明還沒有觸底,但竹竿插入水中不過三分之一的時候,就感受到一股自下往上的阻力,不斷有氣泡從中冒出。
這么強的阻攔力……看著水下那些影綽如游魚般的陰團,視界開啟之下,他本是想要大致清點出這水究竟下有多少水鬼,但發(fā)現(xiàn)若是不下水,就很難透過這波光粼粼水面去數(shù)出數(shù)量,因為這些陰影都往復糾纏于一起。
嗯?
正當插桿入水的林振南放棄之余,就看到這些剛被九塔蓮花燈焚燒鎮(zhèn)壓過的水怨鬼,竟想順著竹竿攀爬上來,手里竹竿的重量一瞬間猛增。
不知死活!
見狀,林振南向竹竿壁上倒出一條攪拌著朱砂的黑驢血,凝神于右掌之間,朝著竹竿側壁轟然的握住。
氣機馭使之下,竹竿壁上的黑驢血向著水面之下快速蔓延,在氣機包裹之下,入水不融。
手握著這竹竿,林振南開始在水里攪動。
絲絲飄蕩而出的朱砂黑驢血,在這水里開始勾勒成型。
林振南是想學著九叔、四目當初剿滅趙兜屠死后殘魂的憑空畫符動作,脫離符紙這一會被水浸透的介質,直接在這水下畫符。
原本憑他的符箓能力,尚不足以支撐林振南這么做。
但是基于不斷消化著趙兜屠的符箓技能,現(xiàn)在他是心血來潮的進行著一次嘗試。
動作很慢。
除了水里的阻力之外,最主要是水面之下暗流不息。
以他目前畫符箓的水準,是擅長在靜態(tài)的介質上面畫符。這會兒想要在這有著水怨鬼沖蕩的河面之下畫符,必須是一邊畫,一邊控著這一角水域。
只不過。
終究在暗流涌動的水下,失敗了。
察覺到在已畫出的這近半符箓即要潰散之際,林振南干脆將胳膊里緩緩流淌注入的精氣神,盡數(shù)打入竹竿之下。
嘭!
手中竹竿炸裂,水中鼓蕩起沉悶的響聲,蔓延至水下的血線,似蚯蚓一般化作千絲萬縷,帶著天然相克之力,向著水下陰影纏繞絞殺而去。竹竿所插的上方水面如燒開一般,氣泡不止。
相比于成符之后的威力,僅以精氣炸開的朱砂驢血,在水下的絞殺之力有限,尤其被河水不斷稀釋之后。
看著炸開的竹子飄蕩在水面之上,林振南眸光閃爍著,眼下這九塔蓮花燈只是暫時性的將下面這些冤魂給壓住,令它們尚無法上岸。
可這只是暫時之舉。
自這九塔蓮花燈是以自身燃燒為代價暫時鎮(zhèn)壓住水下冤魂,隨著時日消磨,這殘留的燃燒虛影定會被消磨殆盡。
林振南打量著這一方水土,自己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不管接下來這村中是否會被水鬼上岸肆虐。
但就這么離開,心里總不得勁兒。
通過譚家鎮(zhèn)一事,他已然明白危險與際遇并存。
若遇險避著走,固然會性命無憂,可已經(jīng)見到這個世界詭異,目睹八十歲高齡還能猛斗的老梆子趙兜屠,相比于平安碌碌一遭,他更渴望能夠站到更高平臺,見到諸番不一樣的風景。
更何況,茅山道訓:道門行走在外,有所為,有所不為,順心通透,學道有成時,仗劍除妖邪。
當下心思抱定,決定在這里停留一番。
不過以什么身份進村,還有得講究。
回到河岸邊上的林振南摸著下巴,面前這村子儼然自成一體,自己驀然一個陌生的身份進去,只會引起敵視和戒防。
思量之際,腦海里回想著剛才水祭的場景,這村里人似是對道家之人挺是信服。
林振南心里當即有了想法。
伸手招了招,命河床上杵著的巨猿蹲下,從他背著的竹筐里,抖擻出一件在譚家鎮(zhèn)準備的明黃色道袍。
在見識到九叔道袍能降服董小玉那級別的女鬼之后,這道袍還是他在九叔那里薅的羊毛。
又從中扯出一尺布,揮毫潑墨寫下“茅山正道,驅鬼行僵”八個大字。
爾后朝著地面一杵,迎風獵獵中,系上一只銅鑼。
林振南交代著巨猿道:“你呢,就在這河岸上候著,不要觸水,我會讓人給你挑擔送來吃的?!?p> 巨猿打著響鼻,表示明白,隨后碩大猿眼瞅向旁邊的女尸,意思很明確:它可以停留在原地,但可沒辦法不讓她跟著。
林振南打量了一番,除了這一身閨服在當下有些不常見之外,常人若不去注意她根本不會呼吸,那其實就沒什么問題,甚至還會因樣貌生出心思。想了想,林振南從竹筐里拿出一頂蓑笠,走到這女尸面前,蓋在她頭上。
沒有反抗的舉動。
寬大的蓑笠比她整個兒肩膀都寬,形成的面部陰影,一下子將其籠罩在內。
做完這一切后,林振南擺出游方道人的架勢,向著距離這片河床百米遠處的村莊,招搖而來。
鐺!
