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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言歡

第39章

把酒言歡 莽眇之鳥 4383 2022-12-03 19:41:48

  因為易曉宇還有些工具需要交接,第二天羅宏獨自背起行囊,再次返回家鄉(xiāng)。除了一身的疲憊與憂傷,和出發(fā)時幾乎沒有兩樣。

  羅媽在廠家屬院路口等他,穿的還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那件工作服,還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那個大波浪發(fā)型,只是兩鬢已經(jīng)斑白。羅宏忽然發(fā)現(xiàn),羅媽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蒼老了許多。

  他故作輕松走過去,“媽,我回來了?!?p>  羅媽眼圈紅紅的,一路抱怨。“真是的,一路上都不曉得打個電話。我問別個師傅,說從廣西那邊回來兩天就到家了,你怎么搞這么長時間,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羅宏哪敢說回來的長途汽車上,他的衣兜不知被小偷翻過多少遍,連幾塊錢的零錢都沒放過,他身上連打電話的錢都沒有。他只好說:“路上停車的地方?jīng)]有電話。下次一定打?!?p>  “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羅媽關(guān)切地問道。

  “噢,天天都在車上躺著,人都快躺虛脫了?!绷_宏只得打岔隱瞞。

  “回家就好,好好休息休息幾天?!?p>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門,羅宏忙把許總給的那提煙酒拿出來?!敖o你們買的?!?p>  “哎呀你也真是,那個窮鄉(xiāng)僻壤的,能有什么值得買的??煜聪词郑瑴?zhǔn)備吃飯。”

  “咦,妹妹呢?”

  “她去年考上武大,早就住校了。你這個當(dāng)哥的真是,連你妹妹上啥學(xué)也不知道?!绷_媽雖是埋怨,說起妹妹來仍滿臉驕傲。

  羅爸正在廚房忙碌著,見到羅宏回家也很高興,但嘴上也是一通埋怨,“你也不說什么時候能到家,菜都不好準(zhǔn)備。我昨天就把魚殺了腌了,估計都有點咸了?!?p>  羅宏看了看餐桌,只有一盤豆芽,看來他如果今天沒回來,他們也就準(zhǔn)備簡單湊合一頓。羅宏有些自慚,爸媽含辛茹苦省吃儉用供他和妹妹讀書,妹妹考上了大學(xué),而他卻學(xué)也沒學(xué)好、錢也沒掙到,灰溜溜出去最終灰溜溜回來。羅宏不敢也不愿去想,爸媽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從爸媽眼中卻看不到一絲埋怨。

  “對了,現(xiàn)在廠里情況怎么樣?”羅宏隨口問道。

  “破產(chǎn)了。此前還說縣里會承包,后來不知什么原因沒有搞成。你別操心,我和你爸都有退休工資呢。”

  “啊,怎么會破產(chǎn)的?”

  “還不是效益不好,省里交到地方,地方上派了幾個人來搞承包,后來把機床什么的都賣了,然后一拍屁股就走了。設(shè)備都沒了,廠里還不只有破產(chǎn)了?!?p>  “那廠里那么多工人怎么辦?”

  “分廠去了一批,內(nèi)退了一批,剩下的只有自謀生路。哎呀,我們算是好的,馬上就退休了,那些三十、四十多歲的才造業(yè),夠不上退休,又沒有一技之長,在外面也找不到工作。算了不說這些了,你吃完飯好好休息一下?!?p>  吃完飯,羅宏躺在床上。很累,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因為他的疏忽,那單業(yè)務(wù)功虧一簣,最終三人分道揚鑣,只留下葉歡一個人收拾那爛攤子。眼瞅著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不知道程老大會怎么對付許總和葉歡。很可能強迫著他們把廠子關(guān)了,葉歡也不得不卷鋪蓋走人。這還算是好的結(jié)果,以葉歡那火爆不服軟的性格,現(xiàn)場和程老大發(fā)生沖突也是極有可能,處理不當(dāng)說不定還會有生命危險。

  羅宏不敢再想下去,但他也沒臉打電話問葉歡。他是個逃兵,而且是引起敗仗的逃兵。

  葉歡是帶著期望,邀請他和易曉宇過去的,寄希望于三人能夠攜手共創(chuàng)大業(yè)。他自己也滿懷著憧憬,并且真心希望能夠在這里證明自己,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扇f沒想到,他居然是三人中最沒用的那個人,不僅如此,還拖了大家的后腿。

  他痛苦地翻過身,又想起在深圳的那個時候。初到深圳時他也曾豪氣沖天,誓要混出個名堂。可一年又一年,他還是在原地不前。他不愿與那些圍著招工牌,渾渾噩噩過著沒有明天的生活的打工仔、農(nóng)民工為伍,可當(dāng)他站在喧鬧的人才市場,看著獵頭廣告上那些高級職位,和最低起點大學(xué)生的要求時,卻只能自慚形穢默默轉(zhuǎn)身離去。

