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沒有質(zhì)疑神的資格
連滾帶爬，燭極為狼狽得在陡坡翻滾了數(shù)十次才跌到底部，沉重的身軀令他積攢了不少皮外傷疼得他齜著尖牙。
再爬起來時，他卻愣住了。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著天空寥寥可數(shù)的星點，半龍高的豐茂水草和旺盛植被鋪蓋這柔軟的土地。
意外墜落的他驚起了一片棲息在此的動物們，有的呼啦啦拍著翅膀飛走還有的噗通鉆入水中，避開這個渾身散發(fā)著兇戾血氣的大家伙。
而燭也十分驚異，他沒想到這里竟還有這樣一塊地方，看上去條件甚至比自己現(xiàn)在的領地要好。
他，有了新的打算。
龍神廟宇的建設不可阻擋的開啟了。
每一個分配了專屬領地的龍都必須參與其中，并且貢獻出一半的資源來支援建設。
整個工程的主要建設由最長龍子敖負責，三子宇則設計了廟宇的外形以及龍神的神像。
一塊長寬皆超過十米的巨大木板屹立在旁，這是截取自一棵極為高大樹齡超過千年的古杉樹主干，上面用茜草、綠蕨、刺紅花等天然色素描繪著一尊人像。
這是經(jīng)由青龍口述，宇不斷改進修正，花費了長達一年時間繪制出的“龍神像”，未來廟宇建成，神像就要以此為藍本進行塑造。
如果古羲站在這里的話，大概會覺得這上面畫的可能是自己某個未曾謀面過的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的兄弟。
但這已經(jīng)是青龍盡最大可能復原出的效果了。
“四頭？”
在另一邊，負責神廟建設的敖看著燭帶來的龍奴和資源，疑惑地問道。
“六弟，你的龍奴不可能只有這么少吧？”
“死了，染病死了”
燭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然后將一個腐爛的龍頭扔到腳下，龍頭上布滿了傷痕和潰爛的窟窿。
敖有些厭惡得撇開了腦袋，他不知道這頭龍奴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來查我的領地，現(xiàn)在那里就剩下四頭活著的龍奴和一些老畜龍了?！?p> 敖?jīng)]有多說什么，收過了燭帶來的四頭龍奴和一筐干肉便放其回去了，甚至沒有要求他留下來參與龍神廟的建設。
因為他也知道想讓自己這個弟弟做這種事情的難度有多高。
只是一直站在旁邊的宇，有意無意地瞥了眼離去的燭。
樂園，燭浸泡在清澈的水潭中，一半的身軀都沒在清涼的水中。
樂園是他給這處新發(fā)現(xiàn)的隱秘之處取的名字，此刻正有十余頭龍奴和畜龍在這里勞作，一些食物和物資也被搬運到此。
燭將自己的“資產(chǎn)”偷偷隱藏到此，避開神廟建設的征用。
不僅如此，他還在這里為自己打造一個新的居處，正是仿照父親居住的那座龍宮來建造。
給什么虛無縹緲的神明建造廟宇，哪有為自己打造宮殿來的快活？
就這樣，龍神廟的建設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燭的縮小版龍宮也小心翼翼的建造著，仿佛井水不犯河水一般并行進行。
皎月如銀盤掛于中天，如雪如霜的月華在叢林中鋪出一條光道，燭昂首踏步走在這銀光之路上，氣勢勃發(fā)仿佛一尊即將加冕的龍王。
今日他的心情很高興，自己的領地最近又擴張了一些，擁有了更多可供狩獵的土地，并且自己的“宮殿”也完成了第一部分。
雖然還遠遠比不上父親的龍宮，但是也可滿足他當下的需要了。
輕車熟路的繞過所有可能被監(jiān)查到的路線，燭再次來到獨屬于自己的樂園，朝著無限向往的宮殿走去。
然而他剛走沒有幾步便忽然止住了步伐，抬起的龍爪繃直了遲遲沒有放下。
此刻他那作為絕頂獵手的天賦發(fā)揮了作用，雖然水潭邊的“宮殿”近在咫尺，但他卻不敢再靠近，直覺令他感到一絲莫名的恐懼。
