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惡兆王

　　“你聽說過‘熔爐之力’么？”蘭斯桑克斯問道。

　　路西亞第一時間想起了那些身懷絕技的熔爐騎士，他們使用著區(qū)別于黃金禱告的金紅色禱告，一如他們身上鎧甲的顏色。

　　沒有人知道那一副副金紅重鎧下方隱藏著怎樣強大的生靈，熔爐騎士們雖然有著人類的體形，卻能輕而易舉地幻化出上古熔爐百相的投影，施展種種超乎人類肉體極限的強大戰(zhàn)技。

　　見引發(fā)了路西亞的思考，蘭斯?？怂箾]有賣關(guān)子，而是將自己所知的古老秘辛繼續(xù)娓娓道來。

　　“那是源自上古時代生命熔爐——也即是初始黃金樹的賜福，據(jù)古蘭大祭司說，千年前那場破滅一切文明的禁忌之戰(zhàn)前，我們體內(nèi)蘊藏的賜福也是那種金紅交錯的樣子。后來初始之環(huán)在戰(zhàn)爭中崩毀，初始黃金樹也一度傾覆，眾神之戰(zhàn)持續(xù)期間，整個交界地的生靈都經(jīng)歷了數(shù)百年失去賜福的歲月?！?p>　　“待到瑪莉卡女王成為眾神之戰(zhàn)的最終勝者，剝離‘命定之死’的艾爾登法環(huán)晉升為交界地新的律法，所有生靈的瞳孔中都再次點亮了新的賜福。那是象征生命的黃金色，哪怕是我們和卡利亞人這些依舊保持著其他信仰的種族，在賜福的本質(zhì)形態(tài)上也與黃金之民一般無二。”

　　聽到這里，路西亞頓時解除了一個自穿越以來一直徘徊于胸的疑惑，那就是為什么古龍明明歸屬于古龍信仰和初始之環(huán)，瞳孔中的賜福卻是純粹的黃金色。

　　沒想到破碎戰(zhàn)爭后的褪色者時代并非歷史上第一個“褪色時代”，早在數(shù)百年前，永恒女王瑪莉卡與戰(zhàn)王葛孚雷已然走過了褪色者們后世將要踏上的道路。

　　那白手起家撥亂反正，在禮崩樂壞的廢土上重立律法的偉業(yè)，對后人來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悲壯史詩，于先人而言卻只是律法光輝之下一個鮮為人知的注腳。

　　“說回熔爐之力本身，”蘭斯?？怂钩聊似?，道，“依照常理，在律法完成更迭、黃金賜福遍布交界地每一個角落的當下，除了那些誕生于黃金歷之前的古老熔爐騎士以及混種、亞人等少數(shù)不容于黃金律法的棄族，本不該再有新的擁有熔爐賜福的生靈誕生，一個都不該有——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可現(xiàn)實中明明——”路西亞先是一愣，隨后只覺渾身上下一陣惡寒。

　　是啊，在黃金律法如日中天的現(xiàn)在，還有一種生靈生而擁有熔爐賜福，他們渾身上下遍布熔爐瘤和硬角，天生具備遠超尋常人類的體魄和實力。

　　“惡兆之子......”他失神道。

　　蘭斯桑克斯輕輕嘆了口氣，蛾眉微蹙道：“黃金律法確立以后的近百年間，各地出現(xiàn)的惡兆之子一年比一年多，尤其是在王都范圍內(nèi)，他們在普通生育過程中誕生的幾率已經(jīng)接近百分之一。王室的學者們皓首窮經(jīng)數(shù)十載，也找不出任何一種足以解釋他們誕生原因的理論。”

　　“試想一對自幼生長于黃金樹下，虔誠信仰黃金律法的夫婦，在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外力干涉的情況下生下了一個形容扭曲、渾身犄角的嬰兒，又怎么會不將他們視為怪物？”