一敲銅鑼響,行至村頭時,很快吸引了村中鄉(xiāng)民們的注意力。
就在林振南一身道士服、手里撐著桿的往村中走來之際。
此時的村莊之中,大姓楊家宅內。
三個中年人愁眉苦臉的坐在一起,嗶吧的抽著煙。
家里傭人上的茶,擱在一旁杯盞不動。
次座上的中年人看向首座位置道:“彪叔,你倒是拿個主意,那道士說得究竟有無道理?做法事都沒用,請個戲班子來唱臺大戲就能管用么?”
再次座上的中年人也道:“那羅浮山道士溜得比誰都快,我看肥頭大耳的,不太靠譜的樣子。眼頭上還有個更重要的事,自打那日村里出船全沒后,這些時日都不敢出船了,這樣下去,這么多的大家子都要坐吃山空的?!?p> 坐在上首位置、被稱作彪叔的花白頭發(fā)中年人,擱下手里已經(jīng)翻看了無數(shù)遍的村志:“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這本村志上記得分明,三百年前咱們楊、李、錢三家的先祖為了那批過路船上的金銀珠寶,一夜之間殺光船上官兵,那些官兵死前許下了毒咒,不愿轉世,百年輪回,只為報復我村這些享受了先人遺澤的后人,前兩個百年,我村先輩都是請羅浮山道人鎮(zhèn)壓,現(xiàn)在三百年的忌日又將到。”
說道這里后,彪叔長嘆了一口氣:“所以,有些事情既然已經(jīng)是如此,只有信其有,羅浮山還是有些口碑的。再過兩日,就是三百年前那艘官船的忌日,必須在那晚,唱一臺水漫金山的大戲,這件事老錢你親自去辦。我們村啊,現(xiàn)在是內憂外患,河里的事沒解決,那小祥媽又吃里扒外,把本村后山的秘密告訴外人,哼,晚上執(zhí)行鄉(xiāng)規(guī),引以為戒!”
老錢點了點頭:“放心彪叔,戲班這件事,我讓我的那大兒子親自去辦。晚上的事,我也通知妥了。”
彪叔聞言,點了點頭。
宅子里正商議之間。
鐺!
忽然自院墻之外,傳來清脆的銅鑼聲。
坐著的三位村里當事人愕然的抬起頭:“外面怎么回事?哪里在打鑼?”
不久,一位下人跑了進來:“叔公老爺,外面來了一個道士,村里人都在圍著看呢?!?p> 道士?楊、李、錢三位村中掌事人眼里浮現(xiàn)出疑惑之色,早上那羅浮山道士不是已經(jīng)走了么。
又聽這位站在廳堂的下人補充道:“是來的一位新道士,跟早上不一樣,好奇怪的,后面還跟著一個一句話不說的啞巴,看他的招牌是茅山來的,說是今日路經(jīng)我村,見我村風水不寧,特來進村。”
茅山的道士?
一眼看出村里風水不寧?
三位掌事人彼此互視一眼,對于茅山大名,也是有所耳聞的,彪叔拍板站了起來道:“快去請道長進來,不!我們去迎!”
院墻之外,林振南一手杵著招旗,筆直站立在青石板上,頭戴一頂寬大蓑笠的女尸宋有匪,默默跟在一旁。
提提噠噠的腳步聲從門房里傳來,很快,楊、李、錢三位當家人走了出來。
第一眼,一瞅招旗之下的林振南面相,沒有早上請來的那位羅浮山道士圓胖,可在年齡上卻年輕許多,而且旁邊杵著的女子,一身衣物古老而傳統(tǒng),下意識的就想這算什么組合,嘴上無毛,辦事能牢?
彪叔走上前:“這位道長,你從哪里來?”
林澤南抬手一指招旗,上面赫然揮毫著茅山二字。
彪叔拿眼瞅了瞅林振南手里的招旗,醞釀了下,又道:“不是我們不信道長,而是今早在道長之前已有一位在咱們村看過風水,也做過法事,來自羅浮山。”
林振南探出手,掌心擺在眾人面前,自胳膊道袍中牽引出一張符箓。
啪嗒!
清脆的一聲響指里,符箓在掌心燃起,隨后拋向一旁墻角。
嚯!
看著林振南露出這一手,旁邊圍觀鄉(xiāng)民,露出驚訝之色。
對于林振南而言,展露一手遠比千言萬語管用。
彪叔讓開身位:“道長,您請進來?!?p> 來到楊家宅廳堂之內。
彪叔道:“道長既然看出我們村風水有恙,可否一說有恙在哪里?”
林振南知道這位村里話事人是有意考校自己,當即道:“燃眉之急在河里,而要命之急就看幾位愿不愿意讓我開口,若我所料不差,今日你們剛以水祭欲要去鎮(zhèn)壓水中怨鬼,但卻不能解燃煤之急?!?p> 三位話事人暗自驚訝,不管林振南來路如何,三言兩句就說出了村里眼前大事,不像是無能之輩。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他們也不怕林振南是來混吃混喝的,這要真是欺詐之輩,村里會叫他做人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