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就這樣吧
春山像是發(fā)泄一樣刨完了地里的苞米茬子,隨后看了一眼時間,扛著镢頭去了一個路口。
這是那三個女知青回知青所的必經(jīng)之地。
周思恩收工出來沒看見春山,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早上春山的眼神太過嚇人,她知道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果然,走到路口的時候春山突然跳了出來。
“你昨天跟甄珍說什么了?!”
春山眼睛通紅,手里還拿著镢頭,三個女知青都嚇壞了。
不知什么情況的女知青指著他大喊:“余春山你要做什么?你……你敢行兇,我這就去找大隊長!”
春山?jīng)]搭理她,死死的盯著周思恩,聲音像是帶了冰茬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周思恩!你昨天到底說了什么!”
周思恩攥緊拳頭,仰著脖子說:“我說她配不上你,我說她是個殘廢,以后生的孩子也會是殘廢!”
“你!”
春山抬起頭,眼瞅著巴掌就要落下來了,另外兩個女知青嚇得驚聲尖叫。
“打人啦~余春山打知青啦!”
“來人?。【让。?!”
叫聲很快就引來了無數(shù)的圍觀群眾。
周思恩眼里噙著淚花,喊著:“你打?。∮啻荷侥阋悄腥四憔痛?!”
春山狠狠的把胳膊放下,咬著牙說:“你不是殘廢,但是你的心都是黑的!你這種女人,誰瞎了才會要你!”
說完扛起镢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春山的話在場的人都聽見了。所有人都知道春山在跟瘸子處對象,頓時議論紛紛,說這個女知青不要臉,想橫刀奪愛。
那兩個女知青看周思恩的眼神也不善,她們可都是親眼看見了甄珍臉上的傷口,這時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啊。
周思恩捂著臉跑回了知青點,趴在炕上就開始哭了起來。
他們知道什么,什么橫刀奪愛,明明是自己先喜歡上余春山的!
她第一天來到這里的時候余春山還幫她背行李,她不信余春山不喜歡自己,否則他怎么可能會用那樣溫柔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都是那個死瘸子,是她橫刀奪愛!
周思恩越哭越傷心,滿心想的都是自己才是受害者。
春山如果知道她的想法,肯定會嘔出一口老血。
那天他跟春江小東三人從縣城回來,路過幾個女知青的時候春江跑上前搭話,還主動幫她們拎行李。
他是為了不讓幾個女知青對東孟家村第一印象不好,才幫著拎了兩件行李。
哪知道就被周思恩給誤會了。
周思恩再沒去酸菜廠,也沒出屋,整天就在知青點里窩著。
那天春山說的那幾句話,確實對她打擊很大,同時她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和自我厭惡之中。
甄珍倒是照常來上工,只不過春山再沒接送她,廠子里的小姑娘們都猜到兩個人分手了。
蔡如花幸災(zāi)樂禍的跟別人說:“早知道余春山不會要她這樣的,你看吧,從天上掉下來了吧?!?p> 一旁的小姑娘捂嘴偷笑,就算是人家不要甄珍了,還能要你是怎么地?
甄珍對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充耳不聞,只一心一意的埋頭工作。
陶陶后來又給甄珍換了兩次藥,傷口結(jié)痂之后陶陶拿小瓶裝了一坨祛疤膏給她,告訴她要每天早晚擦兩次,很快疤就會消失了。
甄珍很感謝陶陶,只不過對祛疤膏的信心不太大,畢竟傷口太大太深,她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
只是她沒想到,沒到一個月臉上就恢復(fù)如初,沒有留下一丁點的痕跡。
天氣越來越冷了,下了第一場大雪以后,甄珍看著苞米地里掃出來的那一條小道,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這段時間也碰見過春山幾次,只不過兩個人都沒說話,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就這樣吧,挺好的……
陶陶家里,屋里燒著爐子,可熱乎了。
香蒲穿著陶陶新給她做的衣服褲子,盤著腿坐在炕上跟春林學(xué)習(xí)呢。
這段時間香蒲長胖了不少,頭發(fā)都變黑變濃密了。陶陶天天變著花樣給她編頭發(fā),把她養(yǎng)得跟個洋娃娃似的。
春林像個小老師一樣,拿著柳條子指著書上的字,很嚴肅的說:“你看看你,昨天學(xué)的字你一半都沒記??!我白教你啦?!”
香蒲撅著嘴,小聲的嘟囔:“太難了嘛?!?p> “能有多難啊?這都是最基礎(chǔ)的字!你這都記不住,你可真笨!”
春林說著還拿柳條子點著香蒲的頭。
香蒲頓時就委屈的哭了,“嬸嬸,我不學(xué)啦,太難啦!”
陶陶正坐在縫紉機前做鞋墊,聽見香蒲哭了,立馬回過頭訓(xùn)斥春林,“春林!你不好好教怎么還把香蒲弄哭了?”
“娘,香蒲太笨了!”
春林也委屈的扁著鴨子嘴,他一天才教香蒲十個字,結(jié)果香蒲五個都記不住,而且前幾天的字又忘了。
陶陶走過去搶過春林手里的柳條子,往炕沿上狠抽了一下,“娘當(dāng)年就是這么教你的?你不會寫就拿柳條子嚇唬你了?”
春林垂著腦袋,心想自己那會兒不是小嘛。但是香蒲也不小了,這么大的孩子一個字都不會寫,跟隔壁的山山水水一樣。
陶陶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過頭給香蒲擦著眼淚,溫柔得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我們香蒲聰明著呢,一點都不笨。因為才開始學(xué),所以記不住的,對不對?”
“嗯嗯!”
香蒲使勁的點了點頭,然后歪著小腦袋看著春林,還吐了一下舌頭。
“娘!你太慣著香蒲了,慈母……嚴師出高徒,我這是為了她好!”
春林氣得臉都鼓起來了。
他是看出來了,這個家里香蒲現(xiàn)在是娘的香餑餑了,比親生兒子還好呢!
“為她好就用心教,慢慢教。你忘了娘小時候是怎么把著你的手寫字的了?反正咱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慢慢來嘛。以后每天讓香蒲學(xué)五個字就可以了,知道嗎?”
陶陶扒拉了兩下春林的頭發(fā),就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做活計,只不過她把那根小教鞭給沒收了。
春林耐著性子又開始教了起來,陶陶回頭看了一眼湊在一起的兩個小腦袋,滿意的笑了起來。
“娘!我們回來啦!”
春江扛著一個袋子,進屋就開始叫嚷,“外面可太冷了,娘,我再也不騎車出去了!”
家里又添了一輛自行車,不過不是給春江的,而是給春林買的,是他給香蒲當(dāng)老師的獎勵。
只不過現(xiàn)在這輛自行車騎的最多的還是春江。
春山拎著兩個麻袋進來了,喊了一聲“娘”,就沒再說別的。
陶陶心里嘆了一口氣,失戀的男孩啊,真夠可憐的,都快變成啞巴了。
也不知道當(dāng)年的那個男孩,是不是也是這樣……