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不等電梯完全打開，我先一步擠出了那個扭曲的空間，快步走到門口，開鎖進(jìn)屋，砰！防盜門把后面兩句“神經(jīng)病”擋在了屋外。
兩分鐘后熟悉的敲門聲響起，我站在門內(nèi)，平復(fù)著心跳和呼吸，敲門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我打開了門。
“我還以為聽錯了，怎么了這是？心情不好?。縼韥韥?，化悲憤為食欲，難得下班早?！蔽医舆^飯盒，轉(zhuǎn)身放在桌子上。
“聽說老爺子出來遛彎兒了？身體好點了嗎？”我背對著甄阿姨問道。
“這兩天好點了，可以連續(xù)睡幾個小時，今天早上讓他出門走走，還踢了正步，唱起軍歌中氣十足呢！”她語氣中帶著驕傲，像是幼兒園小朋友完成了一件泥塑作品等待著老師的夸獎。
“還不是您照顧的好！”我適時的夸獎很到位，她臉上燦爛的花朵又出現(xiàn)了。
“明天上午包餃子，老爺子今天胃口好，專門囑咐了吃素三鮮。你過來一起吧，老一個人怪臊得慌！”這不是征詢的語氣。
“好，您幾點方便？”這幾天逐漸融洽的關(guān)系讓我有點忘乎所以。我竟脫口而出的答應(yīng)了。
“九點以后都可以，九點前我先安排好老爺子的起居?！彼軡M意我的回答，接著說道“你先吃吧，早點休息，別總熬夜！我先回去了?！闭f完不等我回答帶上門就走了。
匆匆吃完收拾完，看看時間，10點一刻。洗漱完，倒床上就睡了，這次甚至都沒用頭條新聞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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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8點整鬧鐘忠誠的執(zhí)行了我昨天睡覺前交給它的任務(wù)。好久沒有睡得這么充實安逸了。
洗漱完收拾好還差一刻鐘9點，我站在門內(nèi)聽著樓道里的動靜，不肯錯過一點細(xì)節(jié)。一聲關(guān)門聲響起，隨即傳來小碎步走進(jìn)隔壁的聲音，甄阿姨應(yīng)該已經(jīng)安頓好老爺子了。眼看著時針艱難的邁過9點的刻度，我慌張的打開門走出去，剛鎖好門本能的恐懼心理拽住了我，雖然已經(jīng)跟甄阿姨很熟悉了，卻還是有點心怯和緊張，輕聲邁步走到門口。
砰砰！砰砰砰！相同的節(jié)奏響起。
“是小霍吧，門沒關(guān)。”我這才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的，正有一道縫隙隨著門的輕微晃動規(guī)律的放大縮小。
“早上好，甄阿姨。”我讓聲音打前陣，后腳跟著推開了門。
屋里光線并不刺眼，半透明的窗簾正好過濾了一半的陽光。這邊戶型跟我的房間正好對稱，右手邊是衛(wèi)生間，往里是開放式的小餐廳和廚房，小餐廳放著一張橢圓的小餐桌、兩把餐椅和一個小冰箱。左手邊是小客廳，放著一套雙人沙發(fā)，配著簡單的茶幾，沒有電視，只在茶幾旁放著幾本書，往里是單獨隔開的一間臥室。全屋裝修簡單素雅，以黑白色調(diào)為主。
“挺準(zhǔn)時?。∽?，我先準(zhǔn)備餡兒。”她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圍著圍裙的身影在廚房像個陀螺。不一會兒淡淡的韭菜味兒飄了出來，“滋喇！”蛋液倒入油鍋的聲音緊跟著韭菜味兒沖了出來。咄！咄！咄！咄！菜刀與案板撞擊的聲音也不甘示弱。
我無聊的坐在沙發(fā)上，眼神一件一件清點著小客廳的物件，突然一個小本子拉住了我旋轉(zhuǎn)的目光。筆記本！我快速而小心的朝廚房的方向瞟了一眼，輕輕地挪動屁股，伸直手臂努力拉長每個骨節(jié)的間隙，食指和中指堪堪碰到筆記本。用力夾緊，“嗤”的一聲抽了過來，緊張的回頭看了一眼，還好。
隨手翻開，隱約看到密密麻麻的時間節(jié)點字樣，剛找到記錄著空氣炸鍋那一頁，甄阿姨的聲音傳了出來。我趕忙放回筆記本，隨手拿了茶幾旁的一本書翻開。
“幸虧提前準(zhǔn)備了木耳，剩下這些都比較簡單了?！闭绨⒁潭酥W兒尾隨著聲音從廚房走了出來?！澳阋蚕矚g看書呀？那本老中醫(yī)推拿技巧我也是隨便買來看看，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手法?！蔽翼槃莸皖^瞅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張黑白的女性裸體穴位圖，尷尬的站起來把書放回原處，那優(yōu)美的線條還在眼前游走。
“哈哈，不用不好意思，一張圖而已。來！快坐下，一起包餃子?！彼D(zhuǎn)身在小冰箱里拿出早上送過來的餃子皮，抽出茶幾下的小凳子坐在了我對面。
“咸淡還可以吧？”她端著自己的那一份從廚房出來，仍然坐到小凳子上，圍裙還沒摘。
“可以，正好！”舌頭一邊翻滾著躲避餃子的炙熱，一邊配合著嘴唇發(fā)出了歪歪扭扭的肯定。
“好吃就行，這屋里總是我一個人，吃飯都不香，胃口都小了。老爺子那份我已經(jīng)留出來了，等會兒他睡醒了再給他煮。剩下的我用保鮮袋包好，等下你帶回去放冰箱里凍上，以后晚上回來了自己煮幾個吃，幾分鐘就好?！蔽以俅文J(rèn)了她的好意。
“甄阿姨，等下我可以看看老爺子嗎？”吃完最后一個餃子，我試探著問了一句。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驅(qū)使我想去面對那雙可以發(fā)光的眼。
“等下我收拾完了，帶你去看看，悄默聲的，別吵醒他。哦，對了，你叫他甄爺爺就行。”說著站起來收拾我的碗筷和調(diào)料碟，連帶著自己的一起摞好抱到廚房去了。我沒有動，她也沒有吭聲，我們好像都接受了彼此的角色。
一陣洗刷和碗碟的碰撞聲后，甄阿姨拎著幾袋餃子出來遞給我，“給，先拿你屋凍上?！蔽医舆^餃子，依然沒有吭聲，回屋放好，再回來，好像那一截昏暗的樓道已經(jīng)消失了。
“走，去瞅瞅老爺子，他應(yīng)該快醒了?！闭f完先一步邁進(jìn)昏暗中，我輕聲跟了過去。甄爺爺就住在隔壁，門輕輕打開，里面的光線并不需要眼睛適應(yīng)，比甄阿姨的房間稍微暗一點。
我站在門口沒有進(jìn)去，這也是個大開間，和我的房間布局一樣簡單，靠右邊窗戶有一張一邊翹起的多功能床，床邊有個小桌子和兩張椅子。左邊本來廚房的位置放著一個簡易書架和一套書桌椅，上面有簡單的茶具。一股淡淡的老人特有的味道漫延出來，扇動鼻翼嗅了嗅，我并不討厭這個味道。老爺子半躺在床上看不出佝僂，一頓一頓的呼吸帶著輕輕地鼾聲，左手放在腹部，右手隨意的耷拉在床沿。立整的板寸和削瘦的臉型，像石刻雕塑，眼瞼一跳一跳的。這時我胸中消散的目光再次聚集起來，無聲的呼喊著它的主人，仿佛是聽到了什么，老人緩緩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