  他想起中專畢業(yè)之后,自己找不到工作,求爺爺告奶奶才來到賓館當(dāng)服務(wù)員。他不甘心,卻無能為力。他不愿一輩子當(dāng)服務(wù)員,可沒想到就連這服務(wù)員的工作,他都干不長久,最終依然被辭退。

  他也不想混成這樣啊。他也很努力了,在賓館時,幾乎所有的夜班都是他在值,在辭職的那一年,他還獲得優(yōu)秀員工評獎。在那個首飾加工廠,他幾乎把所有的工種都干了一個遍,加班的次數(shù)比誰都多,可最終,還是失敗。

  他睡不著,索性起身,在書柜上下翻找著,想找本書讀一讀,卻無意間發(fā)現(xiàn)妹妹的一本日記本。

  “這小鬼,平時都把自己的東XZ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日記本怎么給忘了?”

  他翻開筆記本,是妹妹上高中時候?qū)懙?,大部分?nèi)容都被撕掉,只留下無關(guān)緊要的幾頁紙。

  “……今天我收到哥哥送給我的播放機,還有我最喜歡的酒井法子的CD,太棒了,還是我哥最懂我?!?p>  “……今天吃飯時爸爸說哥哥出去打工這么久,也沒見寄過一分錢,我說我每月生活費花不完,可以少給我一點,他們不同意?!?p>  “……今天爸爸又在吼媽媽,說不應(yīng)該讓哥哥去讀中專,總歸是出去打工,還不如上個技校。可我覺得哥哥比我聰明,確實不應(yīng)該上中專,應(yīng)該去考大學(xué)??墒歉绺鐝膩砭筒宦犖业?。”

  “……”

  羅宏不想再看下去,他啪地合上日記本。

  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誰他媽知道什么時候應(yīng)該做什么?羅宏心里有些惱火。

  如果以前,羅宏早就和她吵起來了,打工有什么不好,那么多老板不也是從打工仔一步步走出來的嗎??墒撬F(xiàn)在清醒的知道,那只是一個夢,連他自己都不信的夢。

  他無法可想,無路可去,他只能去思索、去面對那個他不愿去面對的問題——年少時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決定,卻改變了一生的命運。

  可是,難道這些就不能改變嗎?

  難道自己真的只是個心比天高,卻眼高手低的廢物嗎?真的只能一事無成,在這他早就想離開的破廠里終老一生嗎?

  他起身走進廚房。

  羅媽正在廚房彎著腰洗碗,隨口問:“怎么了,睡不著?在外面那么辛苦,好好休息一下吧?!?p>  “媽,我、我還想讀書?!绷_宏輕聲說。

  羅媽的手停在半空,兩只肩膀抖動著,好半天,才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角,轉(zhuǎn)過身笑著說:“想讀書是好事啊,沒事,我和你爸一定支持你,我們有退休金呢?!?p>  可有些事情,哪里是想做就能做的。重新上學(xué)幾乎不可能。現(xiàn)實不是童話,一個二十啷當(dāng)歲卻沒有高中學(xué)歷的人,除了上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校,其他上什么學(xué)都不合適。而且一個本應(yīng)當(dāng)參加工作養(yǎng)家糊口的年齡,還要腆著臉去讀書,在當(dāng)時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羅媽不甘心,到處跟人打聽,廠里問不到就去縣里,縣里沒辦法就去市里。不知問了多少人,羅媽終于笑逐顏開帶來一個好消息。

  “還是市里消息靈通啊,你三姨說,現(xiàn)在可以通過國家自學(xué)考試取得大學(xué)文憑,國家也承認(rèn)學(xué)歷。還有,國家開始推行職業(yè)技術(shù)資格考試,只要通過考試,也可以取得中級甚至高級職稱?!?p>  “那挺好啊?!绷_宏也有些心動。

  “不過,都要考試啊,你覺得呢?”羅媽沒什么信心,畢竟羅宏前次考砸對她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

  “試一試吧?!绷_宏心里也沒什么底。

  “那報哪個呢?聽你三姨說,好像都得兩三年考,挺難的?!?p>  羅宏想了想說:“我年齡不小了,也耽擱不起,我覺得可以兩個都學(xué),反正我也沒事做?!?p>  羅媽沒說話,過了好久,才用力點點頭。

