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有來頭
最終，外來人仍是被老許父子帶走了。
倒不是因為其他村民沒有爭搶，而是那人突然昏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只有老許出于善心，愿意把他扛回家。
臨走時，孫二娘偷摸扯了扯他的衣角，低聲道，“要是死了，別糟蹋，留給我拿去喂豬?！?p> 老許沒理會孫二娘，他剛才查探過，外來人脈搏有力，身體應無大礙，昏倒多半是累的。
回去的路上，許小春像只歡快的麻雀，在老許身邊跳來跳去，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爹，他真是個要飯的嗎？”
“爹，咱們讓他在家住多久？”
“爹，村長真會幫咱修房子嗎？”
“……”
老許回答兒子的方式很簡單，朝屁股上踹了一腳，一路上就安靜多了。
老許家離村口不到百米，沒多久就進了自家院子。
巴掌大的院子里有兩間屋，一間自住，一間只剩殘垣斷壁，這兩年一直荒廢著。
進了破屋，老許把人丟在床上，激起一片塵土。
遣兒子外出打水的功夫，老許將眼前的家伙扒光，細細查探了一番。
剛才天黑看不真切，現(xiàn)在離近了，愈看愈驚心。
這個男人多半來頭不小！
外表臟兮兮的火炎渣下，是比婆娘還白嫩的肌膚，一看就是平常不需要做農(nóng)活、受人服侍的老爺。
掰開嘴巴，兩排牙齒潔白整齊，一顆壞掉的都沒有！
更令老許難以置信的是他腳上那雙鞋！
他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材質(zhì)，上面竟然還帶著繁復的花紋和圖案……
老許比劃著大小，試著把自己的腳伸進去，踩在地上的一瞬間，立刻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呻吟。
嗯～
太舒服了，太舒服了！
普天之下誰配穿這樣的鞋子，怕只有南諸盟的皇子們和兵道府的上仙吧！
想到這里，老許打了個激靈，連忙又把鞋子脫下，整整齊齊擺好。
這人的身份不簡單，絕對不簡單！
“爹！你看這是啥！”
身邊的兒子正在幫忙清理外來人脫下來的衣服，把黑漆漆的火炎渣摳下來，好一會放進桶里清洗。
結果，竟然從外來人褲子里掉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長方形物件。
老許連忙拿過來，小心翼翼在手里端詳。
這玩意兒精美得老許都匪夷所思了，正面光滑平整，僅右上角有些小裂紋。
翻過來看，背面是花紋，老許湊近一看，發(fā)現(xiàn)竟是印刻著的一柄栩栩如生的寶劍！
那柄劍通體冰藍，泛著幽幽熒光，攝人心魄，正被一雙包裹著鐵鎧的雙手從碎冰中抽出！
“啊?。?！”
老許不認識手機殼上的霜之哀傷，被嚇得魂飛天外，發(fā)出一聲尖叫，趕緊將東西扔在床上。
整個人像看見鬼似的，把兒子拽到墻角護在身后。
“爹，你怎么了爹！”
許小春不解道。
“法寶，那是法寶！”老許胸口起伏，驚魂未定，指著床上，喃喃自語，“竟是位仙人??！”
許小春撓了撓頭，似乎沒太理解，他可不懂那么多。
他只覺得老爹此刻，比從隔壁嬸子家翻墻而回的時候更恐慌。
“是了，一定沒錯！”
“兒子，你快退出去，整理一下咱們的大屋子，騰出來給仙人老爺住！”
老許一把將兒子推出門外，心中忐忑。
仙人老爺剛才竟被當成了要飯的，還被自己扒了個精光，等他轉醒，該不會要遷怒……
老許生出一些不好的猜測，再看向床上，眼神里已經(jīng)帶著濃濃的敬畏與恐懼。
他小的時候曾見過兵道府仙人出手，就是憑空出現(xiàn)一把剛才那樣發(fā)光的小劍，遙遙一指，歹人身首異處。
那一幕給老許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自然是不會記錯的。
是了，一切都說得通了。
這位上仙定是從萬里之外云游而來，自然不懂本地話。
上仙定因遭逢惡戰(zhàn)而一時失去法力，形象才如此落魄，流落至伏虎村。
那表面生出裂痕的黑色法寶，無疑就是封印飛劍的劍匣了，還好自己反應及時……
否則，定如當年的那個男人，受劍削首！
初冬的天氣里，老許脖頸上竟生出不少冷汗，好在他心態(tài)調(diào)整得倒是極快。
老許倚在門后，猶豫要不要跑路了事。
天人交戰(zhàn)片刻，老許轉念又一想，他從來沒有歹意，想必也不會惹禍上身。
說不定，還能博仙人幾分好感，得些機緣。
好生伺候，絕對不出錯！
老許不由怦然心動，雙膝發(fā)軟，趕緊跪下來，向昏迷中的仙人畢恭畢敬地磕了三響頭。
接著挪到床前，動手拿毛巾沾水，幫仙人除去身上的污垢。
至于仙人的其余物品，老許細心收好，不敢再碰。
兩個時辰后，老許父子把仙人搬進了大屋，給仙人喂了米粥。
又蓋上老許當年結婚時只用過一次的棉被，這才和兒子輕手輕腳退出到院子里。
“呼?！崩显S長長地吁了口氣，對旁邊的兒子說：“你先到破屋里睡吧！”
“那你呢，爹？”
“我去隔壁你嬸子家借只雞來，給仙人燉湯！”
......
