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皇宮中,稀疏的宮燈照亮了亭道樓閣,江樂守在公主的殿外,肚中傳來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慮。
“紅香姑娘,怎么不見人傳膳,我都一天未進(jìn)食物了。”
“回侯爺,大臣們都去前殿中用餐,婢子們要等到宮女放食才能一起,沒有人來通知侯爺嗎?”顯而易見,沒有人來通知。
“這里交給小禾看著,你帶我去前殿用餐吧!”
皇宮江樂也只來過一次,沒有人引路,很容易迷路的,再說他也只認(rèn)識公主身邊的這兩位侍女,只能厚著臉面開口了。穿過重重宮禁,來到了前殿的一個偏殿中。
本以為看不到其他人,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身穿朝服的大臣。大家都低頭跪坐在自己的桌前,江樂的到來,使原本平靜的大殿,招來了無數(shù)只疑問的目光。站在門口的江樂,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要坐那,正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
“江侯也在宮中,隨我來這邊?!?p> 這座偏殿本就是招待朝中重臣宴飲的場所,裴寂熱情的讓宮中待女搬來了凳子和坐墊,讓江樂坐在他的身旁。
“有勞裴相了?!?p> 看到江樂坐下,老頭又湊過身子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你怎么會在宮中?”
“公主進(jìn)宮了,我是陪公主來的。”
“那就不奇怪了,我還以為你小子也參與其中。”
面帶平靜的裴寂,看不出任何表情,輕描淡寫的就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鬼才想?yún)⑴c,公主的傷勢怕是拖不下去了。反倒是這一堂的大臣,才顯得奇怪?!?p> 觀察四周的守衛(wèi),看到?jīng)]有人抵近他們倆人,江樂才放心地問了一句。
“這有什么奇怪的,這么大的事情,一切都未塵埃落定前,我們是不可能出宮的。你從外面進(jìn)來,情況怎么樣?!甭燥@焦急的老頭也問出了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
“秦王的大局已定,我今天見過陛下,已經(jīng)妥協(xié)了,應(yīng)該快要正式下詔了?!?p> 李二還是心思縝密,長安城的內(nèi)外穩(wěn)定后,現(xiàn)在只差一道正式的手續(xù)了。
“唉!陛下,情況還好吧?”
“還可以,只是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后,裴寂也擺正身體,默默的跪坐在餐桌前,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仔細(xì)觀察之下,江樂還是看出了他握緊的雙手略顯顫抖。李淵的失勢,意味著他的風(fēng)光也快結(jié)束了。
“裴相,那日小子送了你一句話,今日小子再送你一句吧!萬里江山萬里塵,一朝天子一朝臣,我還希望你陪我下棋和釣魚呢!”
希望這老頭能面對現(xiàn)實,想想歷史上李二對他的手段。一把年紀(jì)了還要被貶去蠻荒之地與土著拼命,才能證明自己的忠心,江樂不禁為他捏了把汗。
“謝江侯提點了?!?p> 想到兩次提醒,老頭驚訝的看著江樂,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的語氣。隨著宮女們送上餐食,原本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大臣們也恢復(fù)了平靜。江樂也不顧別人的眼光,獨自一人低頭大快朵頤起來。
此時的太和殿,秦王與他的一干心腹正在商議著善后事宜。
“殿下,剛剛蕭相送來了陛下冊封的旨意?!遍L孫無忌優(yōu)先匯報了圣旨的情況。
“殿下,城外大營已安穩(wěn)。叔寶已在娘子軍坐鎮(zhèn),城里和宮墻的換防已結(jié)束?!弊鳛轭^號打手尉遲恭也把軍事部署匯報了。
“恭喜殿下,如今大局已定,也該去面對朝臣們了?!倍湃缁扪陲棽蛔∨d奮的向李二建議。
“是該去攤牌了?!蹦抗鈭砸愕睦疃?,也長舒一口氣后,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江樂不用守大臣們的規(guī)矩,用完飯后就又回到了公主休息的偏殿,公主還在沉睡中,太和殿的大殿中就比較熱鬧了。
李淵的朝堂中,大多都是經(jīng)歷過前朝和諸侯割據(jù)的時代,見過各種政變和流血的社會精英。對于老李家的這一次政變也有了足夠的承受能力,但對于老李家最大的支持者關(guān)隴集團(tuán),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喧讀了李淵的詔書后,眾大臣們也山呼擁戴。畢竟反對者都集中在前太子府中,還不具備資格在大殿中走形式。能站在大殿中的大臣,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政治成熟的人精。
“侯爺,公主醒了,要見你?!毖谉岬奶鞖庀?,江樂也只能靠在殿外的走廊上睡覺。
“殿下,我還能為你做什么?”看著眼神空洞的公主,江樂也緩緩的開口問道。
“你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我的身體怕是不行了,以后二郎就交給你了。我與他已經(jīng)溝通好,他以后不會強(qiáng)迫你出仕,你可放心了?!?p> “感謝公主的恩情,我會照顧好二郎的?!?p> “唉!我這一生都經(jīng)歷了什么?抬我去見父皇吧!我的時間不多了。”
看著公主痛苦的樣子,江樂也流下了傷心的眼淚,她已油盡燈枯了。
當(dāng)晚,李二在與一眾心腹安排成功后的事宜時,公主也在與李淵做著最后的道別后,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了公主府。
接下來的三天,公主會見了娘子軍的主要將領(lǐng),安排了自己的后事。至此,也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等候著領(lǐng)軍在外的駙馬回來。
人生世事無常,公主最終還是沒能等來駙馬。
大唐武德九年六月十五日,平陽公主在府中病逝。李二在宮中接到消息后,安排太子妃來公主府主持喪葬。
李淵收到消息后,崩潰大哭于大殿之上。親手撰寫了囚禁后的第二封詔書,為公主上謚號曰“昭”,并軍禮下葬。李二接到詔書后,殿中群臣有禮官反對,認(rèn)為女子以軍禮下葬與古代禮制不合。
李淵親自持劍砍了兩位宮人闖宮要見群臣,李二見父親情緒失控,怕引起不必要的事端。也強(qiáng)硬的通過了這封詔書。
“亂山微雨間,按劍仰雄關(guān)。娘子今何在?綿河去不還。泉聲思鐵騎,春色想紅顏。一自供游賞,險隘笑登拳?!?p> 隨著公主的離世,一切都塵埃落定,玄武門之變又添上了一首哀傷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