  羅宏的愿望是好的,可對于現(xiàn)在這個家來說,仍然是無法承受的。

  羅媽沒有告訴羅宏,羅爸雖然已辦了退休手續(xù),每月可以拿到300多元的退休金,而羅媽只是內(nèi)退,退休金是從廠里的破產(chǎn)財產(chǎn)中支付,只有200多元不說,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停了。羅宏在外面打工的時候,雖然一分錢沒有朝回寄,可至少自己能夠養(yǎng)活自己,他們那點微薄的收入,就可以積攢下來負(fù)擔(dān)妹妹的學(xué)費、生活費??闪_宏回來后,收入沒有,開支還要增加……

  窮則思變,羅媽見別人做小生意,于是也動起了心思。她先是嘗試著賣饅頭,可不知是面的原因還是天的原因,饅頭老是發(fā)不起來。賣饅頭賺錢行不通,她又折騰著賣衣服,她從市里批發(fā)回十幾二十塊錢的廉價服飾,然后讓羅宏擺地攤朝外賣,一邊練攤,一邊念書。

  擺攤賣衣服這件事羅爸是堅決反對的,用他的話說:丟不起那人。他寧愿不出門,也不愿被其他人看出下崗家庭的窘態(tài)。

  羅媽先也替羅宏擔(dān)心,不知道羅宏拉不拉得下那個臉。羅宏卻不以為然,他的臉早在深圳和岑縣都已經(jīng)丟沒了。他深深明白,生存要比臉面重要多了。

  可羅宏還是太天真。他本以為練攤只要拉得下臉面,敢張嘴吆喝就行,可練攤的第一步——在哪兒擺攤,對他這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來說,都是天大的難題。

  廠里既然都破產(chǎn)了,在廠里擺攤自然是不行,于是羅宏哼哧哼哧推著板車來到縣城,找到一個無人所在的路邊,把攤子支起來。可他腿都站酸了,也沒有人光顧。有好心人就告訴他,“小伙子,這兒是大馬路,哪兒有人會到這兒買東西呢?你要擺攤,應(yīng)該去人民路,那邊人多?!?p>  “謝謝!”羅宏大為感謝,接著又問:“請問人民路在哪兒?”

  那人一臉詫異,“你連人民路在哪兒都不知道,就敢出來擺攤?唉,一看就是下崗工人,造業(yè)啊——從這兒直走,過三站路左轉(zhuǎn),就是了?!?p>  羅宏問明白后,興沖沖把車推到人民路。嗬,這邊的攤位可真多,都是些針頭線腦、指甲刀、打火機之類的小物件,買東西的顧客熙熙攘攘,很是熱鬧。羅宏瞅著有個空位,剛把板車停好,還沒等他把衣服拿出來,旁邊的攤主就提醒他:

  “小伙子,這是別人的地兒,你不能在這兒擺。”

  羅宏看了看地下,又看了看周圍,也沒寫名字,啥標(biāo)志也沒有啊。

  那攤主見羅宏啥也不懂,就耐心解釋。“在這里擺攤的,都是交了份子錢的,哪兒是誰的位置,不用標(biāo),大家都知道。就算人不來,那個位置別人也不能占的?!?p>  “啊,在哪兒交錢,是給城管嗎?”羅宏聽明白了。

  “不是,有人管著這塊兒的,你想交錢,也得找著關(guān)系才能交。不過你不用想了,這塊兒早沒地方了。”

  正聊著,一個中年婦女氣勢洶洶推著車過來了,說這是她的地方。羅宏本待理論,見四周眾人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他才相信那攤主說的都是真的。這看似無主的街面,其實早已成為了某些人斂財?shù)乃郊业貛?,這些人仗著關(guān)系、武力,按照路段的三六九等向那些小商小販?zhǔn)罩葑渝X,那些商販本是街頭規(guī)則的受害者,交了錢之后卻搖身一變成為受益者,共同維護這黑色的規(guī)則,排擠一切妄圖不交錢就占地盤的人。

  羅宏灰溜溜將板車推走。在他身后,喧鬧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溫暖的陽光灑在初春的馬路上,這本是個做生意的好日子,可這些都與羅宏無關(guān)。

  他垂頭喪氣經(jīng)過一家餐館的門口,有人突然叫他:“羅宏!”

  羅宏回頭一看,是胡興武。他比以前胖了許多,年輕輕,肚子就向外腆著。

  “呦,練攤呢?干嘛不去人民路?”胡興武隨手遞過一根煙,羅宏將車停在一邊,接過煙點上。

  “不不,那邊好像還要交錢。”

  羅宏和胡興武不是很熟。在學(xué)校時,他成績好,幾乎不怎么搭理經(jīng)常不及格的胡興武。可現(xiàn)在,他在胡興武面前卻抬不起頭來。

  “那你就停這兒唄,反正門口那么大一片?!焙d武隨手一指。

  “這兒?這讓擺嗎?”