　　路西亞自然聽懂了其中的含義，舉個不那么恰當?shù)睦?，這種遭遇對平民們的沖擊力近似于前世一對歐羅巴人種夫妻毫無征兆地生下了一個尼格羅子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細細想來，上古時代的神圣賜福淪為詛咒與玷污的象征本來就不會是一蹴而就的變化，促成這種思潮產(chǎn)生的根本因素一定是黃金之民們遇到了某種完全未知的狀況，而未知得不到合理的解答便會進而轉(zhuǎn)化為恐懼，無法紓解的恐懼最終則會凝聚成深入骨髓的憎惡。

　　“這種全民范圍內(nèi)的恐慌情緒在瑪莉卡女王生下了蒙葛特和蒙格這對孿生兄弟后達到了頂峰，那時巨人戰(zhàn)爭剛剛結(jié)束，女王與戰(zhàn)王懷抱著出生不久的孩子率軍返回王都。黃金之民們原本為神與王的凱旋準備了盛大的慶典，然而在他們看到那兩個孩子，看到永恒女王亦無法逃離詛咒時，所有人都陷入了崩潰。”蘭斯?？怂拐f道。

　　“他們自認為從王室的遭遇之中看到了災厄的預兆，于是開始將那些孩子稱為‘惡兆之子’，將他們的血統(tǒng)和與生俱來的賜福稱為‘咒血’和‘咒力’，隨后高呼著沖上街頭，用菜刀和錘子虐殺自己親身誕下的惡兆后裔，甚至有暴民結(jié)成隊伍沖擊黃金圣殿，要求女王將剛剛誕生的那對孿生子處死示眾。”

　　“還有這種事？”路西亞不由愕然于羅德爾市民們的瘋狂，但想到幾個小時前在角斗場中的所見所聞，他仿佛忽然得到了答案。

　　“那這件事是怎么解決的？”他問道。

　　身為一名昔日的褪色者，他當然知道蒙葛特與蒙格都沒有死，后者依靠心機智謀避過了破碎戰(zhàn)爭的風暴，悄無聲息地在地底建立了規(guī)模龐大的血王朝，而前者則從始至終誓死捍衛(wèi)著黃金王都，盡管這里對他來說從來都沒有家的溫暖，反倒更像是一座遍布刀劍荊棘的囚籠。

　　“戰(zhàn)王出手了......”蘭斯?？怂够卮鸬?。

　　盡管她是威震天下的古龍祭司，講述的也是塵封于歷史深處的陳年舊事，可當她提到那個男人時，還是表露出了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畏。

　　“他手持那柄巨大的王斧，夜以繼日地戍衛(wèi)在黃金圣殿門前，任憑那些暴民從懇求到責問再到歇斯底里的叫罵和推搡，也只是用肉體硬扛他們的攻擊，再以一身如淵似海的神力凝成屏障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整整三天三夜后，女王從黃金圣殿中走出，宣布了關(guān)于惡兆之子的處理方法?！?p>　　“從那時起，惡兆之子被人們切去硬角遺棄在地底深處，蒙葛特與蒙格兩位王子雖然不用遭受這種刑罰，卻依舊不能避免被放逐的命運。羅德爾人還會向地井中投放經(jīng)過特殊培育的龍蝦、螃蟹、青蛙等等生物，在惡兆之子們咒力的刺激下，它們會生長成體格遠超同類的異種，供那些被遺棄的孩子們獵殺食用......當然，獵人與獵物調(diào)換位置也是常有的事?！?p>　　“十六年來，羅德爾下水道已經(jīng)膨脹成了一片極其復雜的生態(tài)系統(tǒng)，我曾派遣古龍騎士探索過其中一些區(qū)域，但受限于人手，始終沒有取得太多有價值的信息，除了一條連我都無法確認真假的傳言......有人說奧陶琵斯騎士成為了蒙葛特和蒙格的老師，在他的暗中教導下，那對孿生王子已經(jīng)成長為了惡兆之子們的領(lǐng)袖?！?p>　　“他們稱呼較為年長的蒙葛特為——惡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