......
不知過了多久。
光怪陸離的夢境迅速支離破碎，沈明被濃郁的汗臭味熏醒。
下意識朝身邊摸去，并沒有摸到手機，這讓他悚然驚醒坐了起來。
一間陌生的屋子。
環(huán)顧四周，簡陋的木桌，兩把木頭椅子，角落里擺放著勞作的農(nóng)具、鋤尖上還有黑土。
臨窗處爐子上依稀還殘留著炭火，大鐵鍋上還溫著余香米粥。
發(fā)覺沒有危險，沈明身體一軟，又重重摔回到床鋪上。
他在荒原走了三天，身體很虛弱，還有些低燒。
乃至于沈明閉上眼睛，漫天的黑色火雨仍歷歷在目。
回想起來，若非及時找到一處石洞，怕早已變成一頓BBQ了。
他心里明白，這根本不是地球上所能出現(xiàn)的極端天氣。
“符無常形，以氣而靈，一日輪回，符毀界破?！?p> 這句話早已深深印在沈明腦子里，可直到他撕破一日輪回符，才明白……
所謂的「符毀界破」并不單指打破一日輪回的界限……
也打破了空間的界限！
他無疑是穿越過來的。
沈明抬起胳膊，原本涂滿火炎渣來取暖的手臂已經(jīng)被清洗干凈，露出白皙的皮肉。
腕部大陵穴和內(nèi)關穴中間，赫然是原來輪回符中復雜的花紋！
被他撕成兩半的輪回符，并沒有消失！
手腕上鮮紅的圖案與當初刻印在黃紙上的并無兩樣，只是圖案最下方的顏色淺淡一些，像是消融進了皮膚深處。
“符無常形，以氣而靈，所以符紙破碎，你就在我身體里亂竄是吧？”
沈明盯著它，如同千百年來無數(shù)次徒勞的凝視一樣。
千年以來，他曾無數(shù)次試圖破解研究黃紙上的圖案，終一無所獲。
但是來到這方世界之后，沈明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控制它的能力……
而且很簡單，只需要意念一動。
果然，當沈明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處圖案時，鮮紅的符文瞬間活過來一般，在手臂上如蟲子般蠕動。
它們在沈明手腕上進進出出，不一會，就消失不見。
沒過多久，又在沈明另一條胳膊上浮現(xiàn)。
尼采曾說過——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沈明此刻就有這樣的感覺。
他盯著那處已經(jīng)化為肌膚印記的輪回符圖案，仿佛能感覺到，它們……也在看著自己。
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即使沈明神經(jīng)早已無比堅韌，仍忍不住心里發(fā)毛。
它讓沈明在一日間輪回千年。
它將沈明帶到這另一方離奇世界。
到現(xiàn)在，它更是徹底吸附在了沈明的身體上，宛如一體！
當然，沈明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研究它的時候。
因為沈明早已發(fā)覺，還有一雙眼睛，正透過門縫，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自己！
“門外是誰！”
沈明拋開雜念，縮回雙臂，支撐起身子，重新緩緩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