  “沒事兒,這館子是我的?!焙d武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你牛啊,館子都做這么大了?!?p>  “嗨,廠里不是不行了嘛,我家老頭子盤了一個餐館,就讓我先管著。沒事兒過來吃飯唄,我給你免單?!?p>  “不了,我還要回家?!绷_宏隨口拒絕。

  胡興武也就是隨口一說,不以為怪。

  “行啊,不耽誤你做生意了。對了,你最近見到小易了嗎?他好像也從廠里出來了?”

  “沒,我沒見到他?!绷_宏支支吾吾。

  “見到小易跟他說一聲,有空我請他吃飯。在技校,我們倆關(guān)系最鐵了。”

  羅宏點頭,他想了想說:“我擺在你館子門口,不會影響你生意吧?”

  “沒事兒,你擺遠(yuǎn)點,別擋著門就行。”

  就這樣,羅宏每天都把板車推到餐館門口,支起攤,自己在一邊靜靜地看書。這地方挺好,不像人民路那么吵,也不像大馬路上面那么冷清,生意有一搭沒一搭不咸不淡的。

  羅宏不以為然,以為生意不好是攤位選的地方不好,直到有一天一名顧客來退貨,說一模一樣的衣服,他賣的比別的攤位貴。羅宏直呼不可能,他一件衣服只賺幾塊錢,別家總不能虧本賣吧?后來他偷偷去另一家,卻發(fā)現(xiàn)那家的售價比他家進價還低,這才知道羅媽不會還價,被那批發(fā)的老板給騙了。

  羅宏啼笑皆非,就和羅媽商量,等下次他們一起去樊市進貨,一是可以多進點貨,二是兩個人也能還下價。可還沒等成行,又出了禍?zhǔn)隆?p>  這天,羅宏依舊像平常一樣,一邊練攤,一邊做著習(xí)題,就聽街那邊喊叫聲、奔跑聲、喝罵聲、碎裂聲、喧囂塵上,羅宏扭頭一看,推著車的、拎著秤的、端著盆的商販們像躲避洪水猛獸一樣潮水般涌過來。羅宏哪兒見過這種陣勢,傻乎乎站著看熱鬧,就聽人喊:“城管來了,快跑啊……”不遠(yuǎn)處傳來大喇叭巨大的聲音:“清理違章攤販,整頓市場秩序……”

  羅宏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對呀,自己也是違章攤販呀。他趕忙把書朝板車上一扔,推起車撒腿就跑。沒跑出多遠(yuǎn),就聽到身后笛聲大起。

  羅宏還是少年心性,盡管他的口糧全指望這輛板車,他卻沒覺得心慌,一邊跑一邊還扭頭張望。可沒想到這板車?yán)菀?,推的時候卻很難掌握方向,他路也不熟,板車輪子磕在馬路牙子上,車翻倒在路邊,車上的衣服、書散落一地。

  羅宏趕忙把書撿起塞進懷里,他正準(zhǔn)備撿拾地上的衣服,被身后逃難的攤販撞翻在地,嘈雜中耳邊飄過一句臟話,“傻X,還不快跑,逮到了罰不死你。”

  羅宏慌了,顧不上地上的衣服和翻倒在一邊的板車,轉(zhuǎn)身跟著眾人就跑。不知跑出多遠(yuǎn),他才回過頭來,看到自己的板車、地上的衣服,都被城管裝上車,拉走了。

  身后攤販們松了口氣,像打了勝仗一樣,一邊向地上啐著,一邊互相安慰著。

  “媽的X,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丟了啥?”

  “丟倒是沒丟,剛才那個人買東西還沒給錢呢……”

  “還要啥錢啊,車子還在就是萬幸……”

  “對呀,你看剛才那板車,連衣服帶車連鍋都被端了……”

  “去要回來唄……”

  “要個屁啊,還不夠交罰款呢……”

  羅宏低著頭回家了,如喪家之犬。他怎么也沒想到,離開了校園,連一個能安靜坐下來看書學(xué)習(xí)的地方都找不到。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螻蟻,面對生活的碾壓,無絲毫還手之力。

  擺攤的活兒干不下去了,無奈之下,羅媽只好再次找到三姨,請三姨托關(guān)系幫羅宏找到了一份臨時工作——冷水灣鎮(zhèn)農(nóng)經(jīng)站協(xié)管員,工作地點在鄉(xiāng)下,沒有編制,不保證工資,但是包食宿。

  羅媽問羅宏去嗎?羅宏想也不想,當(dāng)然去。他哪有資格說不去啊。

  農(nóng)村,曾幾何時,是羅宏所不屑、鄙夷的地方。多少次他都以自己是工人的子弟而不是農(nóng)民而莫名自豪,可現(xiàn)在,農(nóng)村卻是羅宏唯一能去的地方。生活,該有多么諷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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