忽然，這危機感急速放大，他邁步就要往回跑，但可惜已經(jīng)晚了。
呼呼呼——
一朵朵橘黃色的火焰騰然升起，四面八方無數(shù)的龍影從火光中升起靠近，將他團團圍住。
燭悚然得看著自己的兄弟姐妹們不斷圍堵過來，他想要往側(cè)方逃，但是卻見到敖帶領著數(shù)頭龍奴截住了側(cè)邊的去向。
再轉(zhuǎn)頭向另一邊，宇正帶著幾個兄弟姐妹拖拽著綁有尖刺并且燃著火焰的木樁。
最后他只能沖向水潭那邊。
嘩啦一聲，水面沖出一朵巨大的浪花，一頭矯健優(yōu)雅的龍影鉆出水面，她的身后還有幾頭龍陸續(xù)出水。
“鱗讓我過去！”
燭恐慌焦躁得朝著水潭哄道。
鱗微微垂目搖了搖頭。
燭絕望了，在水中他不可能甩得掉鱗。
呼——
包圍著他的龍圈突然散開一個缺口，火光縈繞中一頭高大肅然的龍影漸漸走來，帶著無與倫比的壓迫力靠近燭。
燭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停滯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來他從不曾真正直面過父親的龍威！
他竟有些不可抑制得想要跪伏下去，叩拜在這頭巨龍面前。
但他也是天生的戰(zhàn)士，有著不屈的龍骨，他在用自己的氣息頑抗。
但是最終還是畏縮在了父親的氣勢之下，燭艱難地低下了頭。
“父……父親”
青龍俯視著自己的第六個子嗣，深邃的龍目中倒映著火焰。
“燭，你讓我感到失望”
他的語氣依舊很平靜，似乎這是個不值一提的事情，但他的目光仍舊讓燭抬不起頭顱。
“我……”
燭想爭辯，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提不起底氣。
“你知道我為何失望嗎？”
父親的質(zhì)問令他又有了一絲反駁的底氣，是出于不服和憤懣。
“因為我欺騙了您？因為我沒有幫助修建神廟？因為我私藏了龍奴和資源？因為我在這里修建和您一樣的宮殿冒犯了您的威嚴？”
如同挑釁般的一連串反問，燭已經(jīng)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都不是”
青龍搖了搖頭，燭看著他有些吃驚，因為他少有的從父親臉上看到了一絲悲傷。
“你沒有好好思考我說于你聽的話，你的強健和勇敢本應是發(fā)揮【智慧】的最好助力，可你卻將龍神給予的智慧用錯了方向”
燭聽后只感覺心底火苗熊熊燃燒起來，無法抑制的不平和憤怒洶涌上頭。
“龍神？又是龍神！”
他張開大嘴露出上百顆森然的尖牙嘶吼：“你的心中只有神明！這所謂的神究竟在哪？什么神賜予的智慧？我做錯了什么！這一切的都是我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從來不是什么神賜的，都是我的……”
啪——
一陣勁風掃過，那是一記響亮的抽打，青龍用他粗壯修長的龍尾狠狠煽了燭一下。
燭直接被抽得摔進水潭里，幾顆龍牙飛濺入水，腦殼子里嗡嗡鳴叫站都站不起來。
過了半晌他才好不容器爬上岸，狼狽的半跪在青龍身前。
他再次抬起頭直面父親，父親還是如過往那般強大，但他依舊沒有屈服。
雖然動怒了，但是青龍并未失態(tài)，他的語氣變得冷漠而堅硬：“你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而我的一切都是龍神賜予的！”
“屠殺愚昧之龍，蹂躪弱小之物，彰顯不了你的強大，這些淺薄的欲望令你不知天高地厚”
說完，青龍轉(zhuǎn)身，一旁的龍子們立刻上前用巖石和巨木組成的枷鎖將燭扣押了。
臨走之時，青龍背對著他丟下最后一句話
“你沒有質(zhì)疑神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